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南城的官兵来说,今天真是糟透了,夫子庙发生大规模的百姓落水,附近的官兵赶到现场时,也不敢下水救人,同时缺乏指挥和经验,只能找些竹竿绳子等来应急,而等大量官兵赶到时,已经是打捞尸体的事了。
夫子庙大街河边,到处躺满了尸体,那些失去家人亲人的百姓,哭声振天响,有不少救上岸,本来还有获救可能的,却也因为不会急救知识,而无力回天。
南城区指挥使了解事情经过后,为了息民愤,派人前去抓徐子良,却扑了个空,得知被应天府抓了后,也只能等候消息。
小梅和魏青等人,听说徐子良被抓后,都非常担心,一边前去找魏国公府的大少爷,一边派人出去到处打听,没人知道怎么办,这时他们才真正体会到,失去主心骨后的彷徨。
觅直知道后,非常担心,更加自责,大家都在迷茫中,都没留意到,寒冰也没了动向,她这个白莲教徒,一刻也没忘记教主交待的任务,得知徐子良被抓后,就去找她的同伙去了,商量对策。
曹府也乱成了一锅粥,知道徐子良被抓后,曹敏就哭成了个泪人。
“爹!娘!你们快想办法救救徐公子!”
“哎!敏儿,不是爹不救,可是这件事太大了,听说已经死了一百多人了,这可不是小事。”
“是啊!好敏儿,这事徐公子怕是躲不过去了,回头娘再给你说门好亲事哈。”
曹鸿夫妇也不知道,徐子良被抓,其实是被那群读书人告到应天府,才被抓的,只是事情凑巧,刚好赶一快了,虽然他们也很想救徐子良,因为马车厂可还没投产,但又害怕,只能惋惜,希望奇迹出现。
见爹娘这般说话,曹敏快绝望了,也豁出去了,跪在地上救她爹娘。
“不!爹!娘!女儿给你们跪下了,一定要救救公子啊!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没了爹啊!呜呜……”
“什么?”曹鸿夫妇惊呆了。
……
外面乱成了一团,魏国公府也一样,徐翰林娘俩在准备商行开业的事,不料发生了这样的事,是他们始料未及的,赶紧找他爹商量,再去找他爷爷魏国公,但找遍了府里每个房间,都没找到他,最后才听门子说,他很早就出去了,急的团团转。
他们担心魏国公是否也去了夫子庙,是否掉到水里了,把府里能派的人,都派出去找,也让南城指挥使帮忙找,却一无所获。
同时,徐翰林、徐翰杰和他爹赶到应天府,想了解徐子良的情况,发现曹鸿和小梅几个,也在府门口,几经通报,知府推托有事忙,拒绝接见,也以敏感时期,拒绝探望徐子良,只允许托人带话。
魏国公府的二少爷徐翰文,上次地龙帮深受打击,此时则在暗中观望。
“来来来!各位兄弟,干杯!”
“好!今天真是痛快!好久没这么痛快了,不醉不归!”
“是啊!看以后还有谁敢瞧不起我们读书人,就让他下地狱!哈哈!”
“喂!喂!兄弟们,大家说,刚刚‘嘘嘘’被衙役打的是左屁股呢?还是右屁股呢?”
“费话,当然是两个屁股啦!”
“当然不是,我说打的是左屁股,要不打赌?输了一千两银子,敢吗?”
“赌就赌,有什么不敢的,不就一千两银子吗?”
……
真是冰火两重天,夫子庙街上哭声一片,聚贤楼上却是一片欢腾庆祝,甚至还玩起了打赌。
“我买输!三千两!”、“买输!五千两!”、“买输!二千两!”、“别挤,我先来的!买输!一万两!”、“买输!八千两!”、“买输!五万两!”……
几百号人,熙熙攘攘,胸贴背,手里挥动着银票,挤向两个开票窗。
天轩赌坊内,人满为患,徐子良和昌记纸行那场赌局,徐子良输盘,已经从1赔1。5,直线下跌,此时已经跌至1赔1。12了,仍然无法阻止重本下注的人群。
“老板,封盘吧!再不封盘,今晚就要破五十万两了。”掌柜非常焦急。
天轩赌坊的老板任人发迷着眼,捋捋胡子,似乎并不关心掌柜的话,过了会:
“夫子庙那边情况怎样了?”
“哎!老板,这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心思理那边的事!”
任人发没回掌柜的话,端起茶喝了一小口,这时一个年轻男子来到他身边,附耳过去嘀咕了几句,又走了,任人发站了起来:
“以天轩赌坊的名誉,写块牌子‘灾难无情,天轩有情’,买二百张席子、二百套被子送过去,死了亲人的,按人头送上慰问金十两。”
“这……”
掌柜非常纳闷,心想:老板疯了吗?赌坊都要亏死了,还发这个善心。
“另外,马上多开两个窗口,机会难得,让想下注的客人都能买到,别让大家寒了心。”
说罢,下楼从后门出去了。
难道做错了吗?应该和那些人一样,看着觅真在水里挣扎,也无动于衷,等她再次从水里浮起,打捞尸体吗?徐子良摇摇头,承认自己做不到。
觅真救上岸后晕死过去,自己明明懂一些急救知识,难道对她施救错了吗?就因为传统观念,难道要自己放弃施救,眼争争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吗?徐子良摇摇头,承认自己做不到。
导致这么多百姓掉进河里,究竟是谁错了?觅真?自己?那些鼓动的百姓?徐子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为什么那么多百姓,会眼睁睁看着觅真在水中挣扎,却不施救?为什么?
今天,有太多的疑问,一个接一个,让徐子良的心绪很乱,关疼。
坐在牢房里,就开始发呆,他已无心关心,自己为何被抓了进来?
唯一让他有点好奇的是,这里的牢房和电视中演的差太远,自己被带进来后,捕快们二话不说,拿起皮鞭,上来就狠狠地抽打,而且只打左边的屁股,疼的绑在木架上那人号啕大喊,这是杀鸡给猴看吗?还是这里也要来个下马威?
死了这么多百姓,你丫的好歹抽几鞭子,骂一顿心里也好受点吧!但进来后,捕快就取下了木枷,搬了把椅子,徐子良就纳了闷了,这就是大明的牢房吗?我都已经准备好招供了知道吗?问捕快们原因,让徐子良气愤的是,他们却在偷笑,就是不答话,快要被气死了。
“哐铛!”
牢房的大门打开了,抓他的那个捕快进来了,走到他面前。
“公子,知府有请!”
知府有请?这演的是哪出啊?徐子良转了转眼珠子,想了想,明白了,怕全逃不过一个钱字,肯定是魏国公府的大少爷来救自己了。
徐子良整了整装束,就这样,在这里坐了约两个时辰的‘牢’,又被带进了应天府衙后堂。
“公子,这位是师爷,而这位是孙知府。”
哪有先介绍师爷的?就因为他年纪大点?顺着捕快所指,是一位年约五十多岁老者,和一位年约四十多的中年人,徐子良可不是不晓变通的人,拱拱手:
“草民见过知府大人,见过师爷!”
“请坐!徐贤弟客气了。”
贤弟?靠!能再神奇点吗!被人告,却告到知府后堂的饭桌上来了,这两人可没见过,徐翰林和他爹也没来,徐子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但这种情形,最好是让对方先说,这是基本准则。
“徐贤弟,想必你也已经知道,正是那帮读书人,把你给告了,我这知府也难做啊……”
孙知府便开始有条不紊地,诉说着自己的难处,其实也就是徐子良的罪状,从读书人告状,到夫子庙一百多百姓落水溺亡,把能推的罪名,全推给他头上,说明他这知府做的有多‘难’。
徐子良不断道谢,当然,他清楚说完这些后,就是对自己提条件了,这是千古不变的官场哲学,如果有的选择,他宁愿快进,直接谈条件,然而,他想起了件事,孙知府一直没提到,必须问清楚。
“孙大哥,有个事想问清楚,小弟还抢了叶向高的女人,这事大哥能不能摆平?”
“哈哈哈!贤弟啊!如果这事都摆不平,大哥就不请贤弟出来了。这事我也听说了,他已经被气的回无锡东林书院了,哈哈哈!”
孙知府和师爷俩哈哈大声起来,对东林党人毫无顾忌,徐子良就好奇地问道:
“哦!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老狐狸啊!被贤弟你那句话给吓跑啦,呵呵!说起叶向高,大哥还得替同僚们感谢你呢,着实替我们出了口恶气!”
说起叶向高,孙知府很高兴,说起话来也更放松一些,徐子良挠挠脑袋,没明白。
“大哥,此话怎讲?”
“贤弟还记得吗,早上夫子庙大街,有个老头质问你,被你呛的灰溜溜跑了的那个,就是叶向高,哈哈哈!”
孙知府和师爷都开怀大笑起来,徐子良搓搓胡茬,一时没想起是哪个人。
“就是那个鞋子左右脚穿反的那个嘛!哈哈哈!”
“哦!想起来了,他就是叶向高!哈哈哈!”
徐子良终于想起来了,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