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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1)


  顾连城虽然在年末萌生了回北漠的念头,可一晃过去了一个多月她仍无法下定离开的决心。对于齐澈,她有着连自己都无法明白的情愫。入府这半年多来,他待她温存体贴,若说不心动那定是虚言。

  她心知已然对他动情,却试图与他划清距离,他乃天朝高贵的王爷,又有着心爱之人;而她,是背负着振兴门派的小小偃师,虽不求富贵荣华,却也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挚之爱,既然齐澈给不了,那她也不必强求,只是心底对他的那份情,却总也割舍不了。

  这日天刚擦黑,楚云又郑重其事地来到府上与齐澈相谈,说是年前派往漳国的使者半途遭了劫匪,唯一死里逃生的尚姓使者不辱使命到达了漳国。虽然受到了漳国热情招待,但一直未能得见漳王本人,行动也受到监视,前些日子瞅准机会修书一封托人带回天朝。上书言明漳王野心昭昭,已然吞并三个邻近小国,目前周边诸国惧怕其机关机甲之术,各自是敢怒不敢言,更有甚者主动割让城池以求自保。

  齐澈闻言,自然是怒不可遏,他原先只道漳王不过是嚣张狂傲,而今看来他果真是其志不小。沉吟了良久,他开口说道:“如你所言,与漳国的这场战争应当是避不可避免了?”

  “确是如此,只是找寻千机派门徒之事却一直未果,若贸然开战,只怕是并无胜算。”楚云皱了皱眉,颇有些为难地说道。

  “依你的意思,若不寻得千机派的人,就不能与漳国开战了?”对于坊间传言的高超的机甲术,齐澈只是半信半疑,他未亲眼所见,自然不知其术的可怕之处。

  “那依王爷的意思,无论是否能寻得千机派的人也要尽早向漳国宣战了?”楚云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对于贸然向漳国宣战,他还真没多少自信。

  “宣战之事哪有你我置喙的余地?自然要由皇上说了算,我们只管静候圣上裁断便是了。”齐澈挑唇一笑,眉宇间风流自现,然而自他眸中转瞬即逝的一丝阴郁却没能逃过楚云的眼睛。

  作为臣子,有些话他确实不便多嘴,但宫中绣贵妃的打算他亦是心知肚明。他知这场战必定要打,而且这次征战的将军非当年平了西南之乱的齐澈莫属,这样一来,她趁乱所安排的一场好戏便要开场了。不过依齐澈的头脑,想必他已然对她有所防备了。

  该说的话已说完,楚云便淡笑着起身准备告辞,不经意却瞥见昏暗的窗边爬着一只暗褐色的蟋蟀虫儿。但见他面色一白,转头向齐澈说道:“微臣许久未见着妹妹了,不知王爷今日可否准微臣前去探望?”

  齐澈明知是假,但还是爽快地应了,他完全可以猜到他们的对话,因此并不在意二人相见,至少真正的楚双璧身在何处,他也不感任何兴趣。

  楚云由府中小厮领着去了后院的锦华殿,当时顾连城刚用了晚膳,打发了下人手里捏着只自制的蟋蟀悠然自得地听书房商谈的事情。谁知突然听见楚云要前来探看,便知是他发现了端倪,肯定是兴师问罪来了。

  待楚云前来,顾连城迅速打发掉殿中的下人们。楚云被她扯住了袍袖拉往殿中的雕花椅上坐了,随即她又亲自奉上香茗一盏,完全忽略了他一脸的怒气。

  “古莲儿,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府中又有何目的?”楚云推开她奉上的茶,开门见山地发问。

  顾连城对楚云这粗鲁的行为毫不在意,仍旧笑容满面地在他对面坐了,语意和缓地答道:“公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来这府中是替你妹妹代嫁,我不过一介弱质女流,图的就是衣食无忧、安稳度日,还能有什么目的?”

  她这四两拨千金的话显然惹得楚云更为恼怒,若不是顾忌这里是敬王府,他连杀了她的冲动都有。深吸了一口气,他压低了声音说:“那书房中的邪门之物你要怎么解释?”

  顾连城觉得这样逗弄他很有意思,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只不过是只普通的木制蟋蟀而已,到了公子口中怎么就成了邪门之物?”

  她边说边向楚云伸出了手,一只灰褐色的蟋蟀于她手中跳跃着,由它的腹部传出方才他与齐澈在书房的谈话声。

  “事到如今,你竟还如此嘴硬,这能够偷听别人说话的东西还不够邪门吗?”

  “这东西确非我所制,若你觉得邪门那么便去抓制成这东西的人去,何苦来为难我一个弱质女子?”顾连城觉得楚云有时候真是糊涂,明明要四处寻找千机门的人,面前有这么个千机派的得意弟子,而他偏偏眼拙。不过这样也好,免得给她招来麻烦!

  楚云听她这么一说,瞬间恍然大悟,他忙探身询问:“那你说这东西是从哪儿得来的?”

  顾连城故作高深地一笑,开始给楚云编起故事来:“如今我就长话短说,我一路逃婚路过汤城时在路边遇见个利用人偶讨饭的乞丐,当时见那东西有趣得紧,便扔了块碎银给他。因为出手阔绰,他便给了我一个木盒,里面全是这些木制的虫子。说看我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有这些东西好多加防范。”

  楚云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语气激动地说道:“你说的可是汤城那个跛脚的乞丐?”

  “是啊?难道公子也曾见过?”顾连城也故作惊喜的样子应道,又转身回屋取出个木盒递到了他的手上说,“你瞧,这就是他给我的木盒,里面还剩了几只虫子!”

  楚云接过一瞧,果见盒中有几只在盒中蹦跶的蟋蟀。他取过一只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由得好奇地问:“只要把这虫子放在某个地方,就能够记得那个地方的人所说的话了?”

  “那个人是这么教我,只要触碰到它的触角便可启动机关。”顾连城睁大她那双瞧上去澄澈明净的眼眸,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楚云料想她之前故弄玄虚的样子无非是想保住现在的富贵日子,加之他也曾命人打探过她的身份,不过是小户人家的娇蛮姑娘,并无什么异常之处。方才听了她那番话,他觉得也没有追究的必要,便开口向她讨要这盒中的蟋蟀。

  对于千机门而言,这小小的物什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一般是通过那些木制虫子腹部的气孔收集声音,再由内里精巧简单的机关便可收录人声。

  顾连城倒也干脆,便由他拿着那木盒满足而去。

  待楚云走后,顾连城对着空荡的大殿悄然一叹,暗想下次做这些窃听之用的玩意儿时,可要换个花样了,云娘用的木鸟就不错,就是做起来麻烦,下次换只苍蝇也成,那么小的东西省料省事,就算做工粗糙些也不易被人发现。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齐澈所料,才不到半月时间,皇帝便意欲出兵襄助宋国压制漳国。那位绣贵妃少不得吹了些枕边风,出征的任务责无旁贷地落在了齐澈的肩上。郑锦绣算盘打得极好,一来是齐澈为了她妹妹必会顺水推舟前领命前去出征,二来若他真在征战时有个什么好歹,那么待病弱的皇帝大去之后,这天下可就是她们母子二人的了。

  齐澈并非不知郑锦绣的心思,只是一心想念远在漳国的郑锦瑟,除了他,再无人能将她从漳王那里带回。只是此次出征,他还有些牵挂府中那位假的楚双璧。虽说皇帝之前已对她死心,但他若不在京中,再经皇后刻意撮合,到时候不露出马脚才怪。更何况宫中还有个对后位虎视眈眈的郑锦绣,若被她知晓了假身份,定趁机将皇后扳倒,到那时候,这假的楚双璧必不能幸免于难。斟酌了良久,他着实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不知为何,一想起身在府中的顾连城,他心底便涌上一股莫名的情愫。这些日子来,他好似习惯了有她陪在府中,每每见着她憨直秀丽的模样,他总是心情愉悦。一想到要与她别离,心头竟有些不舍。

  这日,楚云大清早地前来拜访,他命顾连城屏退了众人,这才郑重开了口:“莲儿姑娘,近日的传闻你应是知晓了,如今敬王爷要领兵出征漳国,少说也要去个一年半载的。如此一来,你便可脱身而去,若是你愿意,在下可以为你打点,而且这替嫁的报酬,够你过上富足的日子。”

  楚云本是好意,他暗想若齐澈真的接回了郑锦瑟,只怕这府中再没有古莲儿的立足之地,为免她日后受苦,他今日特意趁齐澈离府时前来相告。

  顾连城并不愚钝,他此话一出,她便猜到了他的意图。对于他的关怀,她很是感激,只一想到秦仲那些精巧残酷的机关之术,她就忍不住担忧。就算是天朝此次派了十万大军前去,也未必能与他那些机关相抗衡。因此,她决定随军出征会一会久别的师兄秦仲,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报答齐澈这些天来对她的照顾之情,然而更多的是,她不愿他在征战中涉险。不知不觉间,她对齐澈动了真情,然而却不能向他说清道明,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何喜欢上了他,是为了他俊美的相貌?还是沉溺于他偶尔的温柔体贴?又或许他是她逃出北漠以来,唯一一个对她没有任何企图的男子吧。

  不过顾连城并不愿向楚云坦露心迹,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答应按他的计划行事。

  这日午后,趁着齐澈不在府中,顾连城悄然出府去往了姜云霄所在的天香阁。为了掩人耳目,她这次以真容扮了男装示人,却不料才到了天香阁便被一群涂脂抹粉的姑娘缠了上。好在有云娘上前解围,她这才得以脱身。

  “我就说你男装的扮相好,我这楼里的姑娘们对你可是一见倾心哪!”两人进了二楼里间,云霄掩了房门后笑道。

  顾连城倒不像往日那般与她说笑,进屋落了座后便面色郑重地对她说道:“云娘,此次朝廷派兵前往漳国,我决定随军前去会一会秦仲。”

  云霄闻言大惊,她上下打量着面前自小带大的顾连城,疑惑不解地问:“你这是决定出山?”

  “并非如此,我只是以敬王眷属的身份随军而行。此行之后,我正好择机返回北漠重整师门。”

  “随军眷属?连儿你可真会说笑,若以那种身份,你准备如何与秦仲对抗?”姜云霄听了她这番话,只觉如坠云雾,才不过三年未见,她觉得顾连城越发难以捉摸了。

  “云娘大可放心,我此去并非为了朝廷,只是稍稍会一会师兄秦仲,到时候我自会见机行事。”

  姜云霄紧盯着她的面容注视良久,压低了声音问道:“连儿,你可是对齐澈动情了?”

  被她言中了心事,顾连城不敢抬头看她,只是微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面答道:“云娘,我并非对他动了情。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他待我不薄,我只是不想亏欠任何人。”

  “连儿,你的心思云娘明白,只是敬王齐澈并不值得你这般付出,他爱着的是远在漳国的郑锦瑟。就算他现今待你不错,可是当他此次前往与她会面,早晚会将你抛之脑后!”

  不知为何,顾连城异常反感别人在她面前提起“郑锦瑟”这个名字,她莫名地嫉妒这个从未谋面的女子,如果可以,她真想从齐澈的心中将这个女子永远地抹去!

  “云娘,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再劝了!”顾连城心中早有决断,言罢起身准备离开,可当她伸手挑了帘子开门之后,姜云霄从后面拉住了她的衣袍。

  “连儿,答应云娘,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云霄幽幽地说,言语越发酸涩,令人不忍听之。

  顾连城只觉鼻子一酸,险些要落下泪来,她忙偏过头去轻应了一声便甩袖而去。

  待顾连城易容换衣回府时,宝珠正四处寻她,说是齐澈正在殿中等她。顾连城没想到这几日为了出征之事而忙得焦头烂额的齐澈会想到要来见她,心中不由得觉得温暖感动。不过正巧,她之前便想找他说说随军出征的事情,今日就趁这个机会跟他说了,免得日后还要费尽心思挑时间。

  齐澈已在锦华殿等了她好久,见她急匆匆地走入殿中,却没有任何责怪之言,这让顾连城不由得松了口气。

  顾连城见了他忙上前一礼说道:“方才臣妾一人逛园子逛得太过尽兴,不知王爷前来,还请恕罪。”

  “你我夫妻二人,不必如此多礼。”齐澈上前扶住了她,语意柔和地说,“我也刚从宫中回来,从御膳房那儿带了你爱吃的点心。”

  顾连城心知他是要跟她说出征之事,便开门见山地问道:“王爷今日过来,可是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