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翎姑娘,前面就是驿站了,你整理一下,到了驿站再休息吧。”那小丫鬟嘱咐着卫子夫,卫子夫微笑点头,这小丫鬟也就十二三岁,相貌娇俏,做事却十分稳妥,人如其名,灵玉,就像是一块有灵气的玉石,外表美丽温润,性格稳重敦实。
“恩,灵玉,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到时注意一下卓扬的伤口就好。”卫子夫的话音未落,轿子就向前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停了下来,由于当时的卫子夫和灵玉站的不稳。
卫子夫一下子就倒在了卓扬的怀里,正好撞在他的肩上,卓扬闷哼一声,终究还是没睁开眼睛,卫子夫知道撞到了他的伤口,觉得很不好意思,在他耳边轻轻呢喃,“对不起啊,到了驿站给你弄点好吃的补偿一下。”
卓扬皱起的眉头舒展了,灵玉就没卫子夫那么好命了,还有个人肉沙包护着,她撞向了轿子内桌子角上,小姑娘整个人都不好了,捂着肚子疼得说不出话。
“灵玉姑娘,你们没事吧?”外面传来了轿夫的声音,带着些忐忑不安,毕竟轿夫的身份卑微,而里面有太子的救命恩人还有太子的贴身婢女,冲撞了还是他受罪。
卫子夫上前扶起灵玉,灵玉揉揉肚子,但还是保持了大家淑女形象,“无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有一群闹民拦住了太子的轿辇,我们这也被迫停了下来,现在四周围了好多老百姓,不知在哭闹什么。”轿夫细致地禀告着,知道刚刚是自己的错,这时候就要恭敬些才不会惹怒贵人。
卫子夫和灵玉都诧异了,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不会又是什么刺客行刺的手段吧,刚刚经过那一劫,已经死了不少士兵了,这要是老是这般折损,没等到剿匪,自己就先被人剿了。
卫子夫掀开轿帘,望着外面果然是有很多老百姓围着,还举着横幅,“请太子为民请命”,血红的大字染在白色的布匹上还真是有些触目惊心。
“求菩萨可怜我们把。”“请贵人们帮帮我们吧。”“啊,我真是不想活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声大浪冲过来,卫子夫也没明白是什么情况。
就在卫子夫愣神的时候,一声软绵绵的童音传了过来,“姐姐,你帮帮我爹吧。”卫子夫一低头,原来是个四五岁的小奶娃,长得圆滚可爱,但是脸色蜡黄,身上衣服破旧,一看就是好久没吃东西了。
侍卫一听声音拿着刀就过来,“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孩子,给我滚出去。”粗鲁的话把小奶娃吓得眼泪打转,但终究是强忍着没哭出来。
卫子夫看着这孩子的样子顿时觉得心疼,小小年纪得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坚强,“无事,一个孩子而已,让他把话说完再走吧。”
侍卫也是踩低怕高的,听卫子夫发话就没追究,又去拦着其他百姓。
“来,你过来,告诉姐姐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卫子夫的声音温柔,孩子听了她的话乖乖地靠了过来。
“我的娘,还有大姐,二姐都被坏人抓走了,坏人还要抓我,爹说这里的贵人可以救我们,我们就来了。”说着小奶娃还指了指路边一个中年人。
那人和小奶娃有几分相似,面色担忧,看来是他爹,卫子夫爱抚地摸摸小奶娃的脑袋,这种事情以她现在的身份恐怕无能为力,“不怕,这里有一个贵人哥哥,他一定可以救你们的,你是不是饿了,来,姐姐给你好吃的。”
卫子夫看着小奶娃狼吞虎咽地吃了些糕点,又让他带走了一些,去找他爹了,看着老百姓的数量,卫子夫就知这人被抢不是一家两家的事情,看样子牵连甚大,她除了给孩子些吃的也做不了什么。
卫子夫望着前方那顶已经修缮好的明黄色轿辇,心里坚定,那个人一定会帮他们的,只因他是刘彻,一代明君。
打发了闹民,太子一行才到了驿站,因为人数众多,所以只有太子和平阳侯及他们的贴身婢女才入住驿站,当然也包括受伤的卓扬,其他士兵轮番执勤守护这里的安全,在外面驻扎过活,因为驿站实在容不下上千的队伍。
当地和旁边小县的县官和地方官员早早就在驿站门口迎接了,太子在先,卫子夫他们在后,等到她们下来的时候,只见一抹明黄背影进了驿站,卫子夫帮着把卓扬先安放到了房间里,她和月如一起住,因为没什么事了,就回去伺候平阳侯了,毕竟她还有任务在身。
装潢华丽的驿站,卫子夫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穷僻的小县城,驿站居然修得这么华丽,这大理石的地面,还有流光溢彩的霓裳灯,不过与眼前的画面有点违和。
此时刘彻与曹寿端坐在桌子旁,品着上好的龙井,卫子夫等一干丫鬟小厮站在他们后侧,在桌子上方有一平台,一女子抱着琵琶在台上演奏。
卫子夫打量着这女孩,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皮肤白皙,凤眸细长,眼神清灵纯澈,娇嫩的小唇瓣就像会呼吸的花瓣,虽不是倾城国色,但是这我见犹怜的模样真是让人看到就想好好疼爱一番。
不过这女孩的穿着还真是有些奇怪,素净的普通布料,不带一点妆饰,头发也是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县官说是父亲死了的可怜孤女,见她抱了琵琶来卖唱就放了进来,看衣服倒是有几分可信度,但是眼尖的卫子夫一眼就瞥见了她的鞋子。
青色丝绸面料,绣着两朵合欢花,金丝镶边,绣工精致,这一双鞋可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这鞋的钱都够一个一般家庭一年的花销了,再看这女子的眼神和做派,一看就是经过调教的,这一颦一簇都得练了好多遍。
卫子夫看着这女子就知这是想趁机送给太子暖床啊,刘彻今年十二岁,成亲是早了些,但是一些体面人家倒是有在这个年纪给公子置办几个通房丫鬟的,想来这县官们也是早有准备。
女孩年纪不大,但是琵琶弹得确实不错,声音时起时伏,似泉水叮咚通彻,又似雨点细密缠绵,卫子夫都听得入了神。
一曲终,一县官凑在刘彻耳边低语,“太子,您看这女孩也着实可怜,太子若是看得上眼带回府当个丫鬟也可啊。”
刘彻淡定抿茶,神态自若,彷如没听到一般,“哦?我府里的丫鬟资质可没这么低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使场面陷入了尴尬,场上的女孩听到这话也抽泣起来,“小女子只是贱民一个,就算给太子浣脚裁衣也是不配的。”
女孩这话一出,无疑就给刘彻冠上了轻视百姓,以民为贱的帽子,这女孩当真不是个善茬啊,就在大家猜想刘彻会作何反应时。
刘彻身旁的灵玉开口,“太子乃是千金之体,肌肤岂是可以随便触碰的,你张口就要为太子浣脚,到底是存的什么下贱心思,当众勾引当今太子,这罪名你担得起吗?”
卫子夫倒是没想到灵玉看着温柔无害的,这话出口真是如刀子般,刀刀割人性命啊,太子身边的人果然不简单,卫子夫看着灵玉都是赞赏的眼神,她得学着点啊。
那女子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应,立马就慌了神,看向县官的位置求助,那县官也知现在这女孩就是枚弃子了,不予理睬。
“还不快拉下去处置了,在这碍着太子的眼干什么。”县官沉声出口,眼中皆是狠戾。
女孩这下吃惊了,哭天喊地地要爬到县官面前,“张老爷,梅儿可是听了你的话,你要救我啊。”
那被叫做张老爷的县官怒瞪女孩一眼,“这女子是疯了,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拖下去给我乱棍打死。”
在女孩悲戚的喊叫声中,这场闹剧终是结束了,今天也算不欢而散,虽说后来县官准备了些上好酒菜和歌舞表演,气氛只能说是诡异的和谐,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各怀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