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向默徐徐说起他的以前,司马小环简直快疯掉了。
这是什么人啊?
简单地说,司马小环认为这是一个标准的土包子,祖坟冒青烟,一不小心走了狗屎运,遇到了一个修道士,教了他纯阳剑诀和纯阳功,然后几年后就以火箭般的速度突破了筑基期,最后一不小心又被打回原形的故事。
可这个故事并非像其他故事那样来个皆大欢喜的大团圆结局。
就像《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说的,这个故事,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局。
向默这个故事,前面是喜剧,结局却是悲剧。
而向默竟然没有疯掉或者一头把自己撞死,司马小环已经都惊讶了,现在还能如此平淡说出来,这让司马小环的小脑袋瓜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司马小环之所以不明白,是因为她虽然是个心地单纯善良的小女孩,但从小耳濡目染下,心里面仍然有一股修道士的优越感,所以她不明白,如果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一下子被打回原形,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而向默却不同。
他是个山村的土包子,一直都是,从来没有那种把自己当修道士的觉悟,那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自然无从谈起。
对他来说,修道只不过对他打开了一扇窗户,让他能看到比普通人丰富多彩的世界,而现在,这道窗户关上了,他也只不过很遗憾,没有亲眼目睹那壮丽的一切。
就像他说的,兜兜转转,只不过是回到了原点。
虽然令人遗憾和沮丧,但至少他还活着,还能呼吸新鲜的空气,看到明天的太阳,看到那些他想看的人。
说来奇怪,涌上他脑海的,最想看的人,除了父母,竟然是谢岚。
经历了生死,向默忽然好像看透了许多东西一般,比如权力,金钱,女色,名望。
这些东西,他以前还会很热衷,毕竟对一个山村小子来说,这些东西很有吸引力,当然,对世上无数人,这些东西都有无穷的魅力,值得他们一生去追求。
可是现在,他似乎真的看透了。
这种看透,如果不真的经历过生死,是很难理解的。
向默记得以前有一次,他在一个很不错的社区,看到那里的网友都在缅怀一个人,他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他们缅怀的是这个社区很有名的人。
那个人才20岁,从小就生病,他自称是职业病友,每天的生活就是医院,家,吃药,打针。
可他却那么喜欢读书,读书成了他的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好像吃饭睡觉一样。
他最大的愿望不是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不是拥有一手遮天的权力,而是只想谈一场恋爱。
因为他生病在家,也就没有机会上学,没有机会认识其他人,没有朋友,自然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他在那个社区很活跃,因为他读了很多书,常常有一些与他的年龄差异很大的观点,比起许多活了五六十年的人更有洞察力和智慧。
于是他有了很多朋友。
可突然有一天,他的母亲给他的朋友们发了封短信,告诉他们他已经走了。
是的,就这么突然间走了。
昨天还在社区里发言,今天就走了。
向默经常上那个社区,也知道这个人,可他还来不及认识他,他就这么走了。
于是,生平第一次,向默有些唏嘘,原来生命是那么地脆弱,好像小孩子吹出来的肥皂泡一样,看起来美丽炫目,风一吹就不经意间就破裂消失了。
可绝大多数人一直活在自己的想象世界里,日复一日浪费着宝贵的时光,做着无聊的事情,追逐着无聊的东西,等他们老了,临死的那一刻,才恍然大悟,可是已经晚了。
生命,是一场不会replay的游戏,一旦gameover,就再也没有replay的机会。
就像一首歌唱的:“Lifeistooshort,lifeistooshort。”
现在向默的心情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是解脱还是茫然,是绝望还是无助?
或许自己本来就是个普通人,体验了一场修道士的生活,现在又做回普通人而已。
可是现在他该何去何从?
回到原点,重新出发,那他该走向哪里?
向默默默想着,心里还有些庆幸,至少自己的元神还完好无损,这样自己的超强记忆力计算能力以及理解能力还在,比起许多人还是很有优势的,或许自己该去好好学习读读书,将来说不定做个科学家,拿个什么诺贝尔奖什么的,那就给父母长脸了。
要知道向默记忆力,至少往上数三代,都没出过什么牛人,如果时间在往前走了几千年,或许魏晋时期的向秀算一个,不过那也不是正宗的,向秀只不过是个外号,或者用今天的话来说,是笔名而已。
因此,向默可以下结论,姓向,历史上就没什么牛人,如果自己能成个拿了诺贝尔奖的科学家,怎么也算名人了吧,这样,至少也给祖宗添光了。
虽然那些祖宗早就不知道轮回到哪一生哪一世去了。
想到这里,向默竟然忍不住嘿嘿一笑,经脉被毁的沮丧消散了一些。
司马小环却像看见怪物一样,道:“你脑子不会也坏掉了吧,你还笑得出来?”
向默很郁闷地翻了白眼,道:“我不笑,难道嚎啕大哭不成?还是要像你认为的那样,一头把自己撞死才正常?”
听向默这么一说,司马小环还真的不好再刺激他了,便换了话题,小心翼翼道:“你不会怪我吧?”
可以说向默落得个现在的后果,是司马小环一手造成的,所以司马小环很是在意向默是不是怪她。
“你说呢,我如果把你整成这样,你会不会怪我?”向默看了司马小环一眼。
司马小环觉得要是换成是自己,肯定会把向默一刀一刀给凌迟了,就算她想放过向默,估计她老爹以及茅山派那伙人就算追到天崖海角也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这里,司马小环心里更内疚了,可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她几乎都差点哭出来了,于是带着哭腔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也不是好心的,对吧?”向默道,司马小环那么在意他是不是纯阳剑派弟子,肯定跟纯阳剑派有关。
“嗯,我以为你是纯阳剑派弟子,所以——”司马小环现在也不必遮遮掩掩了,一口气将茅山派与纯阳剑派的过节说了出来,然后可怜巴巴道:“是我不好拉,希望你不要在意。”
向默一听就差点晕过去了,把自己经脉搞成麻花一般,道个歉就完了?
他很想用一部电视剧里的台词回答司马小环:“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可一看司马小环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向默一时也不忍再说什么,想来想去,这事还真的只能怪自己太虽了,谁让自己最贱要承认呢,谁让自己平时不努力修炼呢。
仰头叹息一声,他觉得自己真的比《窦娥冤》里的窦娥还冤,满腹酸楚无处发泄,也不知向谁诉说。
过了好一会儿,向默才平静下来,问坐在他身边的司马小环道:“所以你是偷跑出来,想去找纯阳剑派麻烦的?”
“嗯。”司马小环点点头。
“那你现在还想去吗?”
“不想去,去了也没用。”司马小环倒还觉悟真快,之前跟青城派过了两招,她就有些吃不消了,以前她以为自己的修为应该比较牛叉了,炼气期顶峰啊,在茅山派弟子也是名列前茅的,可出来才不久,遇到几个人,都是比她高的筑基期了,她也明白过来,自己以前就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那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估计你老爹都急死了。”向默温言道,想到自己也有段时间没回家了,等伤养好后,尽快回家一趟,看看自己的父母。
可司马小环却轻声道:“我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家。”
哐当一声,向默就差点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这小丫头也太牛了,路痴加路盲啊,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跑出来,不但想单枪匹马杀上纯阳剑派,还想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虽然最后她还真的渔翁得利了,不过这只能归结为她运气太好。
向默正在想难道自己还要送她回家不成,就听到司马小环一声欢呼,他就纳闷了,迷路了你还瞎高兴啥?
“你跟我回茅山吧。”司马小环眉开眼笑道。
“晕,你也太直接了吧。”向默无语,自己心里才有这个想法,你却一口就说了出来,不过很快司马小环的话让向默明白自己是误会她了。
“你跟我回茅山,我让我爹治你的伤,我爹可是茅山派掌教,他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司马小环接着说道。
司马小环之所以这么说,确实是她心里充满了内疚,所以绞尽脑汁也要治好向默。
对普通人来说,内疚什么的过一阵就没了,但对修道士而言,如果一直不能释怀,却极有可能成为心魔,影响日后的修炼。
当然,司马小环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很单纯地想治好向默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