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马梦生看出了不想去谈这方面的东西,也便是稍稍聊了几句其他的,有了一丝困意,互相告辞往各自的房间行去。第二天,本想再叮嘱马梦龙几句,却早就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问问船家,却也不知。
然后我是先去了一趟静居寺,奈何谁又能预料得到多年不见,静居寺又变化了几番,而我的师傅却再也没法回到这里了,拜别寺中住持,便到了金陵,这一南唐的都城。
正午时分的春光正温润着都城的每一处角落,铺陈着红砖绿瓦般的楼阁庙宇散发出一种让人神往的古朴气息,而这气息又为这繁华的金陵古都平添了几分的浓浓的诗情画意。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清了金陵的全貌,真是有些目定口呆了,行走在店铺林立的青石绿板上,心生玩意,反正距离春闱还有一段时间,在看完路边摊头上的稀奇玩样,便又想去清凉山的石头城望上一望。
然而因正是这份好奇,让我在阴差阳错间,遇到了我的灾星,他对于我来说,或许是我一生中的贵人,但也是我一生中的冤家。
我正走在去往石头城的路上,想去看看诸葛武侯的驻马坡,但世事难料,总是阴差阳错般的让人功败垂成,金陵城西侧的龙光门前,一群人正簇拥在路边的空地上,时不时地传来苦苦的哀求声,而我也是心生好奇,像个孩童一般地一头扎了进去,却原来是一个小小的乞儿头上插着一根草,我便一下子想起了当年我在鸡笼山旁的往事经历,那时的我跟随着难民随波逐流,难民去哪里我便去那里,最后在鸡笼山旁靠着乞身过活,如果不是静居寺禅师的收留,只怕是我现在还是大字不识几个,流落在荒山野岭间。
看到此时此景,我便是露出来些许感慨,望着小乞儿,却是明白了小孩的家境,连根稻草都没有便是用野草代替了去,只怕是这个小孩无亲无故,迫于无奈才如此,看着小乞儿那磕是已经满是殷红的面容,我的心尖就绞痛难忍,一时冲动之下,从我的包袱里掏出了四十两银子,给了小乞儿,小乞儿或许是已经磕得失血过多,面色也有些苍白,我下意识地上前扶了一把,浑身上下的那种散落感,游荡在我指间。
小乞儿拼了最后的力气,对我说:“谢——谢恩公搭——救,等小人——为母盖棺埋骨之后,再来伺候公子左右,公——子……”,小乞儿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是已经昏了过去,我一下子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看看周围那些冷眼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好戏的人,我不觉得有些感到无助,还有那些投射过来的恶意,怕是我钱财外露招来的祸端,今日可是惹祸上身,害了自己,好在这个时候,我是看到了不远处,开在粮铺对面的一家承德医馆。
没顾得上多少,便是抱起着柔弱的身躯,匆匆忙忙离开了是非之地,去了那家医馆,这里并不算大,或许也只是养家糊口的歧黄之术罢了,我付给医师十两银子,叮嘱他将这个小孩的病看好,其实也没什么病,只不过是因为没钱买得粮食,而饥饿虚弱罢了,医师也只是熬了些调理的汤药混在清粥之中,给他喂了下去。
看着小乞儿消瘦的样子,心里就不是一个滋味,又往他的衣兜之中塞上了十几两的银子,便有些不舍得离开了医馆,我也不是不想等到小乞儿醒来,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先前那些豺狼虎豹传递而来的恶意,真是让人心生畏惧,石头城那所谓的荒郊野岭,也在顷刻间抛出脑外,万一要是在山野间遇到个什么意外,怕是这辈子也见不到日落西山又东升的情形了。
为了能够早些时日到达客栈,摆脱我心中的意思猜测,我虽然是快步穿梭在人群中,低头捂脸的游窜在街道之上,但是我也是一时贪图便宜,在东城偏巷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租了一家客栈,那里没有什么人,果然不出所料,我的预感是对的,当我正准备拐进巷口,想要进入客栈的时候,一个男子贴近了我的身后,我根本没办法反应,我这一介文弱书生,又岂是山野地痞之辈的对手,我的腰间也感觉到了白刀子的生硬,而我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冤死,谁叫我犯了忌,钱财外露招来了不祥,此时的我也只好是老老实实地听从他的指示,于是我就被带到了一个偏僻的死胡同,背朝着墙靠了过去,在我面前站着的,不是拿着刀子就是拿着棍子的。
我略有些发抖,差点连屎尿都要喷涌齐放了,我很识相地从腰间拿出了银子,怯懦道:“各位绿林好汉,我一介书生,略有些小财钱,这些钱权当是我孝敬各位的。”
然而这些地痞之辈不吃这套,把我手上的钱袋抢了过去,拿着棒子的那个竟然是朝着我的后脑勺,一棒子打了下去,瞬间我便失去了知觉。等我恢复过意识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傍晚时分,而我全身只剩下衣物未被抢走,就连藏在膝盖内缝夹层里的钱财也是被席卷而空。
现在我真的是一穷二白,清贫如洗了,但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我没将财务全都呆在身上,有一部分还是藏在了包袱里,而我也是付了一个月的押金在掌柜那里,说来这个客栈也算便宜,四两银子便可住上小半个月的,可是包袱里的银子也不够我生活,看来日后是要节俭度日了。
我算是比较乐观的了,没丢了性命便好,整理整理了衣冠就回到了客栈,躺在床榻之上久久未能睡去,打开包袱拿着最后的二十两银子揣在怀里,抚摸了良久。又是将包袱翻上了一番,竟然是在衣物间,发现了一个香囊,香囊算不上好看,但足以看得上认真的做工,也不由得让我诧异,而且这香囊上似有血迹,会是谁呢?
我也没有多想,现在眼下担忧的还是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一切的希望都将寄托在此次的科举上,若是我没有考中,那可真的要沦为杂役了,或者是再回潭州。想想还是算了吧,留下来参加春闱,或许来说才是正道,也难怪,应是上天对我圆谎的惩罚,让我和科举结下了不解之缘,也让我陷入了一场又一场的名利纷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