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枝讲到此处之时,叶暖雪已经大概能猜得出后来发生何事了。
果不其然,何大人就因为有一回不曾将银两带在身上方未施舍给贫民,便被贫民们大肆宣扬何大人作风不良见死不救云云。
未几,此事便传遍了整个临安。
何大人那些时日便开始郁郁寡欢,玉水曾经有幸见过他一面,想要救回他的性命,但却无能为力。最终,何大人便怀恨而死。
何大人出殡那日,他曾经帮助过的那些贫民,都不曾出来送他一程。唯有一小孩子边哭便跟在后头念着“何大人走好”。
玉水还甚是欣慰,毕竟还是有人不曾忘记何大人的恩惠,即便此人不过只是个孩子。
因何大人的去世,何府便再也不同往日,一下子便荒废了。何大人的妻子前几年便去世了,秋画便在一夜间成了孤苦无依的孤儿。那时的秋画不过也才二七年纪,比玉水还要小上一些,正处于豆蔻年华,出落得亭亭玉立,聘婷婀娜,甚是动人。
玉水自然晓得何府败了之后秋画会落得如何下场,自然便好心将秋画带在了自己的身边。
“我便当作带着一个小美人在自己身边,帮自己解闷罢了。”玉水轻笑了声道:“你不必觉得有何过意不去,从今以后,我会待你好。”
从此以后,玉水便当真待她好。
而秋画却从来都不曾拖后腿,也从来都不会说累,对此,玉水甚是满意。待二人相处了一年多之后,玉水只觉得将她就这般带在自己身边也并不稳妥,当代的风气略有些开放,断袖墨镜之说甚多。久而久之,江湖里便开始传出一善用医药的女子身边带着一个善用竹笛的女子,二人表面上为好友,实际上却是那见不得的关系。
玉水毕竟从小在山寨里长大的,自然是对这些传闻并不会太在意。可秋画不同,秋画原先本就是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如何能受得了别人如此诋毁?
玉水也晓得不是个办法,便将秋画带回了清风寨。
据南枝回忆,那是他此生中最难忘的场景。
夏日晨光,南风微拂,一袭粉衣,衣袂飘飘,伊人浅笑,唯有一杏花簪点缀着三千青丝。
南枝带着所有的寨民在山下迎接玉水与秋画,即便玉水之前便在家书里提到过秋画是一个美人,但南枝还是只觉秋画惊为天人,应当是应了那句“此女只应天上有”。
“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在家书中说的小美人,跟随了我一年多,可乖巧了。”玉水说着,不禁略有些洋洋得意地看向秋画。
玉水便顺便牵起秋画的手,将她拉到南枝的面前,道:“秋画,这便是我哥,清风寨的大当家,南枝。”
“秋……秋画姑娘……”南枝磕磕绊绊道。
“哎哟,哥,你该不会是见了美人便害羞了罢?我身为你的妹妹十几年,还是初次见你这般害羞的模样,居然还是当着如此多人的免害羞,想来定是我们的秋画美人将你迷住了罢?”玉水坏笑着道。
“胡说。”南枝说着,便瞪了她一眼。
玉水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权当自己多嘴了。
“南枝大哥。”秋画微微颔首道。
三人便这般进入了沉默当中。
半晌,还是玉水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道:“还愣着做什么呢,没见到寨里来了客人呢,赶紧准备准备。”
“对对对,赶紧准备。”南枝连忙道。
经过一番张罗,秋画便暂时在清风寨住下了。
南枝便让秋画暂住在了东厢房。
华灯初上,清风寨的人皆入睡,唯有打更人在外边巡逻。
秋画跟着玉水这一多年里,并不曾睡过舒适的床榻,但却因身边有玉水,皆睡得甚是安稳。也不知为何,玉水的身上总有一股让人心安的魅力,让她忍不住想要接近她。这还是她们初次分开歇息,秋画辗转反侧,终于还是决定披衣,悄悄过去玉水阁。
然,她刚一离开屋子,便也瞧见了往东厢房走来的玉水。
二人相视一笑,便皆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榻上,玉水看着秋画这张沉鱼落雁的脸,不禁傻傻地笑了,道:“秋画,你真好看。”
秋画已不知这是第几回听见此话了,她再也不像从前那般会羞涩地垂眸了,而是无奈地笑了笑,道:“你也好看。”
玉水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眸,沉沉地睡去。
这便是玉水让秋画最佩服的地方,玉水总能在得到了秋画的回应之后,便直接入睡了。秋画只无奈地摇了摇头,翻了个身,这才入睡。
而南枝自从见了秋画之后,便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也由于玉水时常带秋画来见南枝,南枝便得以多见秋画几面,每日只要一见到秋画,他便开心得合不拢嘴,倘若是与秋画能讲上那么一两句话,他更是开心得整夜都睡不着了。
对于这些,玉水皆是看在眼里的,便忍不住道:“哥,你这般模样,可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啊。”
“你不曾遇到过心悦之人,你可不懂得这些。”南枝佯装郑重其事道:“倘若你心悦于一人,你便会每日皆想着要去见她,见着她你便会发自内心地想笑。你也会想着,倘若她欢喜,你便也欢喜。”
玉水听闻此番话后,不禁陷入了沉思,却不再言语。
“玉水可否也心悦于秋画?”叶暖雪试探性地问道。
毕竟从南枝的描述中得知,玉水的这副模样,分明就是一个女子对待自己的心悦之人才会有的模样。倘若玉水不曾心悦于秋画,她又如何会在听闻此番话后便不再言语了呢?
然,南枝却只是摇了摇头,道:“倘若当真是如此,事情便也不会如此发展下去了。”
“那又是如何?”叶暖雪忍不住起了好奇心,问道。
“玉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最喜之物,我皆晓得。但是,她对秋画的感情,不是你所想的那般。是更深层次的感情。”南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