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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老尸客栈(5)


  我竖起了耳朵静听,果然那细若蚊蝇的缠绵之声又传了过来:“我的小相公,你真的睡了么?”

  我顿时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身子也不敢动。

  有人从炕梢爬过来,我心中一阵狂跳不止,血流在加快。

  一只手试探着伸进了我的被窝,我身子好像僵硬了般,听得见心脏在“怦怦”地跳动,偶尔又停滞了数下,继而更加猛烈地跳起来。

  那只手滚烫而柔软,轻轻抚摸着我的胸膛,时而还掐掐我的骨头和肌肉。随后,预料之中的可怕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那手悄悄地向我的腹部滑去,越过了肚脐,越过了小腹……

  刹那间,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浑身软绵绵的,骨节一阵酸麻,一种奇妙的舒适感渐渐萌芽并迅速传遍全身,腹下一团炙热之气在膨胀,无比舒适的酸麻胀感充斥整个腹部,越来越强烈,最后像要爆炸了般。那股热力在腹内冲撞着,寻找着宣泄口,极度的舒适感使我浑身战栗起来,突然如决堤般向外涌出……

  胯下一片冰凉,我知道,我失去了童贞……

  我醒了,原来竟是一场春梦!但胯下仍旧是一片冰凉……后来才知道,那是梦遗。

  此刻,我嗅到了一股奇特的口臭,那臭中混杂着热气直接喷在了我的脸上。

  我睁开了眼睛……

  斑驳的月光下,一张丑陋的老脸正在我的上方咫尺之处盯着我,灰白色的眸子反射着黯淡的光……

  “嘘。”一只枯槁的手从我的胸前抽出,伸出食指放在老脸口边示意莫做声。

  我紧张地点点头。

  “跟我来。”老者压低了声音。

  我爬起身,套上衣裤,出门时回头看了看炕梢,李凤娘睡得正熟。

  月光下,白天佝偻虚弱的老者竟然疾走如飞,身轻如燕,我连跑带颠地跟在后面。

  溪水的转弯处,有一片草地,那老者停下身来面对我。

  “嗯,发育得很不错,根骨俱佳。十八岁了,应该是修炼‘尸功’的时候了。”老者说道。

  “你是谁?”我壮着胆子问。

  老者嘿嘿笑了几声,反问道:“黄狗没有教你功夫吗?”

  奇怪,我和阿黄之间的秘密他怎么会知道?这老头究竟是什么人?

  月色迷离,清凉如水,老者泛着白光的眼球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憷。

  “你究竟是谁?”我咬紧牙关,再问。

  老者依旧不答,许久口中长叹一声道:“白鹿原上金罡冢,十五里外故人来。不见护花郎君面,夜夜主人柴门开。”

  我越发吃惊了,今天怪事连连,先是吃什么恶心的尸鼠头,然后是这怪老头半夜潜入我房中摸我胸膛,然后带我来到这河边,他不但知道阿黄的秘密,而且还吟出李淳风遗书中的谶语……

  接下来的话更让我吃惊。

  “你还是个童男,那李凤娘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太婆了,过个十几天就要圆房,真是难为你了。”老者惋惜道。

  “你……”我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好,我先给你讲个故事。知道乾陵么?就是高宗与武则天合葬之墓。弘道元年,高宗驾崩,陈子昂等一干人极力主张在洛阳设置陵寝,但武则天遵照高宗‘得还长安’的遗愿,动用兵士和民工二十余万人,按照‘因山为陵’的葬制,将事先选定的梁山作为陵冢,在山腰凿洞修建地下玄宫,并于文明元年八月安葬高宗。

  “二十二年后,武则天于神龙元年病故。在安葬武则天的问题上,朝廷发生了一番争论。大臣们认为,尊者先葬,卑者不宜动尊者而后葬入。今若开陵合葬,即是以卑动尊,恐惊龙脉。乾陵玄阙,其门以石闭塞,其石缝隙,铸铁以固其中,开陵必镌凿之。中宗昭告天下,招李淳风、袁天罡回朝,二人踪迹不可寻。中宗无奈,命人挖开乾陵埏道,启开墓门,于神龙二年五月将武则天合葬入乾陵玄宫。合葬武则天后,中宗、睿宗朝又将二太子、三王、四公主、八大臣等十七人陪葬乾陵。乾陵工程经历了武则天、中宗至睿宗三朝历时长达二十七年之久。

  “陵寝分为皇城、宫城和外郭城,周八十里,城垣两重,内城置四门,东青龙门,南朱雀门,西白虎门,北玄武门。城内有献殿、偏房、回廊、阙楼,有狄仁杰等六十朝臣像祠堂、下宫等。‘安史之乱’后,历经1300多年,唯朱雀门外司马道两侧沿的一百二十余件石刻仍在,其他地面建筑都已荡然无存矣。

  “世人觊觎乾陵地宫陪葬的宝藏,五代时温韬为后梁耀州节度使期间,唐诸陵在其境内者,悉发掘之,取之所藏金宝,惟乾陵风雨不可发。唐末黄巢军因缺少军资,动用四十万将士盗挖乾陵,直挖出一条四十余米深的大沟,也没有找到墓道口,至今在梁山主峰西侧仍有一条深沟被称为‘黄巢沟’。近说民国初年,军阀混战,盗掘古墓成风。国民党将军孙连仲以保护乾陵为名,率部下驻扎乾陵,偷偷用一个师的兵力盗掘乾陵。当时用炸药炸了多处地方,却始终没能找到墓道口。后忽然雷雨大作,数日不歇,军中一时传言四起,称武则天显灵了,孙连仲匆忙率部离开。

  “至于三五成群的盗墓者,历朝历代均有,结果是不但找不到陵寝之所在,而且大都惨死于非命。”

  “为什么?”我好奇地小声问道。

  “被守陵人所杀。”老者道。

  “守陵人?都上千年了,还有守陵人?”我迷惑不解。

  老者仰望天空沉默不语,两行老泪静静地淌下……

  §§§第十章

  “你是守陵人!”我恍然大悟。

  “是的,老夫正是唯一幸存的守陵人。”老者怅然道。

  “你是怎么知道阿黄的?”我发出疑问。

  “它是一只守陵犬。”

  “李淳风遗书谶语中的诗,你又如何得知?”我仍发出疑问。

  “这个么……”老者支支吾吾。

  “你怎么知道我袁立是十八岁童男?十几天后圆房之事是李凤娘告诉你的吗?你同她以前就认识,对吗?”我接二连三发出疑问,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见老者不答,我怒气冲冲责问道:“你先是装神弄鬼,也不知从哪儿搞来些动物脑袋让人吃,然后半夜三更到我床前摸我、吓我,带我来到这旷野之中,说了一大堆真真假假的故事,到底是为何?”

  我盯着老者白内障的眼球,看他如何作答。

  老者突然哈哈大笑,乖戾的笑声在旷野中回荡,沁人肺腑,令人不寒而栗。

  这绝不是人类的笑声……

  “老夫已经隐姓埋名一千三百多年了,你想知道我是谁么?现在我就告诉你,老夫正是李淳风!”

  “你……你……你是李淳风?李凤娘的先祖李淳风?”我呆住了,从脚心到头顶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小伙子,你来到了老尸客栈,见到了守陵老尸也是缘分,老夫已经厌倦了现在这副躯壳,想借你的那副用用,哈哈……”老者狂笑不已。

  “什么老尸?”我战战兢兢说道。

  “老尸么,就是具有千年不坏之体,头脑中积累了数百千年的智慧,而且有着极强的社会责任感。只是每隔数十年,就要重新更换一次躯壳,以崭新的面貌服务于社会。”

  “我的身体又怎么能够换给你呢?你这是胡说八道吧。”我嘴里装作强硬,可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前景大大的不妙。

  “容易得很。你先死去,我进入你的身体。你再复活,无非是思想换了个人,其他一切如旧。”老者轻松说道。

  “你要杀死我?”我必须冷静考虑逃脱之策,目前唯一值得信赖和能救我的也就只有阿黄了。

  “放心吧,你不会有痛苦的,你年轻的身子也不会有丝毫损坏的,我会非常注意的。”老者安慰我道。

  “慢,李凤娘知道吗?她是你的后辈,我就是你的后辈女婿,我们是亲戚呀,天下人多得是,你总不会伤害自己的亲戚吧?”我总算找出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来。

  “亲戚?哈哈,只能怪你的身骨奇佳,我说过,老尸都有极强的社会责任感,不能去伤害别的无辜的人,所以只能大义灭亲了,况且于你毫发无损啊。”那老尸振振有词。

  这是什么道理,简直是强词夺理!

  “老前辈,我还有些话要对李凤娘说,她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我,她爱我,我也爱她,可是我心中的话还未对她表白,你老就等到明天再换也不迟啊。”我想打动老尸。

  “相公,你真的这么喜欢我么?”树丛中,李凤娘款款走出。

  “当然,当然,你是我第一个肌肤相亲的女人,我愿一生与你厮守,另外,我已经做好了圆房的心理准备啦。”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这么肉麻。

  “老人家,你刚才说你是李淳风,我的先祖,我没听错吧?如果你真的是,你就更没有道理伤害我的相公。”

  “这……”那老尸面露尴尬。

  “奴家生平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只要他不负我,我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他周全的。”说罢,李凤娘深情地瞥了我一眼。

  我心中一热,泪水几乎都要流了出来。

  “自从先祖李淳风留下遗书不辞而别后,历代后人无不竭尽毕生研究书中隐秘,如果如先生所言,那请你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书中到底要告诉后人些什么?”李凤娘楚楚哀怨的目光审视着老者。

  “唉……”老者口中连连叹气,最后把脚一跺,竟转身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我的心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相公,夜深风凉,千万保重身体,我们回屋去吧。”李凤娘轻轻揩去我额上冷汗,牵着我回走。

  感激之情心中荡漾,即使此刻圆房,我也是毫无怨言。

  回到房中,李凤娘详细问明事情来由,我自然忽略了春梦一事,那实在难以启齿。

  “李淳风?守陵老尸?这一切令人匪夷所思啊。”她苦苦思索着,半晌又道,“相公说这人讲出了遗书中的诗句?”

  “是的,‘白鹿原上金罡冢,十五里外故人来。不见护花郎君面,夜夜主人柴门开’,一字不差。”我说。

  “他究竟是什么人呢?”李凤娘娇眉紧锁的模样,令人顿生爱怜之意。

  “相公,今天往后,你寸步不要离开我,恐有危险。”

  “好的,凤娘。”我已无意识地省略了她的姓氏。

  凤娘莞尔一笑,万种风情尽在其中。

  月亮西移,屋内光线暗淡了下去,我和衣躺在床上,唉,又是一个难眠之夜啊。

  “相公,这支古簪就放在你枕边,袁天罡的东西极有灵气,可保你平安无事。”凤娘说罢盘起腿打坐,似乎在吐纳一种气功。须臾,一丝香气飘来,似檀香又像幽兰。

  “你的身上真好闻。”我喃喃道。

  凤娘轻颦一笑:“这是香功,二十年前很流行呢。”

  我不知什么时候睡了去,醒来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扭头望去,凤娘已不在炕上,古簪仍放在我的枕头边。

  我揉着惺忪睡眼,走出房门,不见凤娘的踪影,心下奇怪,便走进西厢房。

  西厢房内,阿美庞大的身躯占据了大半铺炕,金黄色的鬃毛像茂密的丛林一样,阿黄的脑袋露出半边在丛林外,其余身子都掩盖在阿美那毛茸茸的金黄色毛发下,鼾声阵阵,它俩睡得正香。

  “喂,醒醒,天都大亮啦。”我使劲推着阿黄的狗脑袋。

  “春宵一刻值千金呢。”阿黄打着哈欠钻出来。

  “你倒是春宵了,可我差点就没命了。”我抱怨道。

  我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哎呀,都怪我与阿美太投入了,你要知道,阿美还是个黄花闺女,多多体贴照顾是我的责任。”阿黄不好意思地说道。

  “得了,你纯粹是重色轻友。”我恼道。

  “那老头真的是李淳风?想当年李淳风风流倜傥,羽扇纶巾,一代大宗师,何等的风范!这个猥琐佝偻的老头竟会是他?”阿黄自言自语道。

  “他说每隔数十年就要换一个人的躯壳,他是个老尸。”我说。

  “不管怎样,他对你不利,我阿黄绝不会置之不理的。哼,从今天开始,你先修习‘老狗十八吼’第一吼。”

  “回肠荡气?”我回想起营救阿美见到的那一幕,仍旧想笑。

  “是荡气回肠。不过,你每次发过功后,都须换过裤子。”阿黄支支吾吾道。

  “为什么?”我瞥见阿黄不怀好意的嘴脸。

  “我们狗是不穿裤子的,屁眼一翻,便可放出气体,而你的裤子包括裤衩就被轰成碎片了。”

  “我可以脱了裤子放啊。”我想象那时的壮观景象,自己也忍俊不已,哈哈,“荡气回肠”……

  “以你的天赋素质,不超出十年,一定神功有成。”阿黄打气道。

  “十年!你别开玩笑了,有没有什么捷径,十天半个月的速成法?”我急切地问道。

  阿黄陷入苦思冥想之中,许久,它终于吞吞吐吐道:“也许……不过……这样吧,你暂且修习我自创的保命神功‘鸡飞狗跳’吧。”

  “什么鸡飞狗跳的,威力如何?”我怀疑道。

  “这么说吧,无论什么武林高手想要拿下你,你能让你周边的任何物件跳起来阻挡敌人。随着功力的增强,你可驾驭的东西越来越多,就没有什么人可以捉得住你啦。”

  “听起来不错,好,我就学习‘鸡飞狗跳’吧。”我应允道,“荡气回肠”毕竟不太雅观。

  §§§第十一章

  “开饭啦,相公。”院子里传来凤娘的叫声。

  原来凤娘起早赶往附近的集市,买来了早点以及一些肉类蔬菜等副食品。

  “相公,我还专门弄了只老母鸡炖汤给你吃呢。”凤娘兴高采烈地说。

  望着她风尘仆仆,脸颊绯红、喜盈盈娇嫩的面孔,我不由得心里暖烘烘的。唉,人生得如此温柔体贴的红颜知己也未尝不是一种福分啊。

  大家吃完早点,老者仍旧没有回来,凤娘又开始忙碌午饭,我打了声招呼后,同阿黄回到屋内偷偷练功,阿美则趴伏在堂屋门口把风。

  我果然是练武的奇才,未到晌午时分,就已经掌握了“鸡飞狗跳”的心法和诀窍,阿黄简直是赞不绝口。

  我准备测试一下自己目前的功力,便走出了房门绕向房后。

  “相公,你要去哪儿?我陪你去吧。”凤娘不放心地说道。

  “我去解手。”我想独自一人测试,即使失败也不丢脸。

  我一面如厕,一面催动意念内力,几张手纸竟脱离了手掌,漂浮在了空中……

  呵呵,天生我才必有用,小试牛刀便一举成功!

  接下来更是令人心花怒放,我竟将刚刚便出的一坨冒着热气的屎飞升起来,在空中荡来荡去……

  下次遇到小白脸,我定将一坨屎扣到他的头上,太棒了,我想象着小白脸尴尬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相公,吃午饭啦。”凤娘的声音。

  “啪达”。收功不及,那坨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汁水溅了我一身。

  午饭时,我一边喝着鸡汤,一边微笑着,原来练功也是如此有趣。

  “相公,你在笑什么?”凤娘关切地问。我笑而不答。

  午后,我与凤娘开始参悟李淳风遗书。

  我看凤娘眉头紧锁,久久沉思着,便问:“你怎么不说话?”

  凤娘道:“我在想那老者果如其所言,他就是我的先祖李淳风,那我们研究遗书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找到他问个究竟。”

  我点点头,事实的确如此,想那凤娘历代前辈研究了千年都不得要领,又岂是我们几天时间所能参悟得透的?我回想起阿黄曾经说过,它知道那首诗的含义,但愿不是在吹牛,我得私下里问问它。

  深秋季节,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柔和,我们索性沿河边散步,阿黄、阿美跟在身后。小溪水潺潺湲湲,几只鸟雀飞落在水边觅食,连绵的灌木丛已染成了金黄与橘红色,空中偶有排着人字形队伍南归的雁群。

  触景生情,凤娘不由得怅然道:“日月如梭,沧海桑田,想当年云英黄花,转瞬竟白发,李家多少俊杰之士,竟为了那几句诗而耗尽风华,穷毕生之力最后仍落得个郁郁而亡。谁个能想到,那个写书之人可能还没死?”

  “还躲在客栈里啃尸鼠头。”我跟着追加一句。

  “尸鼠头……”我小声重复着,是啊,我从来未修习过内功,竟能催动内力飘起手纸和大便,那坨大便怕足足有二斤重!莫不是与吃了尸鼠头有关?看来老者所言非虚,那鼠头果真是练功圣品,可惜,该再多吃一些。

  拐过溪水湾处,前面豁然开朗,遥见远处一所在,人烟稠密。到得近处,村郭酒旗,原来是个墟集,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墟口处站着几只本地土狗,傲慢地盯着由远而近的阿黄、阿美,当来到跟前时,发现阿美庞大的身躯,威风凛凛如雄狮般的鬃毛,它们立马都傻眼了。

  有两只土公狗摇动腰肢朝着阿美献媚,被阿黄一脚踢翻。

  “藏獒!”人们围拢过来,但惧于阿美凶狠的外表而不敢靠近。

  不远处的一株老松树上挂着的破旧指示路牌吸引了我的目光,那上面写着:此去金罡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