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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若今夕一别,一别永年(2)


  “算是吧。”

  “在临安、汴京,你匆匆离开,是不是发现了追杀你的黑衣人?你不想连累我,就火速离开?”

  “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追杀我的人很快就会找到我的行踪。”完颜雍歉疚道,“三妹,两次不辞而别,是大哥不好。”

  “你也是迫不得已,我不怪你。”忽然想起一事,我又问道,“完颜亮登基后,到我在宫中遇见你,这期间有没有追杀你?”

  “先帝和陛下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追杀我,只能暗中追杀。陛下篡位后,担心我在异地竖旗造反,就召我进京,以怀柔之策安抚人心。”他说得淡然,但我知道,这种淡然是经过了多次生死考验才练就的。

  后来,完颜亮将他调离上京,是忌惮他在金国宗亲中的威望与名声,也因为我的缘故,再次置他于死地。

  完颜亮残暴不仁、阴毒狠辣,什么事做不出来?

  世间再没有比完颜亮卑鄙、无耻的人了。

  而这次追杀,他从中京一路逃到燕京,若非我在南下的途中看见他,只怕他就死在路边,尸骨都无人收拾。

  想到此,我更恨完颜亮了,恨意满胸。

  完颜雍闲闲地站定,凌乱的鬓发随风轻扬,袍角微拂。即便穿着最普通、最暗淡的灰白长袍,也掩盖不了他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与气度,就像刺眼的日光,令人无法逼视,也令人心悦诚服,因为,日光是光明磊落的,从不在阴暗的角落谋算旁人,反而照亮了每一处角落的黑暗。

  这就是我喜欢的男子。

  我问:“大哥,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他俊眉微扬,愣了须臾才道:“走一步算一步了。”

  既然金国容不下他,就跟我一起南下好了。可是,我不敢说出口,我不配和他在一起。

  “三妹,你如何知道我与令福帝姬……”完颜雍缓缓走来。

  “完颜亮让贵妃和修容在花苑提起你,有意让我知道你和令福帝姬的事,我误以为,因为我与令福帝姬有二分神似,你只当我是令福帝姬的替身才……才送我那双凤履、那首《月出》。”我苦涩地牵唇。

  “原来如此,陛下可真是机关算尽。”他站定在我面前,握着我的双臂,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和令福帝姬根本不像,你是你,她是她,我从未混淆。”

  “那……”我窘迫地低眸,“你为什么送我凤履和《月出》?”

  “令福帝姬离世多年,我不可能再拥有她了,在我心中,对她更多的是愧疚。”完颜雍的眼眸泛起迷濛的水泽,日光照在他的衣袂一角,映射出剔透的明亮,“对我来说,令福帝姬是因怜生爱;三妹灿烂的笑容与率真的性情,让人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

  那便是说,他对我动情了?他喜欢我?

  我怔怔地凝视他,他深深地看我,“那时在宫中,你质问我这件事,悲痛哀伤的模样,让我痛彻心扉。可是,你已是陛下的人,我不好……不好说得太明白,你明白吗?”

  我明白,隔墙有耳,我和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完颜亮都会知道。如果他说得不清楚,也是为了保护我。

  他语声缓缓,“在汴京,我迫不得已匆促离开,但又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差人送你那双凤履和那首《月出》,希望你能会明白我的心意。”

  虽然我猜到了他的意思,可是不敢确定。

  “那双金缕镶玉凤头履并不是当年送给令福帝姬的那双,早在她过世的那年,我就烧给她了。”

  “哦。”我大窘,侧过头,脸腮像是沐浴在日光下,微微的烫。

  “三妹,还有什么不明白?”完颜雍迟缓地问,嗓音低哑,充满了蛊惑。

  “没什么了。”我低声道。

  “告诉我,你去上京是不是找我?如何与陛下相识?”他平静地问,但听得出来,他很想知道,而且急于知道事情的始末。

  心,隐隐地痛起来……如果我没有去金国,如果没有去上京,后来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吧。

  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吧。

  那么,告诉他也无妨。我缓缓道来,从头至尾,简略地叙述经过,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从完颜亶说到完颜亮,整整一年的折磨、痛楚、绝望、无助、悲酸,统统略去,只剩下没心没肺。

  听罢,完颜雍默然不语,好像并不知道我已经说完了。他看向前方,漆黑如子夜的瞳仁一动不动,冷寂如死。我担忧地看着他,没有打扰他,思忖着,他在想什么呢?

  良久,他闭上眼,半晌又睁开,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痛惜,痛恨,痛悔,还有隐隐的杀气。陡然间,他伸臂拥我入怀,铁臂越收越紧,好像要揉碎我的身骨,似想将我压入他的胸膛。

  我埋脸在他的肩头,紧紧抱他,心中酸涩,有泪欲倾。

  就让我放纵这一次吧,或许,今生也许就只有这一次了。

  午饭的确很丰富,上官复做了七八样菜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精于厨艺,家常的菜色令人食指大动。我和完颜雍吃得津津有味,差点儿撑破肚皮。

  上官复举着酒坛子咕噜咕噜地喝酒,完颜雍以茶代酒,二人喝得不亦乐乎,谈笑风生。

  吃饱喝足,他们都去歇着,我烧了热水,在房间沐浴。

  好些日子未曾沐浴,全身臭烘烘的,我坐在木桶中,头靠在桶沿,享受着温水的抚摸,身心放松,心想着,再没有比沐浴净身再惬意的事了。

  眯了一小会儿,水渐渐凉了,我赶紧搓身。却在这时,我好像听到“吱吱”“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得心神一凛,警觉地望着四处角落。

  有老鼠!

  两只老鼠一前一后地从墙角飞速跑过,我不自觉地身子一紧,抓住桶沿,心跳加速。

  怎么办?怎么办?

  最怕的就是老鼠了,如何是好?还是赶紧起来穿衣吧。

  忽然,两只老鼠窜向我这里,我惊惧地站起身,抱紧自己,尖声大叫,不敢动弹。更可恶的是,老鼠竟然在木桶的外沿爬行,万一爬上来、落入水中,那不是更糟糕了?

  我吓得再次惊叫,凄厉,惨烈。

  房门被踹开,有人闯进来,是一脸错愕、僵在当地、双目睁圆的完颜雍。

  “大哥,救我!”我惊惶地叫道,向他伸出手,仿佛溺水之人拼命地抓住救命的浮木。

  “怎么了?”他快步走来,神色有些古怪,“不要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有老鼠!”我死命地搂住他的脖子,爬出木桶,紧挨着他,“你看,老鼠!”

  “老鼠而已,不必害怕!”完颜雍持剑挥了几下,两只老鼠就逃之夭夭。

  老鼠跑了,高悬的心总算落回原处,大口地喘气。突然,我发现自己紧抱着他,而且上身光裸,下穿绸裤;紧接着,我又发现,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我的胸脯上,惊艳,炽热。

  立时,我受惊似的松手,他也惊醒似的一颤,取来衣袍,侧过头不看我,用衣袍裹住我的身。我连忙拉紧衣袍,窘迫地垂头,脸颊有如火烧,一路烧到脖子,烫得很。

  怕老鼠怕到忘了自己在沐浴,忘了上身光溜溜的,怎么这么糗?

  大哥看见了我胸脯上的红鸾刺青,才会有那样的目光,和完颜亮的目光相似。可是,他和完颜亮不一样,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片刻后,完颜雍迈步离去,关上房门。

  我吐吐舌头,懊恼不已。

  他就在我隔壁,想必是听见了我的叫声,以为我发生了什么事才闯进来。

  穿好衣袍,收拾好房间,我去灶房煎药,然后送到他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听见声响,便坐起身,默默地望着我。

  想起不久前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脸颊再次烫起来,声音也低了下去,“大哥,该服药了。”

  完颜雍从我手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我接过来,立即道:“大哥,你好好歇着。”

  “三妹。”他眼疾手快地握住我的手臂,将药碗放在案上,拉我坐下来,却不说话。

  “我去看看上官大哥。”我心中打鼓,不知道他留下我究竟想做什么。

  “三妹,你愿意陪在我身边吗?”他侧过身,对着我,眼中漾起款款情意,“眼下我如丧家之犬,四处逃亡,但我会竭尽全力不让你受伤害。”

  他这是挽留我吗?他要和我在一起?

  我痴痴地看他,想答应,却又说不出口。

  他沉声如铁,“我想要你,伴我一生,彼此不离不弃。”

  我愣住了,怦然心动。

  这样的誓言,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吗?不是我一直期盼的吗?

  可是,他已经说出口,我却无法回答他,或者,我根本不会答应他。

  “我完颜雍从不轻易许诺,一旦许诺,便会守诺。”眸光深沉而炽热,完颜雍郑重地问,“你可愿意?”

  “我愿意。”我几乎脱口而出,却硬生生地咽回去了。

  我不配成为他的女人,不配拥有他;再者,我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家,爹爹和哥哥会担心我的。

  大哥,我多想陪着你,可是我不能,再也不可能了。你会明白我的,是不是?

  我摇头,笃定地摇头,心剧烈地痛,仿佛被人刺中心口,鲜血淋漓。

  完颜雍的脸上布满了不信与痛色,问道:“为什么不愿意?”

  我断然道:“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没有为什么。”

  尔后,我匆忙地转身,逃回自己的房间,火速关上门,靠在门上,闭上双眼,泪水倾泻。

  夜深人静,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