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听完夜孤白的讲述后,桑落不无感慨。“也亏得朱娉婷的妒嫉之心,我们才能如此顺利地逃脱。”顿了一顿,桑落开口到:“孤白,我想再去一趟莫问居。”
听桑落又提起莫问居,夜孤白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桑落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冷静下来了,不会再不自量力。我只是想把语冰的尸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东方彻已经知道那间密室的位置了,以他对曲乐的精通和超凡的记忆力,如果他有心,就一定能重凑我当年所吹的那支曲子,打开石室之门。他若用语冰的尸骨威胁我,我就会陷入被动。”
夜孤白道:“那你打算把莫语冰的尸骨藏往何处?”
“极乐之境。”
“极乐之境?”夜孤白低下头思索了片刻,而后抬头问到:“你说的是归晚楼名下的极乐之境?”
“不错。”桑落点了点头,“极乐之境是六界之中最大的销金窝,那里十分隐蔽,没有内部的人指引是无法进入的,因此他们也为人保管重要的财物。再者,极乐之境属归晚楼名下,归晚楼神通广大,我想找机会从他们那里问到我使用玉麒麟失败的原因。”
“我听说过那个‘极乐之境’。”夜孤白道,“只不过,要去那里先要得到极乐之境的主人,归晚楼四护法之一的黄泉的同意,而使他首肯的唯一办法就是献上令他满意的宝物。可是,你有这样的宝物吗?”
桑落摇摇头,“天下能入黄泉之眼的宝物都是六界之中罕见的宝贝,那样的东西我哪里会有?所以我们不能通过常规的方法进入极乐之境。”
夜孤白诧异到:“还有另外的方法?”
“嗯,那就是通过鬼界的阴谲鬼道。”
“!……”
呜……哥哥,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呜……
“孤白?你怎么了?”见夜孤白神色突变,桑关切地问到。
夜孤白眸光一颤,回过神来。他摇摇头,“没什么。你想通过阴谲鬼道进入极乐之境?”
桑落点头道:“嗯,我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鬼界的阴谲鬼道是连通向极乐之境的,只是这阴谲鬼道异常凶险,期望通过阴谲鬼道逃出鬼界的鬼魂大多在半路上就坠入了道旁的深渊,是否有魂魄真的逃出,无人知晓。”
“既然如此凶险,就不要去了!”夜孤白眉头紧皱。
桑落道:“不必太担心,我曾经也想通过阴谲鬼道逃回人间,所以对那本书中所记载的关于鬼道的内容进行了详细的了解,只是后来被父王发现,他对我严加看守,我才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夜孤白闻言十分吃惊,她竟然还有过这样的念头?
“进入那里面的鬼魂之所以会坠入深渊,是因为他们意志不坚,可我为了语冰的事坚持了这么多年,我相信自己可以通过那里。就算不行,语冰若是回不来了,我便也同他一起坠入深渊好了!”
夜孤白眉头紧皱,内心仿佛在挣扎。桑落见状对他道:“孤白,我此去若是回不来了,你就不要再回鬼界了。鬼族对你们枭族太不公平,你回去只能受凌辱。”
夜孤白忽然一下抓紧了桑落的双肩,他开口到:“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这次你要撇下我一人吗?”
桑落对他这般激动感到有些吃惊,她怔怔地望着他道:“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你没必要为了我的事以身犯险。”
“不……不单单是你的事,我也有自己的……私事……”
桑落大吃一惊,她看到夜孤白眼里浮动着某种她从未见过的神色。夜孤白跟随她这么多年,她知道他的心里埋藏着一个伤疤,但他从不愿意让任何人去触碰它。而今天,她觉得那道伤疤开始在他心里裂开。震惊过后,桑落平静了下来。她道:“我明白了。孤白,我相信你。我们一定能走出阴谲鬼道,到达极乐之境。”
也许是因为有夜孤白在身边,桑落这一晚睡得特别踏实。夜孤白守着桑落,却没有一丝睡意。他背靠着树干,凝望着桑落洁净的面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枯瘦的少年鲜血淋淋地挂在刑架上,四周围是嘲讽诡异的笑声。这样的笑声他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只是这一次,他知道他们会置他于死地。在这个地府之中,像他这样的枭奴总是能被找到各种借口折磨至死,他们每一天都在准备着自己的死亡。
鬼界有七族,七族不同于从人界投入地府的鬼魂,他们在很早以前就与天帝订下了约定,以与仙族同长的寿命存活于地府,由此来守卫地府的和平并管理轮回转生之事。而他们付出的代价便是永不见天日,且死后无法投入轮回。七族之中,枭族是最卑微的存在。他们被其他六族当作奴隶看待,长久的寿命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一种残酷的折磨,若能早日解脱,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少年如一具木偶一般神情木然,然而预期中的死亡却并没有来临。他听到铁链从他身上剥落的声音,浑浊的眼睛向上一抬,先前还在他身上留下无数伤痕的施刑者用怪异的神情看了看他,然后退到了一边。一个高大威严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竟是地狱的主人,冥界之王。
他用漠然的神情俯视着他,开口对他说到:“从今天起,你是她的仆人,她的一切命令你都不得违抗。”
少年感到有些吃惊,他将目光缓缓转向站在冥王身边的那个少女,那双平淡如水的眼睛叫他永生难忘。没有怜悯,没有鄙夷,没有骄傲,没有嘲笑……就那么,平等地注视着自己……
忽然,一串清脆的铜铃声响起,夜孤白的头部传出一阵剧痛。这铃声只有夜孤白能听到,正是它让他头痛欲裂。夜孤白忍着痛站起身来,他在桑落身边下了一个保护结界之后朝树林深处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