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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章 不幸生在帝王家 之二 建宁王被杀之谜


  (承接上文)

  据说,心直口快缺少“心眼”的建宁王李倓因为以下这样两件事不自觉得罪了张良娣和李辅国:

  一件是肃宗在灵武即位的消息传到西蜀,无可奈何的玄宗便只好遣使传位给肃宗,并赐给张良娣一副七宝马鞍,马鞍上镶嵌了数不清的珍奇异宝。通常,女人都喜欢美丽的饰物。张良娣十分喜欢这七宝马鞍,可是,“山中宰相”李泌却很是反感,他对肃宗进谏说:“现在天下大乱,四海分崩,陛下当以节俭处世,张良娣也不该使用这样贵重的马鞍。请撤去马鞍上的珠玉,把它们交给府库的官吏,将来赏赐给那些立功的将士。”

  张良娣听说此事后很不高兴,认为李泌这是故意和她过不去,于是就板着脸对李泌说:“我和您本是同乡,您又何必这样呢?”

  应该说,在原则问题上,肃宗李亨还是比较清醒的,他对张良娣说:“李泌先生这是为了社稷着想啊。”于是也不管自己的爱妃高兴不高兴,就立刻让人将爱妃张良娣乘坐的马上那副七宝马鞍给撤去了。

  按说,事情到此为止也就结束了,可是,没想到这时候建宁王李倓却没事找事主动插了进来。史称,那天肃宗听李泌的话将张良娣的七宝马鞍撤去后,走出门外,忽然听到廊下有哭泣的声音,跑去一看,原来竟是建宁王李倓!

  见到肃宗,李倓立即叩首说:“祸乱还没有结束,臣正引为深忧,现在陛下从谏如流,可见承平的日子不远了,想到陛下将来迎还上皇臣不禁喜极而悲!”

  显然,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不仅得罪了张良娣,而且也得罪了肃宗。试想,倘若“被太上皇”的玄宗要是真回来了,那肃宗怎么办?他的皇帝还做不做?要做,那父子俩在一起岂不是很难看?

  所以,这话要真的是李倓说的,说明李倓绝对缺心眼,说话不过脑子。但从种种情形来看,这种“画蛇添足”弄巧成拙的事情很可能是史官们的蓄意杜撰。这其中的原因,后面我们将会专门去说。

  还有一件事则据说是由于建宁王看到张良娣与李辅国经常在一起“持权禁中,干预政事”,狼狈为奸,祸害忠良,搞得宫里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于是在至德二年(公元757年),一向心直口快的他便跑到肃宗那里劝谏说:“良娣颇自恣,辅国连结内外,欲倾动皇嗣。”并要求尽早将他们清除。

  可是,懦弱昏庸的肃宗却不以为然,认为儿子李倓这是吃饱了撑的,纯粹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以后仍旧执迷不悟,对张良娣与李辅国依然宠信如故。

  见此情景,建宁王李倓忧心如焚,义愤填膺,有一天实在忍不住,就又跑到父皇那里没好气地劝谏说:

  “陛下若再听信妇寺的话,恐怕不仅两京无从收复,上皇也无从迎还了。”

  且不说这句话的真实度如何,是否可信?但据说,听了这句话,肃宗心里很是不爽,非常感冒。而张良娣与李辅国知道后更是对建宁王恨之入骨。在以后的日子里,张良娣便经常在肃宗面前吹枕边风,李辅国也在肃宗面前进谗言,无中生有地硬是诬陷说建宁王因为没有当上天下兵马元帅,心怀不满,准备谋害广平王。

  史载,有一天,张良娣对肃宗奏道:“建宁王恨不得为元帅,想谋害广平王。”李辅国这时也添油加醋,在一旁随声附和。

  肃宗见自己身边的这两个红人都异口同声来告建宁王李倓的状,而且还都不是小事,全都涉及到广平王的安危,直接关系到帝国接班人这样的大事,因而格外重视。因为担心会酿成大祸,同时显然也是对建宁王早就不满,在张、李二人的蛊惑下,肃宗这位本身也很苦命的皇帝不辨曲直,偏听偏信,顿时龙颜大怒,于是不分青红皂白,也没经过任何审讯,当即就下令将建宁王赐死。

  在今天看来,“赐死建宁王”这事发生得实在是很突然,就像一出戏剧,几乎没有任何铺垫,故事便急转直下,进入高潮,然后又迅速进入尾声,嘎然而止。

  就这样,性格大大咧咧做事风风火火的建宁王突然被自己的父亲肃宗给“赐死”了!

  在被赐死前,不仅是其他人,就连建宁王本人都没有任何预感,没有任何征兆,而李倓死时的情景,史书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只字不提,表现了对这位大唐王子、帝国功臣的极端冷漠。

  这样的历史,看了也实在是叫人寒心。

  当然,仔细想想,这也不足为怪,几千年的封建历史,一部《二十四史》在很多时候都是这么“冷酷”,这么“势利”。

  “被杀之谜”费思量

  在今天看来,建宁王李倓的死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冤案。

  从史书上看,导致他被杀的原因,不外乎这样两个方面:

  其一,认为是他得罪了张良娣与李辅国,因而遭到了张良娣与李辅国这两位肃宗身边的红人的谗言陷害所致。

  这,不妨称之为“谗言所害说”。

  其二,则是他在父亲肃宗与爷爷玄宗极为微妙极端敏感的皇权博弈中很不明智很不省事地参与其中,老是“多管闲事”劝谏父亲肃宗要收复两京,“迎回上皇”,一如后来的南宋岳飞老是要宋高宗赵构收复帝京,迎回徽钦“二帝”一样,在皇权斗争中犯了大忌,犯下了极为严重的“政治路线错误”,其结果,自然会被肃宗赐死。

  这,姑且称之为“触犯禁忌说”。

  关于建宁王的死因,这便是正史给我们所提供的两大答案。

  但仔细想想,事情很可能不会如此简单。

  首先说说“谗言所害说”,如果真的只是因为建宁王同张良娣和李辅国产生矛盾,张良娣与李辅国在肃宗面前一次一次地陷害他,说建宁王对自己未能当上兵马大元帅心存不满,准备谋害广平王,以肃宗的虽然看似柔弱但内心其实并不糊涂以及处事审慎的性格,想必他绝对不会轻易受骗,且一时感情冲动,那么轻易那么残忍地便将建宁王赐死。因为毕竟建宁王李倓是他的亲儿子,而且,肃宗北上灵武,建宁王毫无争议拥有“首倡之功”,且在那期间,为了保卫他的生命安全,李倓曾经出生入死,奋不顾身,对此,肃宗想必一直记在心中,且对建宁王印象颇佳。现在,怎么可能就因为张良娣与李辅国的几句谗言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的这位“爱子”突然赐死?

  这,于情于理都很难令人信服。

  其次,再来说一说“触犯禁忌说”,“正史”说建宁王很不明智很没头脑地介入到了父亲肃宗与爷爷玄宗的皇权之争当中,而且还态度鲜明地站在了爷爷玄宗那边,要父亲肃宗早日“迎回上皇”。仔细读来,发觉“正史”其实也前后矛盾,难以自圆其说。

  这是因为,当初在跟随玄宗逃难时,正是建宁王李倓坚决主张并反复劝说当时还是太子的父亲李亨与爷爷玄宗“分手”的,可见,从一开始,建宁王就毫不犹豫地站在了父亲李亨这边。对此,连“正史”也不否定,对建宁王的“首倡之功”予以承认。那么,既然这样,建宁王怎么可能后来又出尔反尔,在政治立场上竟然会出现180°的大转弯,一下子站到了爷爷玄宗这边,好像时时事事都在为上皇玄宗着想,而且不识时务地老是为这事在父皇肃宗面前劝谏呢?

  建宁王的这一重大“政治立场”的转变明显缺少——起码“正史”没有给出充足的令人信服的理由。

  而且,退一万步说,即便建宁王性格再直爽,再“缺心眼”,估计他也不会在这种非常微妙非常敏感的政治问题上老去傻乎乎地触碰这一极易祸及自身的“政治高压线”。

  的确,就冲当初建宁王劝父亲李亨与爷爷玄宗分手时所说的那番话,就足以说明李倓绝对是一个有思想有头脑有见识的人,能够审时度势,善于当机立断,像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在父皇肃宗面前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活脱脱就像个“政治上的大傻”?

  仔细想想,好像不大可能。

  既然“谗言所害说”与“触犯禁忌说”都有明显的破绽,都很难自圆其说,那么,造成建宁王李倓被杀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

  从情理上推断,造成这一冤案的真正罪魁祸首很有可能并不是张良娣,也不是李辅国,而是躲在历史的幕后一直深藏不露的广平王也就是后来的唐代宗李豫。

  之所以要这样说,当然不是信口雌黄,更不是哗众取宠,故作惊人之论。

  诚如当代著名历史学家吕思勉先生所说,唐代宗李豫是个“阴鸷之主”,此人性格内敛,心机颇深,在任帝王时,可谓深谙“帝王南面之术”,在政治权谋与政治手腕方面绝对称得上是一位“政治高人”。倘若仅就帝王御人术而言,他完全可以说是李唐天子中最有心机最有手腕的一位,在这方面,即便是李世民与武则天也显然自叹弗如,甘拜下风。最典型的例子是,在他当皇帝期间,像“权阉”李辅国与程元振以及“权相”元载这些人虽然也都是些阴险狡诈,很会玩权弄术、尔虞我诈之徒,都绝非“等闲之辈”,但与代宗比起来似乎还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故而到最后都无一例外地被代宗彻底铲除。

  而且,在铲除这些“政治害虫”时,代宗的一贯做法是事前不动声色,事后也默不作声,完全就是“冷处理”。像杀李辅国、程元振这些“阉竖”,所采取的纯然就是“政治暗杀”。所以,即使是死到临头,李辅国、程元振都搞不清杀死自己的仇家究竟是谁?而后世读者对于李辅国、程元振这两位权宦究竟是被仇家所杀还是被代宗派人所杀,也是一头雾水,不知真相。

  仅此可见,对于任何政敌来说,代宗李豫都绝对是一个可怕的“杀人不见血”的“政治对手”,而且,应该说,还是一个“暗杀高手”,是中国历史上首屈一指当之无愧的“暗杀皇帝”!

  就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猜测,真正置建宁王李倓于死地的,便是时为广平王的李豫。

  至于他之所以要谋害自己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建宁王,理由说起来很简单,那就是要彻底清除李倓这位综合素质很高各方面能力很强且对自己日后承继大统越来越产生威胁的“政治对手”。

  从种种历史的“蛛丝马迹”看,建宁王李倓很有可能不像“正史”上所说的那样,在政治上那么单纯,那么“缺心眼”,而对“储位”没有任何想法,一点没有野心。至于广平王与建宁王之间很可能也并不像“正史”所说兄弟情深,毫无芥蒂。

  事实上,很有可能,第一个劝说肃宗放弃入蜀,在肃宗北巡路上那么拼死护卫父亲那么“突出表现”的建宁王李倓绝对不可能在政治上没有任何想法,没有任何“野心”,而且,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他那种直爽率真的性格,估计他也很难能够与性格内敛、深藏不露莫测高深的广平王兄弟情深,情投意合,关系融洽。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真像“正史”说的,建宁王李倓对储位毫无野心,没有介入到夺嫡之争中去,但是,就他那么不知深浅地一味在那“表现”,且“表现”那么出色,以致赢得三军将士瞩目,也就是说在军队中那么有威望,在这种情势下,以广平王李豫生性多疑阴险狠毒的性格,自然不会对此无动于衷,毫无反应。因为毕竟,他当时的太子之位还没有落实,而且,即便是已经正位东宫,以李唐王室的皇位传承来看,承继大统也并非就是十拿九稳坐稳了龙椅,“太子”往往最容易成为受害者,如自玄武门之变始,太宗、高宗、中宗、睿宗、玄宗,甚至包括肃宗李亨,都没有一个是以嫡长子身份继承帝位的,这些“血淋淋的历史教训”,他广平王岂能不知,岂能不谨记在心?为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广平王又岂能不未雨绸缪,早做防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