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彻朝湖边的女子飞奔而去,嘴里大声呼唤着她:“母妃!母妃!”
临近女子之时,那女子忽然转过身来,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阴冷。他的小手已经向女子伸出,女子却突然掐住了他细嫩的脖子!
“你怎么不去死?你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去死吧!……”
东方彻惊恐地望着面前的女子,他不相信这是他的母亲,那个疼他爱他的母亲,怎么会这样对他?!
“不!……”
桑落正擦拭着东方彻额上的汗,忽听他大叫一声,一把抓住了她执帕的手。桑落目光微微一滞,随后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想把东方彻的手指掰开,可是他抓得很紧,她怎么也挣不开。桑落皱了眉,眼看着昏迷中的东方彻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她想,怎么会这样呢?刚才明明已经平静下来了,中途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么?她只好任东方彻抓着自己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心口,蓝紫色的气体从她的体内涌入他的胸口,他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迷蒙之中,东方彻感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体内,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松开了,眼了前的女子化作雾气消散了。前方好像有光亮照入眼帘,他紧盯住那团光,慢慢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桑落?是她么?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他又在哪里?
东方彻的意识仍是一片混沌,他觉得好累,不想去思考,于是阖上了原本就沉重的眼皮。
见东方彻慢慢放松下来,桑落试着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擦拭完他脸上和颈上的汗,桑落起身离开了小屋。夜孤白一直站在门口,见她出来,面色阴沉地望着她。
桑落微微一怔,开口到:“让你久等了,抱歉。”
“公主,何必为他耗费自己的灵力?你的身体……”
“不是说了别再叫我公主吗?连你也不听从我的命令了。”
夜孤白神情一滞,连忙解释到:“我、我不是……”
“好了,我累了,叫你准备的马你准备好了么?”
夜孤白点点头,指着前方道:“就在那边。”
桑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两匹骏马被束在树下,她走过去骑上了一匹小红马,打马朝山下跑去。夜孤白骑上另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扬鞭追桑落而去了。
阴冷的宫殿中,雍容邪魅的男子斜靠在金塌之上,闭目聆听着丝竹之声。下方的铁面将军及其部下始终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跑了?”
仿佛经过了悠长的岁月,男子口中终于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如一道寒风割开皮肉、侵入骨髓。
“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夏侯泱声音略微颤抖。
燊嵬闻言睁开了眼,露出一对透着寒意的深蓝色眸子,那是血统纯正的鬼族皇室的象征,而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桑落不曾拥有这样一双眸子。他手一扬,夏侯泱身后的几名阴兵全部化为了灰烬。夏侯泱心中大骇,闭上了双眼。
然而燊嵬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责罚你的事留到以后吧,现在你要做的,是把那个孽种给我带回来。”
“属下明白!请殿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把桑落带回!”
“除了她之外,还有那个低贱的枭奴,也一并带回。我要让所有人看到,敢帮助那孽种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下场!”
被战火毁灭的村庄如今在这个国家遍地都是,在战乱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又陷入了饥荒或是瘟疫,桑落和夜孤白现在经过的这座村庄便是如此,能逃的已经逃了,逃不掉的就只能等待着饥饿夺去他们的生命。
两人骑在马上缓缓行过,似乎害怕打扰到这些绝望的人们,然而在转过一个屋角时,他们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一个皮包骨头的男子正在埋头啃着一具尸骨,那尸骨上也没有多少皮肉了,可他却如野兽般疯狂地啃食着他……这具尸首,生前也许是他所认识的人,可是为了生存,他忘记了人的尊严。
夜孤白打马上前拦住桑落的视线,他一脸担忧地望着她,“我们走吧。”
桑落扭过头去,沉默着与夜孤白一道离开了。
离开村子之后又行了一段路便到了一个废弃的驿站,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房屋也已经垮塌了,只留下一个破旧的马厩。夜孤白将茅草铺好给桑落休息,自己则要去外头守着。桑落叫住了他:“孤白。”
夜孤白回过头来看着她。
“外头风大,留在这里吧。”
夜孤白一怔,低下了头,“属下不敢。”
“你又是这样。”桑落叹了口气,“我会害怕的,你还是留下来吧。”
夜孤白忍不住抬了眼,对上桑落那双沉静的眸子后心头一颤,迟疑了片刻后,他走向了她。
桑落拍拍自己身边的茅草堆,说到:“坐我身边吧。”
夜孤白依言坐到了桑落的身边,离她如此之近,他的心狂跳不止。
桑落抱着膝盖,眼睛平视着前方,她轻轻地开口到:“孤白,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保护我的呢?”
夜孤白眸光一颤,随即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他亦将视线平放,开口答到:“自那天公主从刑场上将我救下起。”
“唔,是啊……孤白,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救你么?”
夜孤白微微一愣,他从没问过她为什么那么做,她也不曾对他解释过,他只是死心蹋地地追随着她,将她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他告诉我,可以满足我的任何要求,恰在那时我看到了你,便随手一指,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夜孤白闻言怔住了,他知道桑落口中的“他”正是她的父亲,冥界刚刚归寂的冥王。原来那时她开口救下他,只是因为这样么……
“只是因为这样。”桑落淡淡地说到,“我救下你只是一时兴起,你不必因为感激而守护我,而现在我也不是什么公主了,你也不必死守着什么主仆的情份。现在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你不必再留在我身边了,如果想走,你随时可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