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孤白眼疾手快,一下扶住了她。
“你怎么了?!”夜孤白急声问到。
听到声音的东方彻回过头来,见桑落面色发白,身体瘫软,不禁眉头一皱。
“不好,是刚才……”
夜孤白回想起方才桑落替那男鬼疗伤时曾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想必是那股力量伤了她。
桑落无力地说到:“没什么大事,慢慢就会好的。”
夜孤白蹙眉道:“不能再走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桑落抓紧他的手道:“不可以,他们这样做就是为了拖慢我们的脚步,不能等到燊嵬平息了鬼族的****,腾出手来对付我们。”
“可是……”
夜孤白还在犹豫,东方彻发话了:“她说得对。骑马是不行了,你去找一辆马车,让她在马车里休养。”
“孤白,照他说的做。”桑落声音虚弱。
“可是他……”夜孤白皱眉盯着东方彻,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无妨,你去吧。”
夜孤白只得点点头,将桑落交给东方彻,并对他道:“如果她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东方彻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夜孤白对桑落说了句“我快去快回”,便消失在了林间。
东方彻扶桑落坐下,用手探了探她的脉门,顿时大吃一惊。她的身体虚弱极了,基本上抓不到脉象。
桑落望着他的表情却笑了,“脉搏很弱,是么?没有关系,我是半人半鬼啊,本来就没有什么脉搏。”
听她这样说,东方彻才松了口气。他鄙夷地看着她,“没本事还要去救人,活该变成这样。”
桑落莫名其妙地笑了,她道:“是啊,像我这样多管闲事的人,死一百次都不为过,为什么我直到现在还半生不死地活着呢?……”
东方彻眯起双眼看了桑落半晌,他忽然道:“你是不是打算做完这件事后,就一死了之?”
桑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怔怔地望着东方彻,不由得开口到:“我真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你,心思总是被看穿,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呢。”
东方彻突然抓住了桑落的手,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带你走,让你永远不能到达无缘谷?”
桑落木然地望着他,开口到:“这是何必呢?我其实已经没有多久时间了,就算你把我抓回去,我也不能帮你压制几次火毒了。”
有什么东西在东方彻脑海里划过,他忽然怔住了,疑惑从心底流出。对他来说,她只是一副“药引”而已,如果她不在了,他不过是重新回到吸食尸骨阴气的日子,为什么……对她那么在意?
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传来,东方彻松开了桑落的手。
两人转头望去,夜孤白已经赶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东方彻将桑落抱上了马车,夜孤白在外头赶车,一行人继续朝无缘谷的方向前进。
马车行驶了大半夜后,东方彻从车厢里走了出来,坐到了夜孤白身后。夜孤白回过来警惕地望着东方彻,东方彻则朝车厢里头望了望,轻声细语地说到:“她已经睡着了。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夜孤白冷然道:“我没有兴趣回答你。”
“如果此事关系到她的生死,你也没兴趣吗?”
夜孤白心头一惊。
“之前我和她聊过,她有完成无缘谷那件事后就一了百了的打算。”
夜孤白因为震惊猛地一下拉住了缰绳,整个马车往前冲了一下。东方彻面容一紧,拉开车帷向里头看去,只见桑落皱了下眉,好在并没有醒。夜孤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继续赶车,但他的心仍慌乱不已。
东方彻道:“我想知道,那个她一心要救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他?”
夜孤白垂下了头,仿佛经过漫长时间的内心挣扎,他终于抬起了头,缓缓开口:“你可曾听说过‘无缘莫家’?”
东方彻一愣,他回想了一下,然后开口到:“你说的是无缘谷的医仙世家莫家?传言莫家世代为医,且家族中人个个医术了得,天下没有他们治不好的病。他们久居深谷,从不下山替人治病,但若有缘人能够找到莫问居来,他们都会为他们医治,且没有治不好的。不过,据说莫家人短寿,大多在三十岁左右便死去了,最长的也没活过三十五岁。传闻莫家在几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了,莫问谷也成了一座空谷。”顿了顿,东方彻问到:“难道这事与‘无缘莫家’有关?”
夜孤白目光悠长地望着前方,开口到:“她要救的人,是莫家的最后一位主人……”
“烧死她!烧死她!”
村民的叫喊声不断地冲进桑落的耳朵,她垂着脑袋,没有一丝力气去挣扎。一支火把朝她掷了过来,点燃了她身下的柴堆,熊熊烈火如一头野兽,一瞬间便扑上来吞噬掉了她的全身。人们兴奋地欢呼了起来,可是渐渐地,这种欢呼被恐惧的叫声所代替,人们惊惶失措。
“居、居然烧不死她!这妖怪烧不死,大家快逃啊!”
杂乱的惊叫声和错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火烧柴木的噼啪声,桑落抬起头来,透过火光看到那些前一刻还叫嚣着要烧死自己的村民落慌而逃。她一动不动地任由火焰灼烧她的身体,已经只剩下半副残躯的她感觉不到火烧身体的疼痛。她倒是希望这一把火能把她烧死,这样便不必再被当成怪物,像过街的耗子人人喊打。可是直到烈火燃尽,她依然这般不生不死地存在着。
细弱的哭声传入耳中,桑落带着一丝惊诧望去,只见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孩子坐在地上呜呜地哭泣。是刚才村民们逃跑时不小心撞倒的孩子,他似乎摔伤了腿,所以没有及时逃走。
桑落拖着残躯走向那孩子,孩子见她走来,哭得更厉害了。桑落叹了口气,蹲下身来,用那双白骨化的手从身上扯下了一片烧得半焦布,将孩子受伤的膝盖包好。孩子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膝盖,又看了看桑落,他停止了哭泣。
“会痛,是件多好的事呢……”
桑落喃喃自语,孩子眨巴着眼睛望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忽然,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打在了桑落的颈上,她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在她的背后,一名村妇模样的女人双手颤抖地握着一根木棍,脸上的表情既惊恐又狠绝。见桑落倒地,她手一松,呆立了一瞬,然后抱起地上的孩子飞快地逃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