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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七十五章、长亭相送


  不提誉王心思,萧景琰去芷萝宫看静妃时,静妃一如既往的给萧景琰准备了吃食,依旧是两盒糕点,萧景琰打开看看,依旧没有榛子酥,他原本按下的心思又再次活了起来。

  苏哲,宁愿自己的人艰难的去救卫铮,也绝不愿意将他拉下水,这次是他坚持,所以苏哲才连他一起计划了去……而那日景宁说苏哲是她病人,她却牵着那手为他取暖,可她对苏哲分明没有男女之情,那她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萧景琰知道,无论是谁都不会给他答案,但是唯有萧景宁,一直不给答案,却一直在提示着他。回到靖王府,他关上了书房的门,打开密室的门走了进去,先前斩落的铃铛还在地上静静的躺着,他捡起铃铛看了许久,再看看密室对面,他闭了闭眼睛,那日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他挥剑斩断的是对面联系他的捷径,而他仍然可以从这里去找苏哲。看了对面许久,他走出了密室,让人将两个食盒都给苏宅送去。

  之前私炮坊一案时,他因为习惯错怪了苏哲一次,母妃给他出的主意是让他把他的那一份糕点也给苏哲,那是他的诚意,记得他第一次提着两盒糕点去的时候,苏哲面上好似很平静,但是却也没推辞。这一次又因为别的原因,再次误会了他,轻而易举的中了誉王的离间计,然而被误会的人,却依旧选择了原谅,这样的胸襟他萧景琰自愧不如,他能够回报的,也只有此后相信他,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出现第三次。

  当两盒糕点出现在苏哲面前的时候,飞流眼睛都亮了,之前连着几个月都是两盒糕点,最近两个月突然只有一盒了,他都不够吃,现在又有两盒了,飞流开心的提着一盒糕点在房顶各处跳来跳去。

  苏哲看着开心的飞流,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收敛了笑意看着另一个食盒久久不语,直到甄平来报夏冬回来了才回过神,计划开始启动。

  萧景琰被加封七珠亲王的第二日,太子被废,封献王,谪居献州。从太子到两珠亲王,其间落差不得不令人唏嘘,由来是树倒猢狲散,在离京那日,萧景宣着一身亲王服饰,在南越门外拜别了从贵妃贬谪为贤妃的越氏,便低迷的出了金陵城门,一路上竟没有一人相送,不得不叹这世道,果真是人情淡簿。

  车队出了金陵城,一路沿着官道前行,忽然车队停了下来,萧景宣将轿帘掀开,从窗口探出头去,烦躁的问道:“什么事儿啊,怎么停了?”

  属下回道:“王爷,长亭上有人。”

  “嘿?”萧景宣这倒是奇了,先前他从南越门一直出了金陵城都没人来相送,他倒是明白,他这是被赶出京城这个圈子,灰头土脸的,绝对没有翻身的可能,所以自然没人还愿意与他一道,可这到了长亭却是有人了,长亭送别的意义可是非凡,有谁会在这里等候呢?于是他从轿子上下来,向着不远处的长亭望去,竟然是——“景宁?”

  对于这个妹妹,萧景宣鲜少注意,本来就见得少,之后有三年她都不在宫里,就等回来之后还“无意间”坏过他的好事,他当然就不乐意见到这个妹妹。可到了这时候,愿意来送他的人,除了母妃就只有她了,一时间他百感交集,还站在那里愣了许久,最终还是吩咐车队等着,他一个人向着长亭上走去。

  萧景宁站在长亭上,看着萧景宣在犹豫了许久才上来。长亭送别有一个意义,我看重你,所以才在长亭送别,但我不会从长亭上下来,你若亦看重我,自会上来,若是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或者根本不想见我,便自行离去,留下长亭上的人目送你远去。这就是长亭送别的意义。萧景宁会选择这里,也是考虑过的,她这个皇兄,若是不想见她,那他们这血亲,也就就此断了。

  萧景宣终于还是走到了萧景宁面前,摇头苦笑:“我此刻方知人情冷暖,得势之时众人相拥,失势之时孤身一人,却没想到,最后愿意来相送的,只有你了。”萧景宣深叹一气,“哎呀!说起来原本我也不是一个好哥哥,本不值得你如此看重。”

  “如今这局面,四哥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萧景宁平静的看着萧景宣,并未对他所言的不值看重言语一字,只缓缓道:“以利驱之,人必趋其利,利欲必熏其。四哥得势之时,便从未以真心待人,自己喜好享乐,便以为人皆如此,是以处处以利相诱。本就是因利益而联结在一起的,如今你已落马,再不能给他们任何利益,不来踩你一脚已经是对得起你了,你还指望他们能够真心待你还来相送吗?他们还怕被人误会难忘旧主呢。”

  这个道理萧景宣其实是清楚的,只是没人这么明白的跟他说出来,在之前是没人敢说,之后却是没人愿意和他说了。在他心里萧景宁能看出来他并不奇怪,单纯不代表蠢,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如果真蠢那她就活不到现在。难得的是,萧景宁愿意和他说这个,他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的,只不过以前形势太好,身在局中看不出来罢了。如今的我,谁还会在意呢?”

  如今的萧景宣,与先前判若两人,爬得越高,摔得就越狠,此时的萧景宣,哪有当太子时那股子气势,萎靡不振,沮丧不已。萧景宁转眸看向别处,淡淡道:“四哥其实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萧景宣讶然,“我原本可以高高在上,成为一国之主,如今落到这地步,从京城灰溜溜的迁居献州,从此那个位置与我无干,我为什么要高兴?”

  “历朝历代,早早被立为储君的,有几个最终能够成功坐上那个位置的,四哥应是知道的吧?”萧景宁依旧没有看人,“那些最后没有登上帝位的储君,都是什么下场呢?如今四哥早早出局,这样离开京城,断绝了一切可能,未必不是幸事。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