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歌舞坊的管事舞灵儿颠颠撞撞地跑到了公主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舞管事,你莫不是来替那李妍求情的。”旁边的张嬷嬷先开了口,她刚想着要把李妍卖个好价钱呢,可不能让这人坏了事,所以语气格外不善。
“没有,奴婢只是想,只是想让公主先别处置她,实不瞒公主,一会儿的歌舞表演李妍是领歌的舞者,十分重要,这少了她,一时之间奴婢也不好换人,怕是会坏了表演。”舞灵儿说的还是十分小心谨慎的。
“少了个丫头你们还做不成事情了呢,公主是白养你们了吗,这偌大的歌舞坊还找不出个顶替的吗?”张嬷嬷心虚,生怕坏了事情,抢着话呛那管事。
舞灵儿一脸为难,舞灵儿也不过二十五六岁,人生的也是妩媚多姿,其实曹寿也打过她的主意,不过她有些心计,巧妙躲开了,这个人惯会生存,处事圆滑,看公主不语,看样子是下定决心要处置李妍,她也转了态度。
“看来那李妍确实不识好歹,竟然惹了公主不快,灵儿这就去寻个合适人选来补上她的缺漏。”接着舞灵儿就一脸忧心忡忡地想要下去,说要找人,哪那么好找,能歌善舞的人虽然有两个,但是能唱得好又跳得好的可不多,难道让她亲自上吗。
见舞灵儿犹犹豫豫,迟迟不愿离开的样子,月如在一旁开了口,“公主,月翎的歌喉舞姿都不错的,这歌舞坊排舞她也有去监督,应该记得动作,不然让月翎去救场好了。”
月如和卫子夫交好,知道她有一副好嗓子,觉得这样埋没了实在可惜,便有了帮她一把的心思,不过她们是公主婢女,这要想登台表演,还是要经过公主首肯的。
“是啊,公主,月翎姑娘底子不错,也有帮着排练,我也觉得她是个合适人选,不知公主能否同意把月翎姑娘借我们一会儿。”舞灵儿听着月如的话十分同意,她一直晓得卫子夫的歌喉比李妍更胜一筹,虽在舞艺上不如李妍,但也算是各有所长了。
公主恩了一声,算是同意,今天是她举办的宴会,关乎她的面子,她是最不想宴会出纰漏的人了,所以也就答应了,“让月翎好好准备,切莫丢了平阳府的面子。”
“是,奴婢会和月翎姑娘说的。”领了命舞灵儿就跑去找卫子夫了。
卫子夫也没晓得就因为这样一出事情,自己竟然顶替了李妍,成为了今天宴会上的又一个焦点。
在平阳府的其中一间小屋子里,卫子夫被舞灵儿按在凳子上拿着胭脂水粉一通乱抹,她一脸茫然,“舞管事,你这是干嘛,公主那还需要我,我得赶紧回去的。”说着就要起身,但是啪地一下就被舞灵儿按回了原地。
“我已经向公主请示了,你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了,一会儿的霓裳舞衣曲你是领舞,一定要好好表现,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卫子夫满脸写着不知所云,“什么,那不是妍儿领舞的吗,怎么突然换我了,这舞还是她跳得好,再说我也没有排练过,换我怎么行。”
“李妍她被她哥哥接近宫里当差了,事出突然,我们也没做准备。”舞灵儿说话的口气有些无奈,她也不像骗卫子夫,但是卫子夫和李妍关系颇好,要是以冲动去求公主什么的,这演出谁来救场啊,只好编织这么一个谎言。李妍是个好苗子,而且相貌是难得一见的出众,她也很喜欢这个机灵漂亮的小女孩,可惜,世事就是这么无奈。
“是够突然的,妍儿都没和我打声呢过招呼,就这么走了。”卫子夫有些失落,但想着以后等她进了宫就会见到的,就没那么伤心了,她被舞管事好好的打扮了一番,站在镜子前自己都要认不出了。
那本来就标致的五官在精致的妆容之下显得更为俏丽,一袭白色碎花长裙拖地,外罩品月缎袖玉兰氅衣,裙摆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一条银色腰带映衬出了她的窈窕身段,对着镜中这个美丽的人卫子夫不可置信这竟是自己。
“月翎姑娘真是天生丽质,一会儿的表演你可要仔细着些,陛下可在那坐着,要是出了一丁点的差错。”舞管事不厌其烦地在重复这句,生怕出错连累了她。
“我们就会吃不了兜着走,舞管事,这句话你都说了快一百遍了,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要是出了事我自己揽下还不行吗?”卫子夫听得头都大了,从她进屋子到出屋子舞管事就一直在重复这句,皇帝又不会吃人,但是比吃人还可怕的是,他,会杀人。
“你别这么不当一回事的态度,一会儿真出事了看你怎么办?”舞灵儿眉毛都要纠结都一起了,她从来没觉得卫子夫这么不靠谱,此刻她的一颗心是七上八下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一会儿真的会出什么事似得。
卫子夫前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所以没把这个放在心上,但是真等要上台,她还真的是有些紧张了,在剩余的几位小姐表演过后就是平阳府自己的节目了,而这霓裳舞衣曲则是第一个。
卫子夫定了定神,她要淡定,淡定,紧张也没有用,只会让自己出错,霓裳舞衣曲起,几个着碧色舞衣的舞女首先拿着羽毛扇走到前方翩翩起舞,卫子夫在这些人之后,待舞女们向两边散去,她手执一段彩缎半遮住脸,缓缓扭动腰身偏偏起舞。
舞曲悠扬,但这唱曲人的歌声则是宛若天籁一般,歌曲自卫子夫的口中而出宛如山间叮咚流动的山泉一般清澈动人,她边唱边跳,慢慢把彩缎拿下,露出了那秀美的脸蛋。
刘彻一愣,觉得眼前的人儿怎会如此眼熟,可他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刘彻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紧接着是陶醉欣赏的表情,他,不需要知道卫子夫是谁,因为不管是谁,他都可以变成他的女人,这就是皇帝,他的权力至高无上,不可侵犯。
同样被惊艳到的还有司马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的人儿,“是她吗,真的是她。”他口中低低呢喃,眼中满是痴迷的神色。
刘胜望着刘彻和司马迁的表情心中一窒,他早在刚入席时就看到了司马迁对卫子夫那不同寻常的眼神,想着司马迁应该与卫子夫有着什么难舍情缘,本来想着散了宴席帮司马迁把人从平阳公主那要来,谁曾想竟被刘彻看上了。
他略显同情地看了一眼司马迁,皇帝的女人他们别说争,就是有这种想法都会惹来不可避免的麻烦。
卫子夫觉得自己的舞步如行云流水般很是顺畅,她渐渐也陶醉其中,没想到这么久不练习还没有生疏,待一曲将终,卫子夫身体轻轻一跃,再一个灵巧的转身回眸本就结束了表演,谁曾想就是这转身的一刹,她身子重心不稳,脚腕一痛,就栽倒到了地上。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情况似乎大家都始料未及,旁边的舞女吓得连忙齐齐跪在地上,这要是扫了皇帝的兴致,把她们都拖出去处置了可怎么好。
而那些闺秀却不少幸灾乐祸的,因着卫子夫把皇帝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她们不免嫉妒,她们身份尊贵,怎么能被这么一个身份卑贱的小丫头压过一头。
“居然摔倒了,还以为有多出众的舞技,原来就是个绣花枕头。”
“就是,看她那狐媚样子,以为会唱个曲跳个舞就能把陛下的心勾去吗,真是不自量力。”
“切,看陛下怎么处置他吧。”就在大家都在猜测刘彻会如何处置卫子夫的时候,刘彻却不知怎么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表情还是如刚刚进来时那样严肃,让人看不出他的半点情绪,平阳公主攥紧拳头,卫子夫是她的人,虽然这陛下面前失仪是她的错,但是她还是挺喜欢这丫头的,平阳公主也站了起来,看刘彻会做什么,她好上前去求个情,怎么刘彻也会给她这个亲姐姐面子的。
全场鸦雀无声,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此刻凝滞了一般,刘彻缓缓向卫子夫走去,卫子夫心中忐忑不安,她在心中不停责备自己,都怪自己一时大意,才会出了这样的失误,如今要是刘彻降罪与她,该怎么挽回。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刘彻来到卫子夫面前竟然蹲下了身子,这惹得全场一片哗然,刘彻看着卫子夫的眼神不再像刚刚那样冰冷,而是如三月的春风一般温暖和煦。
刘彻向卫子夫伸出手,“朕扶你起来,摔疼了没有。”
众人更加惊愕了,刘彻堂堂天子,怎么能对一个身份下贱的舞女表示出这么明显的爱意,难道他不顾自己尊贵的身份吗。
他们猜对了,刘彻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他喜欢,无论这个人的身份多么低贱不堪,他也不会吝惜自己的宠爱,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眼神,卫子夫如是,李夫人如是,这就是刘彻,他,是绝对权力的代表,没有人可以质疑。
卫子夫还恍如在梦中一般,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时没反应过来,她鬼使神差地把手伸了过去,在刘彻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好生下去休息吧。”卫子夫继续愣愣地点了点头,在其他舞女的搀扶下走了了台子。
“恭喜月翎姑娘,您就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旁边的舞女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样子,说话还泛着酸味。
卫子夫此时才反应过来,想想刘彻刚刚的暧昧态度,看来她的宫斗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在一个角落的柱子后面,卓扬眼神阴沉深邃,他攥紧拳头一拳打向柱子,柱子上生生凹进去了一个拳头印,可是柱子却没有碎裂,这力道的控制力还真是可怕,这卓扬,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卫子夫回了房间之后还对刚刚的事情觉得胸口发紧,不知是怎样的情绪,她,终是要进宫,这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由不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