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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章 唐朝的“三大冤案”


  (接上文)

   “官”不平则鸣

  刘文静的死,是唐朝开国后的第一大冤案,但冤案不“冤”,观其后来的所作所为,仔细想想,作为一个政治人物,他也真的“该死”。

  有唐一代有许多冤案,而“大唐开国第一功臣”刘文静之死则绝对称得上是唐朝第一冤案。

  今天,仔细检视这桩“大唐第一冤案”,则会发现,刘文静的死,固然是由于当时极为复杂的政治原因所导致,但更多的还是由于其自身性格造成的。所以,刘文静的死,虽然毫无疑问乃是一桩政治悲剧,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则更多的还是一桩性格悲剧。所谓“性格即命运”,可以说,正是由于受其自身性格的驱使,刘文静才最终自编自导出了一部完全由他自身主演的悲剧。

  据新、旧《唐书》记载,李渊称帝后,裴寂、刘文静都官居宰辅之职,俩人的任职简历是:裴寂任李渊大将军府长史时,刘文静任大将军府司马;裴寂转大丞相府长史后,刘文静也同时转大丞相府司马;裴寂拜尚书右仆射,刘文静则被拜为纳言。

  仅此可见,在新建立的唐政权中,虽然裴寂与刘文静都同属于数一数二的大臣,但单纯就他两人而言,则裴寂无疑始终高过刘文静一头,处于“领导”地位。

  “官”不平则鸣。这当然使刘文静心中一直感到很不爽。因为,在刘文静看来,无论是论才干还是论功勋,裴寂都不能与自己相提并论。可是,裴寂这样一个平时人前背后都只会哈哈哈的庸碌无能之辈居然当了右仆射,成了百官中的第一把手,而自己身为纳言,却只是百官中的第二把手,“座次”竟然一直屈居裴寂之下,所以,一向心高气傲的刘文静对此心里一直愤愤不平,很是纠结。

  在今天看来,这样的“人事安排”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因为,裴寂再怎么平庸,功勋再怎么不如刘文静,他好歹也是大唐“第一把手”高祖李渊的人,而且还是李渊特别恩宠的“红人”,而他刘文静再怎么优秀,怎么功勋卓著,他也只是秦王李世民的人,既然“身份”不样,后台老板不同,那么,他刘文静又怎么能和人家裴寂攀比呢?

  可是,刘文静却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裴寂不如他,而官职和待遇却比自己好,心里老是不服气。

  如果只是心里不服气也就罢了,古往今来,一般人遇到这种事虽然内心纠结归纠结,但多半都采取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态度,可是,刘文静却显然不是一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他太锋芒毕露,因为心中对此老大的不爽,因而,委实咽不下这口气的他便愤愤然要采取行动,奋起反击。

  从史书上看,刘文静采取的第一个“行动”便是妄图挑拨离间高祖李渊与裴寂之间的关系。

  这里,不妨举一个例子以为佐证。

  据《旧唐书》本传记载,在刚当上皇帝,新生政权还立足未稳之时,为了笼络大臣为己效命,高祖李渊经常请一帮“贵臣”在一起喝酒,且每次“共食”时,李渊都显得很亲热很随便的样子,不论君臣、不分尊卑,大家厮混在一起称兄道弟,饮酒作乐,一如当年汉高祖刘邦在刚打下江山时那样全然不顾君臣礼节。

  对此,刘文静很不以为然,他向李渊劝谏说:“陛下君临亿兆,率土莫非臣,……宸极位尊,帝座严重,乃使太阳俯同万物,臣下震恐,无以措身。”

  刘文静的这段文绉绉的话虽然说得有些含蓄,但意思却很明了,诚如我们所知道的,所谓“太阳俯同万物”乃是当年晋朝的权臣王导说的,当时,晋元帝招呼有建国安邦之功的王导与自己一同来坐那把龙椅。“龙椅”乃皇权之象征,王导岂敢随便去坐?于是在推辞时他便说了那句话。如今,刘文静故意引用这一典故“说事”,其意思是说,天下只有一个君主,君主应该有威严,即使大臣功与天高,也不能僭越君臣之礼,与皇帝平起平坐。而皇帝您如今却总是跟裴寂在一起共同饮食,这实在是有损龙威,不合礼节,很不妥当。

  凭心而论,从大道理上来说,刘文静这段话说得可谓非常入情入理。因为自古君臣有别,哪能不分尊卑,不成体统?

  可是,说刘文静聪明不精明就在这里,他不知道为人老谋深算城府极深可谓老狐狸一个的高祖李渊这样做自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与道理。要知道,当时正是群雄逐鹿、胜负未定之际,李渊这样做显然是在“作秀”,一方面当然是要笼络裴寂等一帮“贵臣”,让这些人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干革命”,帮着自己打江山,另一方面,则显然也是要故意做出一种“亲民”的姿态,以示自己尊贤重才,礼贤下士。

  而且,从心理学的角度说,晋阳起兵后,无论在军事上还是心理上,李渊的精神压力都超乎一般的大。为了使自己的弦不至于绷得太紧,他当然也需要放松,需要休闲,需要娱乐,于是,在平时的生活中,有事没事,他便“多引贵臣共榻”,大家在一起吃吃饭,喝喝酒,乃至玩笑取乐,美人相伴,以此愉悦身心,放松自己。……否则,成天阶端着皇帝架子,板着脸,一个人坐在龙椅上,与大臣说话拿腔拿调的,什么时候都讲究君臣有别,这样活得该多累呀!

  事实上,李渊这样做也不完全是为了精神放松,而是出身关陇豪门贵族可谓“高干子弟”公子哥一个的他一直比较贪玩,有此爱好。还在晋阳起兵前,平时他便喜欢与裴寂等一帮好友经常在一起宴饮谑浪,弈棋赌博,眠花宿柳,放浪形骸。

  所以,如今刘文静突然上表劝谏,直言不讳地要高祖李渊改掉这一“坏毛病”,李渊听了当然会很不舒服,心想:“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呀?竟然管到朕的头上来了!”

  不过,李渊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以他那老奸巨滑的性格,他的话却说得冠冕堂皇,非常漂亮,他显得很是深情地对刘文静说:“今日诸公皆名德旧齿,平生旧友,宿昔之饮,何可忘也。”李渊这段话的意思是说,那些平时和我在一起的要么是一些德高望重的人,要么是和我有许多年交情的老朋友,我怎么能因为自己当了皇帝就忘了他们,与他们疏远了呢?

  仅此可见,李渊真的是老奸巨猾,道高一筹,一席话说得自己显得是那么重情重义,大仁大义,经他这么一说,其仁君的形象顿时高大突出了起来。

  而如此一来,则不仅显得刘文静的劝谏纯粹是狗咬刺猬多管闲事,而且也使他显得就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不独高祖李渊对他不高兴,嫌他多嘴多舌,自然,也使裴寂等一帮“贵臣”从此对他恨之入骨。

  用今天的话说,刘文静是个业务型的干部,善于谋事而不善于谋人,在干事业方面十分在行,非常能干,可谓多才多艺,如唐朝建立后,刘文静拜为宰相,奉李渊之命组织法律专家于武德二年(公元619年)在隋开皇律令的基础上进行增删,制定五十三条新格,并予武德七年颁行,是为《武德律》。这部被修订后的法律,受到唐高祖的高度赞扬,并成为当时所依据的“通法”。可是,在谋人方面,他却十分外行,甚至可以说是“低能”。

  的确,刘文静给人的最大印象就是他的优点非常特出,而其性格中的缺点也非常明显,优点自然是非常聪明能干,很有思想和见识,而缺点则是不懂世故,缺少心胸和城府,在为人处事方面锋芒毕露,很不成熟。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他在与裴寂关系的处理上,其性格中的缺陷就完全暴露无遗。

  诚如我们所知道的,刘文静与裴寂这两个大唐“老革命”认识很早,但是,在内心中可以说双方都从未把对方当做是自己真正的朋友。这倒并不是因为刘文静性格外向,而裴寂性格内向,双方在性格上明显差异很大,而是因为从刘文静来说,一向自恃聪明很有才干的他在内心中根本看不起像裴寂这样庸庸碌碌没什么本事的“草包”,而对于裴寂来说,以他的老于世故,老奸巨猾,他自然也看不起像刘文静这种自以为聪明却傻得冒气的“愣头青”。所以,他俩虽然长期在一起共事,但却一直貌合神离,关系微妙。对此,双方显然都心知肚明。

  如果只是相互看不起,彼此不买账,但只要大家在一起相安无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也就罢了,事实上,古往今来,官场中这样的例子也真的实在是太多。试想,官场中人,哪有多少真朋友?但问题是刘文静在政治上很不成熟,遇事喜欢冲动,爱得罪人,有什么意见不是放在心里,而是放在脸上,放在嘴上,而且偏偏是和裴寂闹意见,乃至公开唱对台戏,这就不可避免地把矛盾公开化复杂化了,同时,也无异于把自己主动陷入到了政治斗争那凶险异常的漩涡之中。所以,后来导致刘文静被杀,从某种意义上说,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如前所述,在上书劝谏高祖李渊,劝李渊疏远裴寂不成后,刘文静所采取的第二步“行动”则是故意与裴寂作对,向裴寂说“不”,用《旧唐书•刘文静传》中的话说就是:“每廷议多相违戾,寂有所是,文静必非之,由是与寂有隙。”

  这就未免有点过分了!

  也正是因为存了心要与裴寂作对,所以,从史书上看,在与裴寂的争斗中,几乎每次都是锋芒毕露的刘文静主动挑战,出言不逊,似乎执意要与裴寂一决雌雄,一争高下,但每次,敛尽锋芒深藏不露的裴寂都装聋作哑,不动声色,顶多哼哼哈哈,一笑了之,对刘文静咄咄逼人的挑战一概置之不理,从不应战。

  然而这样说并不意味着裴寂真的豁达大度,高风亮节,犹如当年蔺相如在对待廉颇时那样襟怀宽阔,“先国家而后私仇”,显而,裴寂绝对没有那样的气度,也绝对不会有那样的胸襟。事实上,在每次遭到刘文静的公然挑衅时,虽然他都表面上示弱,看似不与一味“示强”的刘文静一般见识,但在内心中,他却对刘文静恨得要死,而且把刘文静对自己的羞辱与伤害这本帐一笔笔都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

  倘若从官场博弈的角度来说,裴寂绝对是一个超一流的职业棋手,而刘文静则完全就像是个不懂官场游戏规则的门外汉,顶多也就是个业余三、四段的棋手。或者,换个比方说,刘文静活脱脱就像是个业余拳击选手,在政治擂台上,只知道一味逞强好胜,逞凶斗狠,频频出拳,莽夫一个;而裴寂则完全就是一个太极高手,内功了得,在与刘文静的PK中,表面上看刘文静频频出拳,攻势凶猛,而裴寂似乎只是左躲右闪,一味避让,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究其实,自始至终内功深厚的裴寂都一直以柔克刚,以巧致胜,在看似飘飘忽忽漫不经心中展示出了其高深莫测的政治博弈功力。

  所以,不说别的,仅仅只是从官场博弈的功力来说,根底浅薄的刘文静就远远不是内功深厚的裴寂的对手。如果说,在这方面,裴寂绝对称得上是一个武林高手的话,那么,刘文静充其量只能说是一个轻量级的业余拳手。

  “该死的”刘文静

  说来,虽然是“大唐第一功臣”,但刘文静真的是很不幸,本来他与裴寂的较量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赛,比赛的结果几乎毫无悬念,但如果纯粹只是他与裴寂两个人之间的PK也好,即使是全盘皆输,他顶多也只会被对手打个鼻青脸肿,而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可是,非常不幸的是,在他与裴寂的PK中,不仅有许多的观众,而且还有一个吹“黑哨”的裁判,这个吹“黑哨”的裁判不是同情弱者,而是明显偏袒强者,如此一来,刘文静的悲剧结局也就注定了。

  很显然,这个吹“黑哨”的裁判便是唐高祖李渊,大唐帝国当时名副其实的“一把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