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停了,但是呼啸的寒风和刚刚从云层中露出的太阳使得街道上的行人更为稀少。因为溶雪的时候比下雪更冷,而再加上呼啸的寒风的话,那么人们在街道上行走,无疑不是在找罪受。
下午2:00
一辆从西北某市区开往巴蜀的动车开始发动,车上的乘客不多,但是此时车上乘客的注意力都被一个身高一米八上下,身材精壮,坐在最前面一排座位上身体如同一杆标枪的男子所吸引。
他们的目光被男子所吸引,不是说男子长得多么帅气,身材多么高大。
他们之所以被男子所吸引,只是因为男子身上散发的那股气质,那股铁血军人的气质。
当车上的乘客在看到男子第一眼的时候,他们心里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男子是个好兵。先不说那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步伐,也不说那昂头挺胸,身体如同一杆标枪扎在地上的军人气质。单单只说他那古铜色和高原红混合的奇特脸颊以及双手裂开的冻疮和那有异于常人的虎口,双手十指的老茧,哪怕没有当过兵,没有和军人接触过的人也能够看得出来男子待的部队是怎样的艰辛和困难。
男子的面容很普通,皮肤也很粗糙,甚至于他的发型在地方的人看来也土爆了,而如果再加上男子胸前戴着的那朵巨大的大红花的话,男子此时无疑不是土鳖中的战斗鳖。
但是车上的乘客在看到男子的那一刻,没有人心里觉得男子的面容、造型、是那么的土。他们此时只觉得军人就该这样,没有花里胡哨,没有娇柔做作,有的只是铁一般的身躯,钢刀一般的棱角以及那隐而不发的铁血气息。
军人戌国,无怨无悔!这就是华夏老百姓眼中的华夏士兵。
叶子龙是独自一人返乡的,因为和他同一年兵,同一个家乡入伍的士兵除了他就没有另外的人了。不过这样也好,叶子龙倒觉得耳边清静了许多,不然他肯定会被那些视自己为偶像的人烦死。
送兵干部是一个很会来事的人,他知道叶子龙那暴怒的心情和悲伤的情绪一直都隐忍着没有爆发,他不愿触那个霉头。所以在叶子龙下了大巴之后,他就将叶子龙的档案和返乡的车票和机票一并交给了他,然后他就消失了。
虽然送兵干部是个两毛三的大校,但是他可是知道叶子龙那厮发起脾气犯起浑来的时候,就算自己肩上加个麦穗都没用。先不说这么些年来叶子龙在团队、旅部乃至军区干过的那些混帐事情如何,单是想起一个月前他用拳头活生生的砸爆一个人的脑袋,送兵干部就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他虽然也是老虎团的,但是他只是一个文职干事。要是普通的格斗技巧他不含糊,你现在让他和平常的人过招,他绝对一招就能制敌!但是如果是跟叶子龙这个八连的兵王之王较量的话,他这个两毛三大校恐怕连人家的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人家KO了。
所以既然得罪不起叶子龙那个杀神,那咱总跑的起吧?所以送兵干部在将属于叶子龙的东西全部给他了之后,他便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
因为动车上的乘客不多,所以叶子龙选择了一个人不是很多的角落,也就是靠近车厢长的位置。而选择人不是很多,声音也不是很嘈杂的原因是叶子龙希望自己能够好好的睡上一觉。
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因为每次他在睡着了之后,脑海中回响起的就是那些牺牲的战友以及他们在部队的点点滴滴。所以大半个月以来,叶子龙几乎没怎么睡好过,这也是他为什么一脸憔悴,并且双眼无神的原因。
“军人殉国,魂佑疆土!你们都是烈士,你们都好样的!只有我叶子龙他妈的是个孬种,而且是一个被踢出部队的孬种。其实我多么希望我当时也成了那一滩滩的碎肉,那么我现在也能够无忧无虑的长眠在西北军区的烈士公园里面。。但是我他妈的运气好啊,我他妈不过是尿了泡尿的时间,你们既然就成了烈士。这让我无法接受啊?兄弟们!。不过现在这样也好,你们牺牲了,成了烈士,那么我这个没死了的孬兵复员回家才是最好的选择!我知道打死那个毒枭确实是我冲动了,但是不那么做,我想我现在肯定成了逃兵。因为我必须得找个出气的人,不将胸膛里那股怨气出了,我当时恐怕会疯掉,所以那个半死的毒枭就是最好的出气人选。打死那个人我不后悔,因为在你们集体殉国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自己不可能再继续在部队待下去了。因为我的魂已死,所以再继续呆在部队,我会辱没了“狼牙”这个称号。打死那个人渣被踢出部队,我不后悔!没能在部队混到老,没能成为军官,我也不后悔!但是我后悔的是我没能跟你们一起死,军人战死沙场才是最好的归宿。”
叶子龙此时眼眶有些微红,他在坐在坐位上后他的目光便一直盯着手中一张很大的相片,那张相片是突击队全部队员在某次行动中照的集体相。相片上是一群穿着橄榄绿,手提95式自动步枪,88式狙击步枪,脸上抹满迷彩油,笑起来只能看到两排牙齿的男人。其中有列兵,有上等兵,有士官老炮,有军官。
“别了!我的战友。别了!我的兄弟。”
望着烟花已冷,人事已分的战友们相片中的模样,叶子龙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忽然觉得心里涌出莫名的伤感,但是伤感也好,悲哀也罢。叶子龙都必须忘记过去,从头来过。
“你们放心,我一日为狼牙,那么我终生便是狼牙,回家之后,我一定不会落了老八连的面子。我一定会永远记得队长说的那句:老兵不死,仅仅隐退的话。”
这一刻叶子龙心里想的话,可能就是对五年的军旅生涯做出的最后回应。
珍而重之的收好那张唯一的集体照之后,叶子龙没有在意车上乘客们不是瞟向自己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小姑娘好奇兼崇拜的目光,叶子龙更是没有在意。因为他知道那些小姑娘之所以对当兵的有好感,不过只是她们内心好奇部队好奇军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而已。
所以,等到她们的好奇感一消失,等到她们明白了部队、军人是个什么玩意之后,她们心里的那种好奇或者崇拜便消失了。
其实人都是这样,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充满好奇的。
但是在好奇心过去之后,她们就觉得其实不过如此。
不过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就是利用一些对于部队,对于军人好奇心很重,认为军人都是好人,都是活雷锋的小姑娘,甚至单身妇女进行诈骗,而且屡试不爽,每每都能人财两得。
当然,那些不坏好意的人往往都是假扮军官或者某某牛逼部队的某某人来进行诈骗,那些人固然是可耻的。但是如果小姑娘和单身妇女都不鸟他们,那他们还能有市场?他们还能骗完这个骗那个?
但是很多时候女生甚至女人对于爱情都是盲目的,他们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那个他说的都是真的。所以直到最后人财两空的时候,他们便明白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话到底是怎样的准确。
言归正传,虽然叶子龙知道自己吸引了一些妹纸的目光,也知道一些人不时的对自己指指点点,指点的词褒奖不一,有说他身上的军人气质一览无遗的,也有说他这个大头兵胸前带个大红花像个****的。但叶子龙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因为他没心情,也没那个闲心。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恐怕就是叶子龙此时的写照了吧。
叶子龙没心情也没义务去向那些好奇宝宝似的妹纸以及那些说他****的人解释什么是部队,什么是军人。他不是宣传部的,甚至他现在连个兵都算不上。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好好的驱散脑海中那些片段,然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逝者已逝,生者向前。
叶子龙虽然不甘战友们那样憋屈的为国殉职,但是事情到了现在,他只能选择好好的生活下去,好好为自己以后谋划谋划。
不知道是不是没在连队的床铺上面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脱离了部队那个集体,叶子龙在横着躺下去不久,他就进入了梦乡。这一次他没有梦到那爆炸的一幕,他也没有梦到以前训练的片段,这一次他只看到了那些牺牲的兄弟的笑脸,然后他就什么都没看到了。
这一觉,叶子龙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放佛好像睡了几天几夜似的。而事实证明他的确睡了很久,因为睡觉的时候天还是亮的,而现在外面已经黑了,并且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雪来。
看了眼时间之后,叶子龙才发现自己既然睡了快七个多钟头了,现在既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难怪在睡觉的时候感觉特别饿,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明以食为天,既然饿了,那么先去餐厅填饱肚子才是首要的事情。。”
叶子龙之所以醒来,其实是因为五脏庙在抗议了。所以在看了眼时间知道不早了之后,他便起身往动车的餐厅方向走去。当然在这之前,叶子龙取下了胸前的大红花,毕竟大晚上的戴着一朵大红色,叶子龙感觉怪瘆人的。
走了好几个车厢才终于到达车尾的餐厅,叶子龙一刻没停便点了好几个不是很复杂的小菜,然后叫了一瓶啤酒和炸好的花生米便开始小酌了起来。
在部队其实是很孤寂无聊的,所以一有时间战友们便会相约去营区的饭店小喝几杯,一起吹吹牛逼侃侃大山,抱怨一下在部队起的比鸡早,干的比驴多,吃的比狗差的生活。
叶子龙此时喝酒自然不是抱怨什么了,他现在正在边喝酒边思考自己回去后该干什么?自己能干什么?
毕竟回到地方可就没人管他食宿,并且给他发工资了。
“哎!难怪那些待了十多年的老班长花钱找关系都要在部队待着了,原来这复员回家还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着手啊。。”
一杯啤酒下肚,叶子龙颇为有些惆怅的摇了摇头。
“大学生毕业等于失业,我们当兵的退伍就等于落伍,可悲可叹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