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的逻辑我无法理解。
我不是什么有故事或有秘密的人,但安琪如果想挖出我所有的事,我肯定不乐意。
推己及人,我也有错?
安琪说话的语气,让我想起KTV爽约那天他揪着我衣领怒吼的情景。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安琪是真的想掐死我。
我有些发怵,双手无力地掰着他的九阴白骨爪。他继续低吼:“康榕,你这个冷血怪!我(ta)妈真想掐死你!”
说完这话,他又松手了。
他莫名其妙地生我的气,又把我掐得半死,我也不禁火大。可安琪漆黑的双眼又让我发不了脾气。
“睡了。”安琪一下栽进被窝,背对我侧身躺下。
这下换我睡不着了。我捶他宽而薄的后背:“安琪,我不是不想知道你文身的故事。”
我知道他没睡,但这家伙就是不理我。
“三年前我还不认识你,你文这文身肯定跟我没关系……我知道了也还是跟我没关系。”
他稍微曲了腿,但还是不理我。我突然又想笑——这家伙固执起来真像小学生。
我认怂:“安琪,你不介意的话就告诉我呗,我想知道。我刚才说不想知道是骗你的——我怕你烦我才那么说的。”
“真的?”他终于开口。
我真诚地说是。他转过身看着我,又问一遍:“你怕我讨厌你?”
“怕。”我看着他露出有点孩子气的笑,加上一句,“我更怕被你掐死。”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安琪又坐了起来,脱下睡衣,亮出他心口的月牙刺青:“看在你跟我这么相见恨晚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它的来历。”
我吐槽他:“说话好好说不行吗?非要脱衣服,还以为你又要打我。”
安琪幽幽瞄我一眼;我耳根发烫,把目光从他胸口移开。
“下午跟你说的那个朋友,他跟我一起文的。”
“你们都文了月牙?”我好奇也是正常——两个大男生一起在胸口文月牙刺青,也太娘娘腔了。
“他的文身和我的方向相反。”
“相反?”我觉得越来越奇怪了。
“你知道天王星的符号吗?”安琪反问我。看我摇头,他又抓过我的手,在我掌心画了起来。两个相背的月牙被一个十字形连接,十字形下方有一个圆形。
“你们都喜欢天王星?”资本主义家庭长大的同龄人,和我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
“康榕,你能不能再笨一点?”安琪又吐槽我,“我是水瓶座,天王星是水瓶座的守护星——把自己的守护星文在身上,这么浪漫的事被你说得跟智障一样!”
“守护星?”从小接受科学教育的我一向不屑这些邪门说法。更让我难受的是,在我心中意义神圣的月牙儿,竟然是安琪眼里的星座符号……
“书呆子,你不会连十二星座都不知道吧?你什么星座?”
我确实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我继续问他:“你们是一个星座的?”
安琪嗯了一声算作回答,“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我这才多少有点理解,在少管所前安琪流露的忧郁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我想。
“我们都有一串锁型挂链,跟天王星符号中间那个东西一样。”安琪又比画了一下,“不过我已经不戴了。”
“为什么不戴了?”
“就是不戴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过去该有多要好、多亲近,我想象不出——总之是比我和安琪亲密许多吧。他们的守护星是一样的符号,他们各自只有守护星的一半,要靠着一把锁联系上对方才算完整……隐隐约约,我有点羡慕那失手入狱的男生。
或许是我下午那句没心没肺的话让安琪豁然开朗,他此刻明显比我淡然。他打断我的思绪,问:“康榕,你生日什么时候?”我报了日期,安琪又笑了起来:“康榕你知道吗,过去我这文身确实跟你没关系,但是现在开始——”我对上他灼热的双眼,他说:“现在开始,它就是你的月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