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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力


“我也想不明白,死都想不明白!”,我被小毛拉了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出去,那天,我先给小毛去洗了澡,理了发,光了胡须,最后又去吃了饭。

望着镜子,我发现我真的瘦了很多,也很憔悴,当胡须被光掉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眼神似乎与以前不同的,那里面灰暗,冷静,压抑,还有很多倔强。

我真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

走出来的时候,小毛拍着我的肩膀说“呵,这才是家良!”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吃饭的时候,他们都在转移话题,他们不想让我提起梅子姐走的事情,而我也不想去提,似乎每提一次都会心痛。

“小毛,公司我不想做了,交给你吧,你自己来做!”,我喝了口酒说。

“那你准备干嘛?去找她?”,小毛很不情愿地说。

“我准备把‘南亚风情’做下去!”,我冷静地说“我不想让它空在那里,那是梅子姐的心血!”,我想那年,我是疯了,句句都离不开她。

“还开它干嘛啊?那就是个是非之地,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也知道,但是我不想把它轻易放掉,我想等着她回来,我相信终究有一天,她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

粱燕说“家良,我支持你,哪怕就是疯了,傻了,我们陪你,可是,要有个时间约定,如果姐姐一年不回来,两年不回来,十年不回来,一辈子不回来,你要为她孤独到老吗?你想让宝乐从此以后没有母爱吗?”

“我别无选择,就算是孤独到老,我也要等她回来,哪怕我死了,我最后一眼也要等着她!”

“你丫疯了!”,小毛说“你是不是真想为了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想想月月,想想你,想想,这是好玩的吗?还有,她多可怕,竟然都用枪,天呢,家良,这样的生活离我们很远!”

粱燕却哭了,她不停地抹眼泪,抹完眼泪就说“家良,你好伟大,真的,不管怎么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苦,可是你让我相信这世界还有真爱,还有这样的好男人,不管怎样,我们都陪你走下去,不离不弃地走下去!”

小毛听了粱燕这番话,把粱燕搂在怀里也伤感地点了点头。

那年,我们三个人决定一起等待梅子姐回来,不管如何都会等她回来,哪怕她已经白发苍苍,已经骨瘦嶙峋,已经成了一个年迈的老人,我都会等她回来,我要看到她那双眼睛,我要她亲口对我说她当初离开我的原因,我要她再叫我一声“小家伙”,再叫我一声家良,亲爱的,我爱你,写到这儿,想到那曾经的往事,我早已潸然泪下。

我想湄公河如果有感知,它一定会知道我此时的心情,我只想平静地叙述这段往事,不想别的。

我把公司交给了小毛来做,彻底离开了公司,但是小毛仍旧保留了我的股份,其实那个时候,我早已不需要钱了,梅子姐留下的十多张银行卡里足足有上亿。钱对我来说,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就早已没有了诱惑力。

我没有马上把宝乐接回来,而是让他和奶奶住在了苏北,我打过电话过去,奶奶说宝乐过的很好,很开心,他都忘了有爸妈了,我想留在苏北也好,至少在江城会面临很多危险,而在苏北,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具体住址,比在江城要安全的多。

而我也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南亚风情的重新开业上来。

当我再次打开“南亚风情”的大门,走上三楼的时候,发现那里与半个月前一样,走道里血迹般般,桌子凌乱地东倒西歪,我慢慢地走到了梅子姐中枪的地方,看着那个地方发呆,半个月前,她就是那样倒在那里,她的眼神在我的脑海里是那么的清晰,没有一点退色,闭上眼睛,她那明亮的眸子,仍旧那么凶狠地望着我。

我还走到了四楼,打开了那扇门,这是我当初与梅子姐缠绵过的地方,我做了进去,看着那个圆圆的床,我往上面坐了坐,弹性十足,这里的样子还是那天我们离开的时候,被子上似乎散发着那天我们遗留下,这里一直没有人打扫,被单被那天我们搞的很凌乱,枕头也不归整地交错地放着,还有浴缸里的水,竟然也没人放掉,太久没人住了,我把水冲掉了,然后摸着浴缸,似乎可以触摸到她的肌肤,她的余温。

还有旁边的毛巾,梅子姐拿着毛巾给我一遍遍地擦洗着身体,她在这里蹲下,解我的裤子,然后我们亲吻着,一起滚到床上,在床上,那些事情似乎都历历在目。

我走到一个抽屉前,看了看抽屉,没有锁,我好奇地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放的些什么东西呢?

一个很旧的笔记本。

我打开了笔记本,闻到一股很古老的气味,笔记本里面夹了张宝乐的照片,还有一支笔,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呢?

我看到这样的开头。

1995年4月6日,天气晴。

今天,我选择走了这条路,也许以后都不会平静了,其实我不想这么做,但是我别无选择,今天我们顺利地把货发出去了,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难过,也许我这辈子的命就是如此吧,所以,我不会抱怨什么,我相信命运,相信!

1995年4月9日,天气阴。

什么也不想说,今天得知姐姐去了天堂,泪如雨下!

我又随便看了几条,大多是关于她贩毒的,其中有一条让我把笔记本合上了,我没有看下去。

那条是关于龙家的事情,我不想看,也不想知道。我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或者是让我崩溃的事情来,所以还是不看。

我想我应该尊重梅子姐,不应该看她的笔记本,但是同时,我也感到这个笔记本无比可怕,她可真够粗心的,为什么要把这些记下来,又为什么要轻易放在这里,如果要是被谁发现了,被搜查了出来,那太危险了。

我当时想把这个笔记本烧掉,但是我又做不到,销毁是不可能的。

我最后打开了保险柜,把笔记本放到了里面,然后死死地锁上了。

我让人把三楼整个打扫清理了一遍,又找来装修的人彻底装修了一遍,酒吧里的格局都没变,只是增加了一些新的元素,我想改变它,但是又怕把往日的记忆改变掉。

2002年的十一月份,南亚风情又开张了,为了防止生意冷淡,我让销售部的人做了很多促销优惠,连续一个星期酒水免费,不管多么名贵的酒,只要你点,我都会免费送给你,有很多人一度怀疑,认为假酒,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可是他们不知道,在这个酒吧的背后隐藏了一段多么让人心碎的爱情,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

因为“南亚风情”,我没有继续消沉下去,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寄托,只有做这个事情,把酒吧做好,我才能有积极向上活下去的力量。

酒吧又红火了起来,第一天开业,就暴满,当我站在二楼的门口望着下面大厅里人来人往的男女的时候,我看着彩灯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划过,他们跳动着动感的舞步,伴随着有节奏的音乐,在那里欢腾着,我想他们的情绪一定激烈澎湃,但是只有我的内心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到了极点。

热闹的舞曲过后,有人在那里叫喊着“梅子,梅子!”,他们一起鼓掌,一起欢呼。

没有回应,他们更加疯狂地喊着“梅子,梅子,梅子!”,他们叫番了天,所有人一起拍手鼓掌,一起呼唤,声音十分的配合着节拍。

我纳闷地问身后的助手,他一直在这里做事。

“他们?”

“哦,林总,你也许不知道,当初大姐在的时候,她每天这个时候都会上台唱歌,大姐有很多粉丝,他们都是铁杆的,对大姐很是崇拜,所以……”

下面的那些人还在叫嚷着,没有任何平息,只是更加激烈。

“让他们别喊……”,我跟助手说。

助手走了过去,对那些人说“大家平静下,大姐不在这里了,可不可以让其他人来唱歌,你们说好不好?”

“不好,我们就要大姐唱,别的人,我们谁也不要,梅子姐去哪了?”,那些人很齐心地喊着。

助手没有把情绪安抚下来,越解释,那些人越不耐烦。

我走了过去,站在台上说“大家先冷静下,听我说……”

“你是谁啊?”,其中一个男的很不客气地问。

“我是这里的老板,请大家冷静下,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啊,你告诉我们梅子去哪了,这里不还是南亚风情吗?既然梅子姐不在,为什么还叫南亚风情?”

他们的逻辑很奇怪,似乎南亚风情就与梅子姐是一体的。

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愣住了。

而那些人都一挥手说“不玩了,不玩了,以为还有梅子唱歌呢,没意思,大家都散了吧,好没劲,没有梅子姐还玩什么啊……送酒有什么用,谁稀罕酒啊,告诉你,我们就是冲着梅子姐来的!”

看着客似乎一呼百应。

我再次开口,说“大家,停一下,听我说一句,如果你们不满意,再走……”

他们都愣住了,望着我说“那好,你说吧!”

我望着他们,想了会,然后抬头说“我知道你们很喜欢梅子,是因为她才来捧场的,谢谢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听我讲完一个故事,讲完了,如果你们还想走,那就走,想留下的就留下!”

“恩,好的,我们听他的故事!”,他们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