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被软禁在冥宫的几日里,每天都有人换着法子来逼她交出幽冥玉玦,她觉得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纵然不愿见到那个人,也得试一试了。
侍女将午饭端进来的时候,桑落正要开口,却见她拿出一面镜子摆到了桌上。不等桑落开口询问,侍女便躬身退下了。
桑落的目光聚焦到那面古怪的镜子上,不一会儿,镜中出现的景象令她大吃一惊。
夜孤白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浑身血淋淋的,他的身旁站着铁面夏侯泱。夏侯泱不断地用带刺的鞭子抽打着夜孤白,夜孤白的喉咙里发出惨烈而沙哑的呻吟。
桑落一下子跳了起来,她扑到门边使劲地摇晃着紧锁的门,喊到:“快让夏侯泱停下来!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屋子外没有动静,桑落只能不住地叫喊,她不敢回头去看那面镜子,不忍见到惨不忍睹的夜孤白。门忽然间应声而开了,夏侯泱的铁面出现在眼前。桑落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那镜子,镜中的画面已经消失了。
“早知道公主对那枭奴如此上心,我们又何必浪费之前的时间?”夏侯泱语气中带着嘲讽。
“我只和燊嵬谈。”桑落冷眼望着他。
“殿下忙于事务,由我来和你谈就好了。”
“哼,你不配!”桑落说完移开了目光,似是多看他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
夏侯泱思忖了片刻,开口到:“你先稍等。”
门重新阖上了,桑落闭了闭眼睛,而后睁开眼去查看那面镜子,想看看夜孤白的情况,却什么也看不到了。过了一会儿,夏侯泱又回来了。
“跟我来。”
夏侯泱说完之后转身便走,桑落起身跟上了他,一路上两人再无多余的言语。
这是桑落来这儿之后头一次离开那间屋子,冥宫的景象和从前没有多少差别,侍女们都低着头,如这冰冷的宫殿一样阴沉。很快她就见到了坐在高高王座上的那个人,一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一双与她有着不同眸色的眼。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高贵而美丽,投向她的目光充满轻蔑与鄙夷,就像在看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
夏侯泱向燊嵬行了个礼,然后退下了。偌大的殿堂只余桑落和燊嵬二人。
“你这张脸,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赶紧将幽冥玉玦交出来,我还会让你死得痛快些。”燊嵬缓慢而阴冷地说到。
“夜孤白呢?”桑落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那双眼睛。
“哼,想不到你对他如此关心。也是,同样卑贱的人最容易惺惺相惜。”
“卑贱,是么?不要忘了你我身上流动着一部分相同的血液。”
桑落的话和眼中的讥诮惹怒了燊嵬,他目光一寒,一道凌厉的风从他身上射出,如闪电般将桑落掀翻在地。桑落从地上爬起,脸上被划出的一道伤痕并流出血来。她冷眼望着燊嵬,笑道:“不管你怎么否认,既存的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这才是最可悲的。”
燊嵬的身上冒出愤怒的紫色气焰,就算隔得很远,桑落也能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热浪。但是很快,燊嵬身上的火焰便平息了下来。
“想找死?不用心急。夜孤白这样的枭奴,我还不屑于动手,你可以放心。我没时间和你废话,快说出幽冥玉玦的下落!”
“我不知道。”桑落直视着燊嵬因她的这句话而震怒的双眼,“你太不了解我了,幽冥玉玦对你虽然重要,但对我来说却什么都不是,你觉得我会为了它舍弃掉自己的自由,过东躲西藏的生活?”
燊嵬不觉皱了眉。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为幽冥玉玦在我这里,我还是那句话,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什么幽冥玉玦。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好好想想父王为什么没有把另外半块幽冥玉玦传给你。”
燊嵬猛地一下握紧了双拳,他愤怒地瞪着桑落,同时也在思考着她刚才所说的话。可怕的沉默之后,燊嵬扬起了下巴,“既然你不知道幽冥玉玦在哪里,那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燊嵬对桑落伸出了手,一团黑气从他掌中出飞出,化成一头长着獠牙的野兽,瞬间咬住了桑落的脖子。桑落的头被迫仰起,身体悬在了半空中。她痛苦地拧紧了眉,却没有半点挣扎,只待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流干。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截断了那团黑气。
“找死!”
桑落跌落下来的同时听见燊嵬的怒吼及一身巨响,她寻声望去,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模糊的视线中。
夜孤白从地上爬起来,他抹了把嘴角边的血迹,跪在燊嵬面前说到:“殿下,我认为她还有可利用之处。”
听到这个声音,桑落身子一颤。她的视线渐渐清晰,当她看到夜孤白好端端地跪在那里,身上并无一处伤痛时,她忽然明白了一切,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崩塌。
“哦?她还有利用价值?”燊嵬决定先听夜孤白怎么说。
夜孤白道:“即使没有幽冥玉玦,殿下也可以登基为王。”
燊嵬闻言眼中一亮,“继续说。”
“魔界新任魔君风阡纵意图与鬼界交好,若殿下能得到他的支持,纵使那些迂腐之徒有心闹事,也会有所畏惧。”
燊嵬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他将目光投向了桑落,“你是说,和魔族联姻?可是我听说风阡纵有个极心爱的女子,为了她,他拒绝了所有被送来用以讨好他的女人。”
“风阡纵还有一个弟弟,叫做风陌横。”
燊嵬双眼一眯,先不表态,而是问夜孤白:“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夜孤白垂眸,“我的哥哥是黄泉。”
其实自那次离开极乐之境后,夜孤白和黄泉再无往来,但此时搬出黄泉的名字也许能博得燊嵬的信任。
燊嵬一怔。黄泉,公子渊手下的四大爱将之一,竟然是一个枭奴!据说这个黄泉在六界之中都有人脉,如果他真的是夜孤白的哥哥,夜孤白会知道这些倒也不奇怪了。
燊嵬沉思片刻,开口到:“此事我再想想。现在,你扶她回去。”他有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亲自扶她回去。”
夜孤白闻言一怔,他看到燊嵬眼里满是讥诮与轻蔑,仿佛在等着看一场好戏。夜孤白艰难地将目光移向了跌坐在地的桑落,她眼神空洞地望着他,没有恨,没有痛,只有如死灰般的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