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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1999年,冬

越华初中的校规越来越变态了,居然要求女生不许留长发,男生都要剪小平头;女生的裙子不许在膝盖以上,男生不许穿无袖背心和四角裤头。

校规一出,全体哗然。

女生的规矩就算了,男生们气得要死!有病啊,谁没事穿四角裤头来上学啊?

还说什么“为了统一着装,规整学校风纪”,明摆地在给校长家开服装厂的小舅子添生意。

作为学生家长是敢怒不敢言,多数想的是:算了算了,这点钱还交得起。不就三年吗?眼睛一眨就过去了,犯得着跟学校过不去,让孩子在学校受气遭排挤吗?

作为学生只能乖乖地服人管。

于是乎,让人明白:

“乖”之所以是一个“千”插入“北”,就是告诉你,那千金重的阻力横插中间,让你东不得西不得,南不得北不得,上不得下不得,左不得右不得。依着了,就是乖,不依着,就是坏。

所以,交钱买校服,是理所当然。

男生们剪了平头,也是理所当然。

这几天,天热得慌,高温41度。电力紧张,市里下了通知,说今天晚上,这一带拉闸限电。

老师在头一天就让学生们自备了蜡烛。

本来就高温41度,再在挤满人的教室里点满蜡烛,每个人的脸都被烘得红彤彤的。男生的小平头被汗水粘湿,竖起,像剌猬。女生们齐耳的娃娃头,像海带似的,紧紧地贴在脸上和额头上。大家的后背全被汗水汗湿了,凳子上都坐出水了。戴着眼镜的同学,眼镜开始不安分地从鼻子骨上滑了又滑。

用“挥汗成雨”一点都不夸大其词,屋子里的点点火光上是黑烟线跟难闻的蜡烛燃烧味道,有的同学离蜡烛近了,还燃了发丝。

汗臭味加糊臭味……

那是什么人才能享受的特级待遇啊?

老师坚持不下去了,一声“下课”大伙“哦啦”一声,都收拾东西,举着蜡烛冲了出去。

路口发生了什么事情。

熊逸夹着烟,转头去看时,昏黄的马路上一群骑着山地车的小子,哟荷着从一个女生身边串过去,女生脚步不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们没有道歉意的意思,而是,打着口哨,非常高兴地骑远了。

黎美洙呆呆地坐在地上,没什么反应。

熊逸刚躲进角落里偷偷吸烟,这烟刚点了叼住,就瞅到那边的动静。

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向她那边跑了过去。

灯光很暗,熊逸打远看不清她的脸,却看到这个女生这样坐着,他不禁有些担心,他把手里的烟往边上的墙上一按,扔到地上后,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是不是摔到哪里了?”

坐在地上的美洙眼泪朦胧地看着他,还没看清他的脸,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忙低下脑袋去擦眼泪,然后,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冲着他喊,你走开,别管我。

“谁爱管你啊,你给我钱我都不管你,你不要我管,我还缠着你啊?真是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喊冲着撞你的人喊啊。”

你大爷的——!

熊逸转身就要走,走了一步,想了想,还是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

熊逸说:“没什么,路上没灯没光的,我担心你被撞着。我怕你被撞死了,会找你最后一个见到的人,这是鬼的性习,我怕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