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了二零一三年十二月一号,天晴,有微风,这已经是叶子龙退伍回家后的一个星期了。
对于一个星期前那天晚上的抢劫事件,叶子龙在在第二天便已经不记得了,他唯一记得的是自己给了一个人一点钱,然后好像还说了一大通的废话。至于详细的经过和在酒吧之后发生的事情他都不怎么记得清楚了,因为这厮在第二天发现自己喝断片了。
本来叶子龙还不信自己喝断片的事情,但是在他看了一遍风清扬给自己的那封装着钱的黄色信封时,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因为他发现信封里面只有区区一千五百块了。
对于现在即将走向赤贫的叶子龙而言,三千五百块可是个大数目。但是就在他想破了头也没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只回忆起了一个男子模糊焦急的脸庞和一个小姑娘沉睡的模样,至于另外的人或物他除了记得最先开始拼酒的画面之外,对于后来发生的其他一系列事情实在没有一丝印象。
叶子龙在发现这个问题之后,他稍微为钱的事情纠结了一会。但是后来在想到那钱本来就是自己敲诈来的之后,他便释然了,因为他相信自己那钱没了应该不是自己干了什么坏事,比如花钱去找了小姐这样很三俗的事情。
回家后的一个星期叶子龙的生活规律还是和在部队的时候一样,早五晚九的起床、晨练、以及晚上上床睡觉时间,中午十二点半的午餐时间以及后面两小时的午休,下午五点的体能训练,六点的晚餐以及七点的看新闻时间,他都没什么改变。
不过改变的是没了起床号,没了整齐划一、振奋人心的1234口号,没了整日累死累活的军事训练,没了视线所及之处尽是那一抹橄榄绿,没了..。很多很多叶子龙已经习以为常的甚至已经渗入他骨髓的军事化管理,因为他现在只是一个地方青年,身上穿的再也不是那身从年头穿到年尾的橄榄绿。
虽然他现在的生活规律,作息时间还是和在部队没什么两样,但是在冷冷清清了一个人如同哑巴一样生活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之后,他知道哪怕自己保持这种作风生活一辈子,都改变不了自己已经被人FIRR的事实,因为叶子龙已经找不回在部队那种军人戌边、无怨无悔的意义和所有战友聚在一起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都能拧成一股绳的那股无畏的精神了。
有人曾经说过形成一个良好的习惯可能需要几年的时间,但是摒弃一个习惯却只需要短短的几天甚至几个小时。
以前叶子龙不相信这一句话,因为他不认为一个连续了几年的良好习惯在短短的几天就能够改变,但是现在他相信了,因为他在坚持了一个星期之后,他便发现那种生活已经没了意义,而且随着无人管束的时间流逝,叶子龙发现自己的生活习惯和作息时间已经完全改变。
叶子龙记得自己当兵之前他那死鬼老爹跟他说过部队是个大熔炉,无论你是什么材质的废物或者边角料,你只要在那个大熔炉回一遍炉,那么两年之后你出来肯定会发现自己已经不一样了。
但是现在叶子龙发现原来真正能够改变一个人的东西,除了时间二字,再无他物。
在家猫了一个星期,叶子龙和四个女性租客见面的时间很少,除了傍晚她们吃饭的时间叶子龙在客厅看电视见过几面和她们有时候上厕所的时候见过几面之外,其余的时间她们都是在睡觉,而等叶子龙睡觉的时候,她们已经上班去了。
所以叶子龙在一开始所憧憬的旖旎生活,甚至无聊的时间看看妹子养养眼的小心思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完全落空。另外后知后觉的叶子龙也忽然认识到这些个妹子可能等到她们发工资后就会搬走的事情,所以这个买卖最后的结果可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他叶子龙只会是最大的输家。
叶子龙很想收回免费让她们居住的条件,但是无奈他是个落不下脸面的男人,所以虽然有很多次想开口,但是最后都无疾而终。
叶子龙在湘南没什么朋友,更加没什么亲戚,所以他猫在家里的一个星期时间除了没事去街上溜达溜达外,便是躺在家里看电视或者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当然,他躺在床上并不是真正的发呆,他其实不过是在思考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不过在思考了好几天后都没有什么好的思路。
今天叶子龙没有继续宅在家里看电视,他今天在晨练完吃过早餐之后,便换了一身前几天花了几百块买的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和一条款式还蛮新颖,但一看质量就知道是地摊货的灰色亚麻纱棉裤,再套上他那双百搭的黑色作战靴便出了家门。
出了家门,叶子龙便打了个车往城东行去。
城东现在是湘南市重点开发的地区,而城东的地下街,老式住房聚集最多的地方更是开发的重中之重。因为本市的上市公司茂华集团属下的子公司茂华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有意一口吃下这块光是地皮就价值好几亿的大蛋糕。
这一片的老式住宅群茂华有意收购,准备新建花园小区和修建大型的商业城。不过茂华收购的价格让当地的居民不是很满意,因为他们出的比其他的地方收购的价格低了百分之三,所以地下街的原居民和茂华公司现在正在搞拉锯战,要求对方的价格和别的公司给的一样,但茂华坚决不同意。
直到现在双方都不肯妥协,而计划的明面收购也已经停了。
因为茂华采取了黑手段,准备用强让那些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居民签署房屋出售合同。
茂华在明面收购结束之后,它们便在几天后雇佣了一大批社会上的混子天天在这边闹事,不是大白天的一群人蹲在各处骚扰年轻的女性,就是大晚上的用石头砸居民家的玻璃,或者三更半夜的在那鬼喊鬼叫,在街上飙车,打架斗殴,酗酒滋事,让那些年迈的老人和一些一辈子安分守己的居民喊着憋屈的泪水和收购这一大片的老式住房的开发商签了出售合同。
人是一个群居的动物,人也是一个特别容易被外界所影响的生物,所以在一批年迈的老人和一些怕事的老实人签署了房屋出售合同之后,那些奉命来闹事的混子们更加的肆无忌惮。像什么对家人恐吓、对子女威胁、在门上泼油漆、挂猪头、泼屎泼尿的下流手段在之后更是层出不穷。
混子们这一手段一出,顿时又有三分之二的原住民搬离了这里,签署那个让他们少则少了好几万块多则少了十来万的房屋出售合同。
所以现在仍然住在这里的人拢共不到十户,这些人大多都是性子耿直不肯对黑势力低头的人,或者有的就是不肯咽下那口憋屈的气,因为只要签署了那个合同,他们可就少了好几十万啊。要知道住在地下街这片的人大多都是家庭贫穷或者老早已经下岗,每个月就靠政府给的低保费过活的人,现在眼看着房子被收购却比人家少了几万甚至几十万的拆迁费,这让贫穷了一辈子的他们怎么能咽下这口恶气。
叶锦添夫妇就是那十户没有搬走的人之一,他们之所以不肯搬走只是因为他们这个破陋的房子如果加上那百分之三的赔款,能多拿十万左右,所以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以后能够好好做人,乃至有钱娶媳妇买房,虽然他们老早就被那些闹事的混子们吓的半死,但是他们愣是咬着牙不肯在合同上签字,不管那些混子们是断水断电还是威胁恐吓,他们宁肯连班都不去上,天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和那些不法份子做斗争,争取自己该有的权益。
不过今天叶锦添夫妇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如临大敌的将自己关在房子里,准备和那些不法者做斗争。他们今天只是默默的坐在凳子上流泪,一脸痛苦和懊悔的注视着此时正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青年。
“老妈,你把房产证放哪里了?你快给我找出来啊,我等着它救命了!你快点啊.。。”此时在屋里翻箱倒柜地青年一脸焦急的在那拼命的寻找着什么,而且他一边翻还一边冲坐在墙角处默默流泪的蒋晓芳哀求道。
“阿豪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我和你爸天天守在这里和那些人斗争,不就是为了让你以后过的好点么?你现在既然想拿房产证去卖给那个黑心肠的开发公司,你知道你这么做我和你爸对你有多么的失望么?呜哇哇----”
蒋晓芳本来是坐在那里默默流泪的,但是在青年开口之后,他一下就从凳子上站起了身来,然后泪眼婆娑的走到了还在那苦苦翻找的青年身边,拉住了他胡乱翻找的手臂,心痛之色更加溢于言表。
“老妈,不就是少了几十万块钱么?我以后给你不就行了!你现在赶快把房产证给我,我兄弟阿虎现在正在医院等着这笔钱救命了。”青年见到死死拽住自己手臂的母亲,顿时一甩手就甩开了身旁已经泣不成声的母亲那抓住自己的手掌,然后开始继续翻寻起来,不过在苦苦一番搜寻无果之后,他忽然转过身就跪在了蒋晓芳的面前,梗着脖子哀求道“老妈,我知道房产证肯定被你和老爸藏起来了,我怎么找肯定都找不到的!我现在是真的拿钱去救命啊,我不是拿钱去闹着玩的,你们就给我房产证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兄弟死在医院啊!老妈,就当儿子我求求你了.。。”
砰砰砰---
说到这里,青年双眼红着,一脸悲痛的将自己的额头狠狠的在水泥地上猛砸了三下。
瞬间,那猩红的鲜红便糊住了青年额前那凌乱的长发。
看着为了所谓的酒肉兄弟,既然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认过错、服过软、跪下过的儿子那决然的模样,蒋晓芳这个做母亲的除了泪如泉涌,除了哀莫大于心死,她发现自己既然无言以对苍天。
“你别磕头了!既然你肯为了所谓的江湖义气不惜变卖这个本来就属于你的房子,那我和你妈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叶锦添一脸心痛的揽着自己的老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让老伴不要太过难过之后,他看着仍然还在那磕头的儿子,铁青着脸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红色的房产证,啪的一声砸在地上,而后决然的道“这个房子你喜欢拿去救你的酒肉兄弟也好,还是拿起卖了赌钱也罢,我和你妈以后都不会过问!因为从今以后,你叶子豪不在是我的儿子,不在是我老叶家的人.。”
义薄云天叶子豪!
为了兄弟,却瞬间断了亲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