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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黎美洙与魏明分手那天,是情人节,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从来没有觉得像今天这么轻松过。

和同事从办公楼里出来的时候,天已暮色,一个男子骑着电动车,捧着一束玫瑰在外面等。

同事不齿道:“这男的有点二吧?情人节的玫瑰就是要送给女朋友身边的人看的,在别人的羡慕中得到满足,他这个时候送来,都下班了,还有谁去看啊?”

黎美洙笑了,笑得心事重重,觉得魏明应该学一学,就算他不会玩浪漫,但也不用他在电话里很二的声音说,你出来,我买了花送给你!

黎美洙办公室里的水瓶里插了一枝玫瑰,这是黎美洙人生里收到的第一束玫瑰,是同事的老公让快递送到公司后,她将花束里的花一人送了一朵,以示她分享快乐的心情。

大家都为她高兴,分享了她的幸福。

玫瑰,很香!

可惜是别人的!

但又有什么关系,这也分享了别人的幸福,嗅到玫瑰的香气。

街边,远处的少年的身影很像熟悉的人。

她的心口一紧,倏然间,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熊逸……

下一秒泪眼模糊!那个男子转过身来时,她苦笑着,告诉自己,二十八岁的熊逸,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年青的背影?

Chapter怎么会有这样的相逢

时值2009年,黎美洙进入一家设计公司当设计。

钱不多,但起码让自己的作习时间有了规律。不像自己跟自己打工时,连三餐都不能按点按时。

北京每年年初都会有大型书市,国内各大出版社的人都会云集在此。

因为有出版社朋友的关系,所以她拿到一张出入证,排队进展馆的时候,一边倒票的人拉住一位老人家,掩着嘴巴问,要票么?

老人家问:“多少钱啊?”

票贩子说,“十块!”

“多少?”

“十块!”

“我操你大爷——!”

老人家一句京骂把黎美洙乐得半死!

看不出……老人家还好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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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黎美洙与朋友们吃饭的时候,他们笑着打趣黎美洙,说她笑起来挺好看的,你的男朋友肯定很疼你!

黎美洙执箸一笑,笑着将筷子上的菜放进了手边的小碟子,只是淡然一句:“单身!”

“不可能没有人追吧?”

她笑道:“差一点结婚,吹了!曾经有相爱的人,可惜他死了!”

气氛僵了,一桌子的人看着她,身边的人不相信:“开玩笑的吧?”

她看着那女生的眼睛说:“真的,没哄你们,他死了!”

“……”

“我……一直都当他死了!”

说这话时,嗓子有些紧,鼻子有些酸,喝了点小酒,有点醉意,说出此话时,竟含泪苦笑。

一时间,有清醒的人明白了,那人举杯说:“我懂了,我们每个人心里都埋着一个死了的活人,来来来,不要想了,重要的是,我们还活着。”

******

那餐饭吃完后,又去钱柜唱歌,折腾到十二点,黎美洙便打计程车回宾馆。

北京的冬天干冷干冷的,不像南方湿润得带走人的体温。

进了酒店房间,洗了热水澡,换了衣服,正准睡觉,突然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

没有收信人的名字,只有一组号码,显然是她手机里没有存储的号。

她觉得很奇怪,还是点开,然后惊住。

“你还好么?结婚了么?突然想起你。”

心脏猛烈一跳。

不……

不可能是他……

在记下他的号码的时候,就以“熊”代替,不管是接电话还是拔电话,都只显示名字,没有显示过号码。她根本就不记得他的号。

黎美洙摇首苦笑,不可能是他。

他不可能发短信给他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拿起手机,转发回去,说:“对不起,你发错短信了。

翌日,在地铁的时候,一股心酸涌现心头,酸得她一把扶住地铁通道口的楼梯扶手。

五年了……

音讯全无

手抚上了额头,那里奇迹般有了灼热的感觉,好像什么东西触动了封存的记忆。

揉了揉眼晴想,忘记了吧!

约了朋友呢,哭丧着脸的样子……怎么见人啊?

与约定的时间内与朋友见到了。

要见的这位朋友,她有帮他们公司做过海报与设计,既然来了,就约来见上一面。

见到这位朋友时,黎美洙的状态差到了极致,她一路走来,一路找东西,一会儿找手机,一会儿找钱包,一会儿找防辐射的眼镜,一会儿再找手机,一会儿大嚷,完了,我刚刚是不是把钱包掉在地铁了?

恍惚得有些傻气。

吴桐笑着说:“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迷糊的人!”

黎美洙不好意思地笑了:“凑和凑和!”

吴桐呵呵笑道,“太有意思了,你太有意思……”

他笑得挺开心的,她竟有些脸烫了。

过马路的时候,两个人的手不知不觉的牵到了一起。过了马路后,她才迷糊地意识到自己的手被吴桐牵着,没有一点讨厌的感觉,只是觉得这样不对,于是,说着谢谢,把手挣开。

离别的时候,华灯登场,吴桐说,给个离别的拥抱吧!可以么?

黎美洙笑道:有什么不可以?

展开胳膊,她就将他抱了一下,即将松开的时候,吴桐的胳膊将她紧紧的环住,只听到他在耳朵呢喃,“让我多抱一会儿。”

黎美洙微合了一下眸子,心想,抱吧,反正对他也不讨厌。

在来北京前就跟他联系过,见面的时候,他说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他说话很直接,也不吝啬对她优点的赞美。

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在QQ上把他当树洞倾吐过。有委屈的时候,他也适时地被他安慰过。所以,见到他的时候,没有什么陌生感,倒像认识了好久的朋友。

那么……和朋友之间,来个朋友之间离别的拥抱无所非议。

她也不是什么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想抱就抱吧,推三推四的,反倒矫情了。

拥抱过后,两个人道别,可知晓各自的目的地后,才发现,原来这个拥抱抱早了,大家都要进地铁口,往相对的方向搭乘地铁。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便向平行着向地铁口走去。

也许是夜色太美了,也许月色在她身镀上一层冷艳的光来。在上通往地铁口的桥时,她无法抑制的想到一个背着牛仔背包的男子与她在桥上的拥抱,在她第一次坦露心声,第一次告诉他她很难过时,将她抱在怀里,告诉她,“哭吧,别憋着。我懂的!”

画面温馨得残忍,抬首所见的月亮就像当初一样的……冷!

好久都没有这样看月亮了,好久了!

陡然间,她感到胳膊被人扯住,扯进一个瘦实的胸膛,还不及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唇就被人吻住。

吓得她后退一步,吴桐有力的手将她扶住。

他紧闭了眼睛,她惊大着眼睛看着他,好像还没意识到他在干什么!

这太突然了,她完全没有防备,也没有对他有防备的心理。

她就那么看着吴桐,看着吴桐的面目特写,至始至终地看着。也不动,也不回应,像木头,很奇怪自己怎么没有感觉,就好像谁将果冻贴在她的唇部,根本感觉不到这是在被人吻。

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就像看电视剧里,别人和别人的接吻,只是静然不动的看着。

她突然想到那个差点成为她老公的男人魏明,和他“相恋”三年,他们居然都没有拥过抱,也没有接过吻。有一次,他目光火热的看着她,越拢越近的时候,她竟看到他鼻子上挂的两条鼻涕。

哦嘞——!

吓得她赶紧把脑袋转开,从此对接吻有了心理阴影。后遗症是……看到电视里接吻的镜头,她就极其想笑。

一想到这里,她就想笑了!

被人吻着,她居然想笑?

正在这个时候,吴桐喘息着结束了那个吻,他的唇离开她的唇,呼吸很急促,很是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

她糊里糊涂地说了一句:“没关系,是我对不起你,我让你没有控制住自己。”

吴桐的笑息喷到了她的耳边,她郁闷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只听到他在耳边喃语:“你太可爱了,太可爱了……”然后他移了脑袋,竟在她的额头上轻然印吻。

好像一颗子弹从眉间射入,由一点扩开,嘎然瓦解咯然崩裂着驳落着复在身体表面的冰层。或者像《植物僵尸》里的西瓜冰弹,她竟听到被冰弹射中。更像一块急急速解冻的豆腐,心里的冰层化水涌入眼眶,她不信地看着吴桐的脸,夜色下,路灯下,迷蒙眼睛看着他的眼睛。

他误读了她的意思,只感到刚才的吻过于紧张又如此意犹未尽,当她看着他的时候,见她没有恼怒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他便又俯下身,复上了她的唇,转辗吸吮,很是陶醉,只是她依然没有回应,且不易人察觉地滴了一滴眼泪,怕自己会哭出来,便咬紧了牙关忍着。

内心苍凉,竟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跟熊逸这般深吻过。他总是轻啄着吻着她的唇,没有这般……这般……

总之不像这个样子,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她不适地转了转脑袋,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她说:“对不起,我不会接吻……”

吴桐的手抬起来捧住了她的脑袋,克制地喘息着,却又轻哑着嗓音问:“没接过吻么?不要紧,我教你。”

吻过!

纯纯的,欲望的,还有情不自禁的,唯独不知道爱情的。

接受了吴桐的吻,在微合着眼睛的时候,她乏力地眨了眨,而后,泪光朦胧了她的视线,只错觉……这个拥着她,吻着她,引导她回应的人,是内心未曾忘记过的那一个。

直到吴桐在耳边喘着湿温的粗气问她:“你还回去么?”

她立马睁开眼睛说:“当然回去,我不回去我睡哪儿?”

怕是这回答太过速度加认真,惹得人发笑了,见吴桐扯唇轻笑,而后耳鬓厮磨着亲吻着她的耳朵,环手拥住她,手在背后游移着,将她的身体紧紧地拥过来贴近过来时,似请求也似诱惑着:“别回去了,好嘛?别回去了……”

这是上床的邀请?

好吧!我忘记了,我们们都是成年人,欲望都市里,换妻俱乐部都在高端人士里盛行,一夜情自然不足为奇。

只是我没有玩过……我玩不起。

拒绝了,笑着说开什么玩笑呢?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巨冷。

吴桐将美洙送上地铁,她刻意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拂了拂头发时,触到额头……莫名的心酸,脑袋靠在一边的扶手上,在轻微震动声的地铁里,抑制不住地哑然落泪。

怎么办?

想起一个人,是心底的未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