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宗村建村一百多年了,村中除了几家外姓,剩下的全都是宗姓,因此取名小宗村。几十荒民百年前逃荒至此地,见这里荒无人烟,草木倒是长的极为茂盛,其中青麦翠尤其多。青麦翠成熟之后的果食可食用,可磨成粉制作馒头面包面条,是当时小民的主食之一。
当时饥肠辘辘的几十荒民见到青麦翠,二话不说立刻扑向了整片绿油油的麦田,不管成熟与否,拔起来就是一顿猛吃狠嚼。这几十饥汉饿妇的凶猛吃状,吓呆了正在此地觅食的几只野黄羊,“咩”的一声,跑向远方。青麦翠、野黄羊,许多荒民的眼中流露出了神采,那种神采叫做活下去的希望。当附近的一条清澈小河穿过众人眼帘,荒民的领头者终于一咬牙,一拍大腿,大吼一声:“他娘咧,就这了,不走了!”
一片青翠麦,一条小清河,几只野黄羊,还有几十荒民,就这么结合在了一起。
百余年过后,小宗村繁衍生息,已经有三百多户人家了,成了一个小村子。
“一二三四五,春秋和冬暑,筛萝萝儿,打汤卤,磨面面儿,蒸干谷,青翠麦,小清河,野黄羊,胜过那亲爹娘,吃饱喝足消消暑,睡觉打个大呼噜。”一个糟蹋的老头翘着二郎腿,躺坐在破烂的门槛上,一只手扶着一尺多长的旱烟杆,优哉游哉的吞云吐雾,另一只手抠着鼻屎,嘴里哼着小宗村的村谣。
那老人看起来六七十岁的年纪,脸上沟壑纵横,皱纹遍布,上身围着一件厚实的羊皮袄,羊毛乱哄哄的,下身则穿着一件花裤衩。在这三伏天的夏日,老人的装束很是另类。
这位一年四季“上穿羊袄下穿裤衩”的老人,就是十四年前来到小宗村的四个人之一,人称老贼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他也不主动说起,就这样在小宗村生活了十多年之久。
一小袋旱烟被老贼头“吧嗒吧嗒”完了之后,门槛上就传来一阵响震天的呼噜声。
“老贼头睡着了,睡着了,快来,快来!”一声轻微谨慎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俊美少年向着身后摆了摆手,三个同龄的少年悄悄地从一颗大树后面探出了脑袋。
“天浇哥,这老贼头真的睡着了?不会是像上次那样,假装睡着抓我们吧?”一个小胖墩小声问道。
“放心吧,在这颗大树后面能够听到老贼头的呼噜声,他是一定睡着了。”领头的俊美少年肯定的说道,“都别害怕,全都速度点,出了事有我宗天浇顶着呢。”
听到领头的这话,少年们都放下心来,跟着宗天浇幼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老贼头面前,全都紧张兮兮地盯着老贼头,身子慢慢的挪向老贼头的院子内,每个人的手上都拎着个家伙物什。
这四个少年蹑步挪进院子之后,立刻如同出笼之鸟,飞奔向前方的屋子。
只见正屋内有一十五六岁的少女,体态颀长柔美,面目名艳绝伦,头上插着一根碧玉簪子,一袭白裙端坐在破旧的杨木小方桌旁,手捧一本古书,正在细细研读。
“天馨姐姐好!”几个少年异口同声的对着那端坐少女问了一声好,就轻车熟路的来到里屋一处麦仓前,扒去麦仓表面的繁杂物什,出现了一口青色大缸。宗天浇打开木制缸盖,一股醇厚浓香立刻四溢开来。
几个少年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尽皆陶醉之色,然后手里的家伙什就派上了用场,那家伙什有木瓢,葫芦,土罐,小胖子则是拎了只小木桶。
“赶紧打酒,打的满满的。”宗天浇的葫芦已经伸进了缸里,正在装酒。
少年纷纷用手里的器具伸向酒缸,不一会儿,每个人的家伙什里都打满了醇香烈酒。
白裙少女微笑着看着这群少年,目光柔和,没有出声也不阻止。
器具装满了沉甸甸的老酒,每一个少年心中满满的成就感,还有那种窃之到手的爽快感。
“撤!”宗天浇抱着酒葫芦就向外面跑去,顾不得擦脸上的汗珠。
“天馨姐姐,我们走啦,回头再找你玩!”几位少年临走时仍不忘跟他们心中的神仙姐姐打了一声招呼。
几个少年穿过小院,冲到大门过道。
“门怎么锁住了?老贼头呢?”宗天浇看到那紧锁的黑黝黝大门,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底升起。
“不好!”宗天浇高喊一声,少年们纷纷扭头向身后看去。
只见老贼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眼睛死死地盯着几个少年,一张老脸杀气纵横,上身羊袄羊毛激荡,手里还拿着一根木制笤帚。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又来偷老子的酒喝,今天才初六,老子的酒缸就见底三次了,看老子今天不扒了你们皮!”老贼头举起笤帚,就向几个少年打去。
“啊!”少年们惊慌尖叫,纷纷躲闪。
“不要怕,看我的!”宗天浇急中生智,猛的一脚踹向那黑黝黝的木制大门。木门年久,腐朽不堪,抵不住宗天浇的一脚,立刻就破了一个大洞。宗天浇躲闪扫把之际,又接连踹了几脚,朽木纷飞之后,那个大洞可容人通过了。
“快跑啊!”宗天浇率先弯腰下身钻出门外。其余少年也硬扛着笤帚,纷纷钻了出去。
几个少年,手里拎着装满酒的器具,出了门之后,一溜烟的跑了。
老贼头见到木门被毁,更是火冒三丈,弯腰追了出去,口中直喊:“你们这群杀千刀的小娃子,给老子站住,今天老子把你们吊起来打!”
“老贼头,有本事来追啊,追上了小爷请你喝酒!”宗天浇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远远地冲着老贼头做鬼脸。
听了宗天浇的话,老贼头几乎气晕了过去,怎奈年老体衰,追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弯下腰歇口气,无奈的看着几个少年跑远。
不一会儿,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少年就消失在老贼头的眼帘,只留下那奔跑时不小心撒在地上的酒渍,和远处那一声声笑语欢声。
老贼头愤怒的面孔渐渐平息了下来,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意味深长的自语道:“身怀至尊骨的天之骄子,居然还干着偷酒的行当。老天,你倒是很公道,给了这孩子无上的至尊骨,却又配了这么浪荡懒散不求上进的性子。宗天浇,你何时才能踏上正途?”
“胖。胖墩,你的。你的梦想是什么?”眼角生黑痣的浓眉少年抱着怀中空空的木瓢,眼睛迷醉的望向小胖墩。
小清河边,几个满嘴油腻的少年躺在草地上,旁边有未燃尽的篝火和那一地鸡毛。
“我的梦想是多吃多喝,长成大力士,和村里的大壮哥一样,能够为镇子上的灵田浇水!”小胖墩放下小木桶,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胖胖的手指指向镇子的方向,红扑扑的小脸上溢满了阳光。
“有志气!”几个小伙伴异口同声的赞了一句,伸出了大拇指。
几个喝醉的幼童,横七竖八的躺在了草地上,谈着心中的梦想,海天海地的胡侃。远方浅水处的茂密芦苇,随风摇曳,生得正旺。
生活在大荒之地的人,民风彪悍,少年可大碗大碗烈酒下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对了,天浇哥,你的梦想是什么,你还没说呢。”少年们纷纷望向那个唇红齿白的俊美小伙伴。
宗天浇思索了一下,晃了晃脑袋,平静的说道:“我没有梦想。”
“哈哈。”宗天浇的话立刻引起了小伙伴们的一阵大笑。梦想这玩意,他们虽然理解的不透彻,但是他们觉得就像是裤裆里的那只鸟,人人都有,偏偏宗天浇没有,很可笑。
宗天浇被伙伴们嘲笑,也不在意,呵呵一声,继续躺在地上望天上,正好有一只雄鹰飞过。
宗天浇今年十四岁,生得一副好皮囊,眉清目秀俊美无比,老贼头曾说,这小子要是个女娃,长大了铁定要祸国殃民。宗天浇是十四年前来到小宗村的四个人之一,那时他还是个婴孩。
宗小胖,宗浓眉,宗羊羊,就是陪着宗天浇偷酒的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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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馨,你说你,爷爷跟你说多少次了,你这死丫头怎么就不听呢?要是再碰见那几个小兔崽子偷酒喝,直接就拿笤帚打他们,啧啧,看看这屋里头老人家我放了多少条笤帚,不是让你用来打扫的,是让你往那几个小屁孩身上招呼的,你倒好,碰都没有碰一下,把老人家我说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是不是?”
老贼头扣了扣鼻屎,继续对着屋内的白衣少女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寻门亲家了,以你爷爷我的赫赫威名,以你的相貌,邻里八村的年轻俊彦还不排着队,拎着酒瓶子屁颠屁颠的来求你爷爷?你的婚事,到底是爷爷说了算,若你再如此的不听话,老人家我就把你嫁给村东头的王小麻子。嘿嘿,馨馨,你别说,王小麻子才多大,就一脸的麻子,比他老子还凶。哈哈,爷爷让你嫁给他,你是不是很害怕,害怕就得听爷爷的话,知道了吗?”老贼头抿了一口酒。
白裙少女只是盯着手中的古书,任由老贼头在她旁边絮絮叨叨,最后只说了一句“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