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头们似乎不惧子弹,弹头击中身体后径直弹落到地上,而皮肤之上只有一个淡淡的红点。
与此同时又有两辆警车起火爆炸,在一股股三昧真火的攻击下,已经有几名警察殉职倒下了。
萧天龙怒火中烧,双目赤红,手中的微型冲锋枪已经打空了两个弹夹了,可是这帮可恶的小人们竟然毫发无损!
邪门,太邪门了!
我和阿美伏在墙角躲避着流弹,头脑中一片混乱。
这时,我惊讶地看见萧天龙仰天长啸,一只手伸入了裤裆内,大喝一声,拔下一缕阴毛,塞入了枪口中,然后对准三魔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枪声再次响起,青蓝紫三魔赤裸的胸前迸出鲜血,碎肉骨片四射,他们瞪着不愿相信的眼神倒下了……
背着小手站在一旁观战的婴魔见此大吃一惊,他小腿一蹬,跃起扑到倒在血泊中的三魔尸体上,胖胖的小手在三魔胸口处捻起了一根根打着卷的阴毛……
“嘿嘿嘿,想不到当今世上还有人使得这下三烂手段!今天算是栽到家了,主公啊,请恕属下无能。”婴魔狂笑着,头也不回,顺手甩出手中的阴毛,“原物奉还。”
那缕阴毛挟裹着破空之声,疾射而出。
萧天龙待要躲闪已然不及,十余根黑色的阴毛如数刺入了他的脸上,入肉寸许。
萧天龙大叫一声,往后便倒。
“啊!”我禁不住惊呼了一声,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更令我终生难忘。
但见那在场的所有警察均伸手入裆,忍疼拔出阴毛,塞入枪管,向婴魔开火……
“不要啊!”我叫喊了起来。
一阵参差不齐的枪响过后,婴魔躺倒了。我冲出来到了跟前,婴魔白白嫩嫩如婴儿般的身体上布满了弹孔,皮肤上到处都是直立着的黑黑的阴毛,就像一只刺猬。
婴魔还未断气,他望着我,呻吟着挣扎说道:“袁立,烦你设法通知主公一声,我与七、八、九弟再也不能为主公的复国大业尽力了。”
我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但是主公现在哪儿?”
“在台湾……主公化名余……秀莲,也称之为‘东尸’。”
“袁天罡凤娘他们在哪儿?”我赶紧追问。
此刻只见婴魔用尽最后的气力,猛吸一口气,吹向三魔尸体,随即小腿一阵乱蹬,眼白一翻,气绝身亡。
顷刻间,三魔与婴魔的尸身上燃起了绿色的火焰,不消片刻,灰烬无存。
警察们一方面通知救援,同时开始救护伤员。
“要把袁立带回去调查。”身后传来受伤的萧天龙吩咐其他人的声音。
如果进了公安局,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的,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
我趁着混乱,悄悄地溜向树林……
老槐树上一条黑影跃起,笔直地向我扑来……
我未加防范,被黑影扑了个正着,定睛细看,原来竟是我昨夜放生的那只尸鼠后。
鼠后眨动着深邃的眼睛示意我跟它走。
“你带我走?难道你知道凤娘他们在哪儿?”我不解地问。
鼠后点了点头,目光仍旧是那么温柔、坦然。
我跟随着它沿着小溪快速前行,没有人发现我们。正行之间,身后传来喘息声,原来阿美也跟了上来。
夜幕中的梁山像一只巨大的怪兽横亘在原野上,西北方聚起了黑压压的乌云飘来,星星渐渐暗淡了下去。
这里是梁山的山阴处,树木参天,枯藤缠绕,潮湿霉气扑面,阴风阵阵。
鼠后带头钻进了灌木丛中,我也连滚带爬地跟上,阿美断后。花岗岩的山根处有许多裂隙,有的只有巴掌宽,有的刚刚可容人侧身挤进。
鼠后来到了一处裂隙前,回身点头示意。
“他们在这里面?”我疑虑道。
鼠后肯定地点点头,然后钻入了裂隙。
我咬咬牙,侧身挤了进去。岩壁终年不见日光,潮气甚大,两侧长满了黏糊糊的青苔。
我摸着黑一步步挪入,身后是阿美的喘息声。
我感到石壁裂缝往下倾斜,我们应该是斜着向地底行进。也不知走了多久,其间还匍匐爬行了好长一段时间,感觉上周围温暖了许多。前面似乎也有萤石构成的石壁,显现出微弱的绿光。
绿色荧光越来越亮,前面豁然开朗,定睛细瞧,原来是一道石门,关闭着的石门上有两行凿刻的字痕。
我上前细加辨认,石门上写的是:不见护花郎君面,夜夜主人柴门开。
这好像是两句情诗,意思是说某某护花郎君没有来到,主人每夜都会开启柴门等候,主人是谁?那郎君又是何人?什么意思,可惜凤娘不在身旁,她的历史文学才能也许琢磨得出来。
鼠后立在门旁,抱歉的目光……
§§§第二十章
我伸手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
我望着石门,心中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开启石门的方法。
鼠后在一旁看着,不时地用前爪抚摸着隆起的肚子,看来鼠后怀孕了。
肚子……我蓦地想起我的肚子,龟状的纹路,龟斑,“八八龟斑见”,李淳风遗书中的谶语。
我撩起内衣,露出小腹,凑着萤石光仔细观察。
多日不见,小腹上的龟斑竟然起了变化,那些斑纹不但越发清晰,而且出现了十余个星状斑,我点了点,共十二朵,如繁星点缀,构成一幅几何图案,很漂亮,我满意地哼哼两声。
“吱”,鼠后叫了起来,小爪指向石门下部。
我走过去定睛细看,原来斑驳的石门上也有一幅图案,复杂的斑纹,也有十二个星状样的斑点,煞是奇怪。
鼠后打着手势,要我将小腹贴在石门图案上。哇,好凉!此刻身体内起了反应,丹田处骤然升起一股旋转着的暖流,这暖流沿着我的奇经八脉运行,十分受用。不消片刻,顿觉燥热难忍,全身汗毛孔悉数张开,热流如海浪般冲击着腹腔。
“玄牝玄牝真玄牝,不在心兮不在肾,窍取生身受气初,莫怪天机都泄尽。”身边传来细嫩微小的喃喃学语。
我并不知道我此刻正经历着生死玄关的重大关口,但也根本无暇探究是谁在身边说话,两股内力沿任督二脉反复冲击结合关口。渐渐脑中迷糊起来,该是要走火入魔了……
“待老妪前来助你一臂之力。”又是那微细的童音。
鼠后凌空跃起,一爪击中我的臀部,但觉尾骨处一麻,一股强大的外力如海啸般涌入丹田气海。
“雷声隐隐震虚空,电光灼处寻真种,一阳初动即玄关,不必生疑不必难,正好临炉依口诀,自然有路透泥丸。”那声音在耳边吟道。
话音刚落,忽觉浑身上下一凉,暑气全消,神志为之一清,丹田内小溪潺潺,寂寂然无思无虑,明心见性。
玄关冲开了,连通了任督二脉,我终于得以长啸一声。就在这黑黝黝的地下,我仰天长啸。
还是没有龙吟之声,喉咙中反倒发出一种少年儿童稚音。
随即听到浑身骨骼一阵阵“咯咯”乱响,感觉到衣服裤子变得格外肥大,身旁的鼠后长高了,石门变大了。
堆在地上的是自己熟悉的那身衣服,我光着身子从中爬了出来。鼠后含笑的眼睛喜盈盈地看着我。
“恭喜袁公子,主公已经等您千年了,您就是护花郎君,主公的柴门为您而开。”那细小但清晰的童音并不是由鼠后发出。
“不必找了,袁公子。我是主公麾下第一侍卫,人称‘胎魔’,现寄居在尸鼠后的肚子里,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胎魔隔着鼠后的肚皮道。
“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快告诉我!”我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
“公子少安毋躁,待老妪一一道来。公子身体里兼有尸魔及尸犬双重神功,一旦打通了任督二脉,即可融会贯通,神功乃成。但是神功即成,公子身材便会因功力的大小而缩骨,功力越强,身材越小。公子你且看我,功力天下第一,可是身材却小得不能再小了,只能找一宿主,躲在其胎腹中不见天日。
以公子目前的功力,身材娇小只得四五岁儿童之外形,我想再有百年,公子方可练成婴儿之身。”胎魔恭恭敬敬地解释道。
完啦,凤娘……我袁立目前的身形有何面目与你相见?什么“九九阴阳合”,看来我天生注定是要孤独一世的了。我想到此,不由得长叹一声。
“公子请推门。”胎魔催促道。
我光着腚,蹒跚着迈开小脚丫,举着小手用力去推石门。石门嘎然而开。
这是一座地下寝宫。
铺着花岗岩的宽阔石厅,石壁龛上点着长明灯,石阶之上是两只巨大的木质棺椁,左边墙壁上挂着行书横幅,字迹飘逸洒脱。
“王羲之的《兰亭序》?”我禁不住脱口而出,咸阳地区,唐太宗以《兰亭序》真迹殉葬的故事家喻户晓,吃惊的是竟然在乾陵里。
“袁公子眼力果然不错,此幅字正是王右军的《兰亭集序》真迹,共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淡淡软软的汉语普通话打石阶棺椁后飘了过来。
我定睛细瞧,棺椁后面的墙壁上挂着硕大的一幅羊皮手绘地图,地图下倒背手站着一个女人,面孔掩在了长明灯的暗影之中。
“你……你是主公?”我结结巴巴地问道。
“人生好景短暂,生死亦无常啊,右军所言‘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取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俯仰之间,已为陈迹,悲夫。’此番话,不知公子意下以为如何?”那妇人未回答我,反而径直说下去。
说心里话,古文我可是一窍不通,但总得装装样子才是。于是我咳嗽了下,道:“本公子意下以为不妥。”
“咦?朕倒要听听袁公子高论。”那妇人自称“朕”,看来是主公无疑。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譬如说主公吧,大业未成,就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的。”我想马屁也要拍在七寸上。
“想不到袁公子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境界,嗯,很好。请公子移步上前。”主公语中略带欣喜。
我光着小身子,爬上石阶,双手护住胯间,男女有别。
“公子且看这幅大唐疆域图,与当今中国版图有什么不同?”主公仍旧没有回身。
我借着长明灯的光亮,仔细观看着墙上的唐朝的地图。
“如何?”她问。
我又咳嗽了一声,说道:“中国地图就像一只瘦公鸡,而这幅图则方方正正大了许多,鸡头、鸡腰和鸡屁股也都非常丰满,倒似是头肥猪。”
“哈哈,公子真是幽默,想我大唐天朝物华天宝,疆域辽阔,我朝诗仙李太白就是生于安西都护府的中亚碎叶。今非昔比啊。”主公幽幽道。
“请问主公,我先祖袁天罡及李凤娘他们现在何处?主公没有为难他们吧?”我不无愠意地问。
“公子放心,只要你安心做我的护花郎君,他们自会相安无事。”
“可是我还有许多事搞不明白……”我的确对所有事的来龙去脉仍旧稀里糊涂。
“公子既然身为我的护花郎,有些事情你也必须知道的好。说吧,哪些事不明白。”主公道。
“你们究竟还是人么?为什么能够千年不死?”我先问最基本的。
主公道:“我们都是老尸。”
原来中国自古就有出产“老尸”的传统,这是与中国古代独特的堪舆风水术分不开的。人死葬于龙穴(即地磁交汇处)而尸身不腐,吸收大地生物磁场产生尸变,不依赖内脏器官而生存,千年不死,但须寻找宿主未腐尸身寄生还阳。
然而,真正的龙穴难觅,真正的风水大师也是凤毛麟角,几百年才出个把,如汉代京房,唐袁天罡、李淳风,宋邵雍、赖布衣,明刘伯温等,寥寥可数。因此老尸也是在那几个朝代人才辈出,如唐朝的“尸仙”李白、“尸圣”杜甫,宋代的婉约派尸人周邦彦,一生颠沛流离的女尸人李清照等。
最有名的当属美女“四尸”了,越女西尸、北尸王昭君、南尸梅超风,还有东尸余秀莲,原来就是主公啦。
袁天罡和阿娇,李淳风及十二魔也都是老尸,至于阿黄那条狗则是一条难得的尸犬。
高宗李治择龙穴有误,尸身已腐,完不成尸变,因此主公将责任人袁天罡打入困尸洞。至于那几首偈语,乃是袁李二人故弄玄虚,隐晦地告知后人而已。
“我的腹部为什么会出现龟斑?”我突然想起了这一怪事,需要弄清楚。
“因为你也是老尸。”主公慢慢转过身来,暴露在了长明灯光下。
映入眼帘的是在电视播放台湾新闻时经常见到的一张脸:长长的老脸,涂着唇膏的大嘴巴,架着眼镜,母鸭嗓……
只听见那红红的大唇上下开合着,吐出一行软绵绵的普通话来:“都说我是媒体的弃儿,那又怎样?我未婚,又如何?今夜我们就圆房。公子,你还是处男吧?”
话音未落,主公已经弯下身来伸出双手来抱我……
§§§第二十一章
我一下子惊醒了。
心脏仍旧“怦怦”直跳,我睁开了眼睛,阳光刺眼,坐起身来,家徒四壁,还是我那两间旧土房。
谁挤在我被子里睡觉?我用力把阿黄踹下了地,它不情愿地嘟囔着。
这一场梦好长啊,可是毕竟也只是一场梦。
袁立还是袁立,一个一文不名的乡下小伙子。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有人吗?”
我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抽开了门闩,拉开门。
阳光下立着一个旅游背包客,是一个姑娘。
“老乡,请问去白鹿原金罡冢怎么走?”熟悉的甜美声音。
“凤娘!”我痴怔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