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律听了这番解释,也倒是略有同感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让我先退下吧。后来也是听得下人们在一旁议论,也就是那日过后的不久,在花园里又发现了一具女尸,是名叫小唯的丫鬟,这个小唯便是被那刺杀林律的女杀手所杀,然后确保四周无人趁着这样的大好时机前去刺杀林律,但谁又能想到,这万无一失的计划却是被我搅和了,我料想这潭州城门外数里之内定是有南楚大军,或许是因为斩将未能得手而退兵不攻,现在的长沙府已经是重兵把守,怕是连苍蝇也难逃一死。
没过几天,林律又来找过我,希望我能够伴他左右,随军征战,或许是因为此次的事件让他看到了我的睿智吧,但我又转眼一想,还是不然,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战争,战争所带来的伤痛,我是真正体会到的,再有,现在烈祖,已经是西去,况且近几年南唐又在生息中,对于军事已经是有些荒诞了,但是国内却异常发达,学堂,科技,但是这却给南唐带来了灾难,觊觎繁荣的南楚,可谓是尽在眼前的猛虎,要是万一兵败,我岂不成了为国捐躯的将士了,虽可留名千秋,又有何用,而且,若要是被南楚知道我是林律的谋士,若是要我招降,我又如何是好?所以对于这样的请求,我还是婉言谢绝了。
当然这也不是我能够拒绝林律的理由,自幼无亲相依,幸得禅师收留,而禅师在圆寂之前尘世心愿未了,希望我能够去参加科举,取得功名,了却他一生无为不能救济苦难的世心。其实,这也许变成了我的幌子,一个冠冕堂皇就能摆脱理由的幌子,师如其父,百善孝为先,谁也不能忍心去割断孝子的心线。
所以林律还是没能够挽留下我,不仅如此,林律还为我打通了关系,取得了潭州的解送资格,以至于我不用再去官府塞钱送金的了,况且我的身上银两也已经不多了。在春闱开考前的两个月,林律为我送上了些许盘缠,对于我的放心不下,林律还特地让我和一支商队一同前往,但我依旧是不怎么喜好走陆路,找了个借口,随意应付了过去,我也算是摆脱了束缚,说实在话,我更欣赏老庄的无为,但我何尝又不想呢,只是生来皆有命,荣枯得失不由人呐。就像现在的林律亦或是南唐一样,言之命至,人随己愿,而我也不是什么清高的人,虽然在静居寺十载,但我却看尽了世态炎凉,我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东西而贡献出自己的生命,在我还能称得上为人的这段日子里,还是草间些时日吧。而今我也不知道朝内是什么样的状况,是纸醉金迷还是醉生梦死?反正都一样,我还是对此没什么盼望,只求榜上开花,得一芝麻小官,安度了我余生,便是地上天宫系银汉,盛世承平满长安。
日临薄暮,立于船头,欣赏这夕阳落江,暗涌潮红的美景,时不时微风又悄悄拂乱发丝,真是说不出来的凉爽味道,心浪又被荡起。望着已经入暮的夜色,幽怨的月色,透漏着丝丝清寒,江中小船伴着渔民歌谣驶过,朦胧闪烁的点点光芒,令我别有一番感叹,借着兴起,不由诗兴大发:
“月明暗渔灯,幽光点点萤。
江风夜簇浪,舟移散河星。”
江幕夜色,原以为船头只有我一人,兴作诗句便也无人听得,哪可知暮色愚人,掌声悠悠,竟没想到还有人同我一般,淡看这烟波浮沉。我回头循声望去,一位翩翩公子尽收眼底,但我晓得,并非寻常人家,身上的气势似是虎龙盘踞的跋扈,却也不失池鱼笼鸟的矜持。我怎么看都觉得此人气宇非凡,眉目间展现出的那一股惊人魅力,宛若是星月交辉那般璀璨。与之相比,却是显得自己有些土鸡瓦犬,虚而无实了,当下我这种文弱书生还是比不上健硕武夫,现在兵荒马乱的,又有哪家闺秀能待我功成名就后相许此生?或许早已洞房花烛了吧,而我又要待到何时,就连林律的丫鬟也从没有正眼看过我,倒是对林律扬眉倾心,多少还是有些羡嫉的。
我弯腰作揖,略有些不好意思:“在下无心打扰,还望公子不要怪罪。”
素衣男子摆了摆手:“如此佳作,兄台便不要自谦了!既是佳作,又何来扰心呢?”
我一丝暗喜浮现心间“既然兄台好爽,我也不好再迂再腐了,不然就扫了兄台观江乐色了。”
素衣男子只是笑笑,良久才对我说道:“在下马梦生,本想出关贩卖些锦帛丝绸,却不料潭州闭关数月,唉,此去金陵谋些行商生计。兄台此去金陵,可是去赶考?”
我也不傻,这种伎俩还不足以把我骗倒,况且此人的南方乡音并不醇厚,略有北方蛮人的味道,仔细想来,还是不要去招惹的为好,人家就算是打家劫舍,通敌叛国又与我何干,我也只不过是一介书生,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便是了:“鄙人周宗,字筐筥,此去正是赶考。”
马梦生的眼神略有些闪烁,但是气质还是能够很好地掩饰这一点,折扇摇曳,嘉许道:“兄台才华横溢,想必定是月中折桂,扶摇直上啊。”
说实在的,我对于这种嘉许,实在是不晓得如何去回答,先前科试婉拒林律,如今又用科举来迎合,难道我和这科举有仇不成?反正这次春闱,只是求一个小官罢了:“兄台谬赞了,天外有天,山还有高低,我只是其中的一小块山石而已。”
马梦生合上扇子,似乎是在想写些什么,又笑了笑,双手背负,略微有些感概地和我畅谈起人生来:“月明暗渔灯,幽光点点萤。江风夜簇浪,舟移散河星!现如今苛捐杂税又增加了,原本富裕的农民百姓,却落得夜里打渔,真的是明月暗渔灯啊!”
听得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我的诗句有点像是暗喻诗,人各有其解:“其实在我看来忧国忧民只是徒劳,若是天下能统一便是百姓之福,向如今这般局势,就算是牺牲再多百姓也是无妨,只要顺应民心,天下大统便是苍生之福!”
马梦天微笑着,似是调侃:“难得兄台想得如此开,但一旦战乱,怕是命中不由己。”
我自然是有自己的见解,而我的想法或许没多少人能够赞同,但若天下能统一,一切便都可以迎刃而解,就像坚冰总有化开时,我便有些大义凛然着说道:“那又如何,纵观天下大势,何尝又不是春秋割据,,当今天下,原本一家,现如今,国不将国,表面上,各国势力相互牵制,那实际又是什么?南楚野心,人尽皆知,自南唐休养生息以来,不单从国力上就能解决的,国力一旦膨胀,那么势必谁都无心再去收复失地,长此以往,兵事定当荒废,若是南楚强攻潭州,再取荆南,有无不可?南唐虽然国力雄厚,但近年来只兴学堂科技,却荒废兵事,这是南楚所不知道的,若是南楚强攻北上,支取金陵,南唐就是数倍国力也不足为惜,南楚个个骁勇,就算兵呗,退之荆州,又有何畏惧,荆州四周环山,地势显赫,易守而难攻,昔日烈祖便是败在荆州一战。再者说,南楚取之潭州荆南,后蜀便是囊中之物,后蜀三面临楚,南楚又有何畏惧?现在后蜀也在养精蓄锐,若是取之后蜀国力,猛攻北上,后周定然是也想取一杯羹,就算南唐与吴越联手,怕是也抵挡不住。但倘若是后周想要直取南楚,若是南唐吴越能坚守二月,南楚必当班师回朝。”
马梦天低头沉思,脸上有些许愁色,好似在挣扎一般,良久才点了点头,断言道:“若是依兄台所言,那天下是否统一,岂不是要看南楚有没有这样的胆气了?”
我也正是这样的想法,便又接着说了下了:“我不过是一介书生,多读了点书,要说对政事的看法,也只是如同毫末秋雨一般,若是让我再说上两句,还是可以的,若是南楚有良士之才,怕是我南唐之不幸,当然我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我也不想抽去做壮丁,年纪轻轻地就死在军队和战场上。但倘若是南楚先攻陷潭州而急功近利,直取金陵的话,那未必会亡国,反而南楚岌岌可危。”
马梦生有些好奇地问道:“兄台此言又是何故?方才还说南楚能胜,为何先又改口兵败?”
难得和知音畅其所言,我便又继续说着:“虽然说南楚兵强马壮,但还是不知朝中是否有良士之谋,虽然是坐拥数十万大军,但只要战略有所偏差,再加之如果后蜀想到了这点,便会和南唐交好,这样一来,南楚也只能静观其变,关键还是在与天时地利人和,缺其一,必败无疑。”
马梦生似乎如同是梦中惊醒,恍然大悟,而后又摇曳起,那把,刻画有大江山河的折扇,对着我又说道:“若是兄台能被一方中用,那必是朝中良士相师,那天下定是收入囊中半分,不知道……。”
我有些诧异,连忙打断马梦生的话语,摆手摇头:“兄台此言休得乱说,我可不想做叛国贼子,我只是求取一官半职,好度我此生余年,关于这些真的是没有想过,只不过是我的一时兴起,才坦言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