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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Chapter 爸爸

黎美洙的爸爸,其实是黎美洙的继父/

两天前。

继父唯一的哥哥去世了!

车祸!

当场死亡!

兄弟情深的继父在同胞弟弟的棺材推进熊熊烈火的焚烧炉时,在一片哭声中,他的鼻子突然滴出血来,真的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更像没有拧紧笼头的水管,一滴一滴往下掉,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接,便滴得满手都是。

陪同在一起的黎方瑜慌了,急急忙忙从包包里掏出面巾纸,拧成一团,塞进他的鼻子,不出几分钟,那纸就染红了。红色渗透了纸巾,那纸巾就吸饱了血,变得滑重,继父翕动一下鼻子,染红了的红团子,就从他鼻孔里滑了下来。

腥红色的血肆意流淌,拿纸巾堵都堵不住。

黎方瑜吓得脸色惨白,却还是强迫自己镇定,忙叫了车,去了离这儿不远的医院。一路走着,一路滴下从继父捂鼻的指隙里滑下的血滴子。

到了医院,他们首先去了五官科,五官医生马上给继父给继父亲止血,用很长的镊子镊着一段长达四十厘米的医用棉条,可劲地往继父鼻子里塞。

继父痛得嚷嚷起来,啊,啊地叫唤着,黎方瑜在一边,听得心慌胆战浑身透凉。淌血的鼻孔只有一只,此时被塞满了医用棉便高高隆起,只见灯光下的鼻子的皮肉绷紧发光,鼻孔硬是比另一边大出一倍来。

接着,黎方瑜陪着继父去拍X光片,而后医生从光板上看着那闪着萤光的胶片说,这是高血压将血管冲破了,血从鼻子里流了出来。你看看这眼球,全是堵结的血块,你不能激动啊,你一激动,就会要你的命。幸好这一次,你的血从鼻子里淌出来,要是脑出血,你不死也会变成植物人。

继父的弟弟,也算是黎美洙的叔叔。

黎美洙学会计,就是因为这位叔叔说,你去学会计吧,学会做帐,拿到会计证,给我当会计,做个三年,你去考会计师,这样的话,就算我这个小厂你不想呆了,你走哪里也都有口饭吃。

在黎美洙拿到大学录取通知的暑假期间,她一直在叔叔的公司做实习会计。

在实习的时候,黎美洙就发现叔叔很辛苦,因为这个加工厂是刚刚办起来的,财务吃紧时,他自己掏钱。别人跑业务的“招待费”都如实报销,而他自己业务的花销却从来不到帐务报帐,人手不够时,他就穿着灰朴朴的工作服在车间作业。

公司里就一辆不算高档车的小车,他自己从来不坐,都让给工程师技术师。虽然苦了一点,但大家都觉得有他在,就可以把厂子办下去,并且办好。

厂比较小,所以,他要亲自去办的事情很多,为了赶着去跟人家谈项目,他在转弯处被车闯红灯的车撞死,整个人从半空抛起,落地后,不救身亡。

那些远到而来的同学都要去宾仪馆去见他最后一面。

他们说,接到通知的时候,都以为是在骗人。

黎美洙也一样,她听到这个噩耗,也以为是妈妈的玩笑。

叔叔的电话又响了!

听到音乐时,婶子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老公,电话。然后,婶子怔了怔,就红起了鼻子,咬住唇,强忍住眼泪接了电话。声音发颤,说,您好,我是某某某的老婆,他已经“走”了。不是出差,是去世。

此后,黎美洙和黎方瑜来到医院,走到病房门口,两个人都强忍着疼,把伤心的情绪收了回去。 因为继父也是忍着不伤心,若是看到妈妈哭,他的眼泪也会往外漫,再激动的话,会要他的命。

来到医院的时候,继父在换高压针的针管。

黎美洙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高压针,因为悲伤,所以没有心情形容,只是知道那个仪器每隔几分钟就滴滴叫两声。同病床的人说,护士一夜没有睡,就是在仪器响的时候,跑来调试。

这会儿,这仪器又叫了,黎美洙就按了床头的铃,把护士叫来。

等护士来的时候,黎美洙问,这个仪器为什么总是在叫?是不是坏了?

医生和护士说,他们也不是很懂。

医生和护士居然说……他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