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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北京的夏天多雨,只要阴天十有八九那是要下雨的,于是在看到天阴后很多学生都着急往寝室楼跑,偶尔几辆豪车驶过,那是特保生的车。

电闪雷鸣如约而至,暴雨自然也不甘落后,雨水如密集的箭雨从天上坠下。

女生寝室楼下有凉亭,但都被堵在寝室楼外的女生们挤满了,于是林建只得站在雨中,他在等,等着赵亮所说的“礼物”。

富二代和**通常都嚣张跋扈,这似乎是个惯性理解,那么他们当然也敢做一些常人不敢尝试的事情,比如伤害他的女朋友,对于林建来说,什么都可以妥协,只有伤害他的家人和女人是不能妥协的。

随着在阴云后的太阳慢慢落下地平线,黑夜也随之来临,亭子中的女生不时有自己的男朋友送来雨伞,然后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跑进寝室楼。

晚上八点,暴雨依旧没停,亭子里依旧有很多女生,于是林建还是不能到亭子中去等,女生们也不闲着,坐在亭子中聊天,聊男友,聊这个,聊那个,包括站在大树下的那个系花男朋友。

黑夜中闪过两道车光,然后光芒越来越亮,就如同那辆车一样。

“你看,好漂亮的车啊!”一个女生站起来指着停在女生寝室楼前的兰博基尼叫道。

“哪呢?哪呢?”“让我也看看”女生们挤成一团探头向那辆超炫的意大利血统跑车看去。

“喂,那不是杨微吗?法律系的那个系花!”

“哪呢,哇,真是她,哎,你看,开车的是不是特保生吴铁贤?”

“哇,真是啊!”

女生啧啧惊叹,清楚的看到在车里的杨微与坐在驾驶位的帅气男子吻别。

兰博基尼的氙气大灯照在正前方,让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密集的雨滴。

“咦···你看,那个男生是谁?”在亭子里的一个女生惊异的叫道。

“你眼神真够差的,那不是杨微的男朋友吗?”另一个女生说道。

“······”亭中的女生都看向那个慢慢走到兰博基尼前的男人,议论纷纷。

雨下的很大,淋在林建的头上,然后化成数道细流顺着他那坚硬的脸庞流到下巴,然后一滴一滴的滴下,就如同他在流血的心一般。

正准备打开车门上楼的杨微猛然间看到车前被暴雨淋湿的男人,愣住了,她想不到他的出现,她也没看到身边男人嘴角勾起的一抹阴笑。

林建目光死死的盯着车中的两人,杨微画着淡妆,很美丽,在她身边的男人留着寸头,长的很帅气,一副硬气的样子,他的目光毫不避讳的与林建目光相撞,眼神中含着得意与不屑,其中还有一种扭曲的胜利者的气势。

在北京巴工开兰博基尼上学的只有寥寥数人,而这几个人都有很深的政府和军方背景,作为平民一家的林建自然招惹不起。

他很愤怒,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从心中涌出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快速的流遍全身,然后麻木。

林建很无奈,又无奈又愤怒的心情纠结憋在心里,这让他十分难受,雨水从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于是眼前的车和车内的一对男女都随之模糊起来。

黑色的雨幕中跑来几个人,但林建毫无察觉,耳中传来的声音突然在刹那间安静下来,他像是看到了第一次在舞会见到杨微的惊艳,看到了黄昏下的两人在公园中散步,看到了为了自己兄弟的爱情狠心对周雪的关怀视而不见。

“我···为什么会想到她?”林建不明白,在这种时候脑中竟然有那个清秀的脸庞。

梁云生,胡可和小刚跑到林建身边,在雨幕中,梁云生甩开头发上的水珠,使劲抓着自己兄弟的肩膀。

林建的眼睛似乎没有了视距一般,他只是喃喃的说道:“我该走了。”

在兰博基尼中坐着的杨微一直愣愣的,事实上在满脸雨水浑身湿透的林建慢慢走到车的面前,氙气灯照亮他苍白脸庞那一刻,她的思想瞬间便被放空了。

暴雨依旧继续下着,亭中的女孩看着雨中的林建,在她们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林建的侧面,但不知为何一种酸酸的感觉瞬间冲上了每个女孩的鼻子,曾经冷笑谈论电视上泡沫剧太假的她们竟然产生了落泪的冲动。

女生寝室楼上的窗户中探出无数女孩的面孔,她们都看到了这一幕,与亭中的女孩一般,她们没有看热闹的幸灾乐祸,更多的是那种悲戚萦绕心头的揪心。

林建嘴角微微颤抖的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从他脸上绽放,手紧紧的攥着,鲜血顺着指缝一点一点流下,那是用指甲硬生生抠破的!

杨微坐在兰博基尼中,再也没有那种坐在豪车中的优越感,当她看到面前为了等她而被暴雨淋了近三个小时的男人时,当她看到这个男人站到大灯光芒的地方时,她知道,梦碎了。

林建轻轻推开寝室的兄弟们,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我没事,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谢谢。”

亭中的女孩,寝室楼的女孩,梁云生三个寝室的兄弟,就这么看着那个在暴雨中慢慢消失在夜幕中的孤独背影。

杨微始终都没有下车,她没有勇气,现在的她全身无力,如林建一样,她想到了很多,比如林建对她的好,生活中一点一滴的好,无数句的关心,从这一刻起,都会变成过往。

当女人从爱情和金钱的天平中倾向了前者,她就已经失去了得到幸福的权利,杨微看着身边的男人,他是**,他有钱,有势,有一切林建所没有的,他在学校中绽放着万丈光芒,但当那个落汤鸡一样的林建站在他的面前,她突然觉得他们都变的很渺小。

胡可走到车窗边,敲了敲,他也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看着并不是很好。

杨微落下车窗,胡可平静的说道:“他来这里,是因为怕你出危险。”

如惊天霹雳,胡可淡淡的一句话,让杨微那如星辰般明亮的双眼蓄满了泪水,她双手捂着嘴,努力不想让自己哭出来,使劲的摇了摇头。

胡可抬眼看了眼驾驶位上的吴铁贤,吴铁贤猛然觉得一股危险阴霾的气息把自己笼罩了起来,他突然不敢正视这个平时连正眼都看不上的穷学生。

寝室这三个兄弟没有做什么,在胡可说完那句话后,三人也消失在雨幕中的夜色中。

随着胡可三人的离开,女寝室楼突然传出一阵惊呼,一个穿着白色裙子,只披着一件简单外衣的女孩冲了出去,同样消失在雨幕中。

一九九八年的北京有了肯德基,也有了以王府井为新购物中心的奢华消费地,当然也决少不了天安门广场这个标志性的地点,国家领导层英明的决策成功激起了这片华夏大地心脏的经济脉搏。

以往晴朗的夜晚,在十二点之前,无论哪条街都会有不少的人,北京是古城,所看的景色自然也多,夜景也是美轮美奂的,让人们迷醉。

但今天有雨,且是电闪雷鸣的大暴雨,于是街上不见几个人,即使有人也是撑着伞急忙赶路回家,只有汽车依旧在马路上行驶。

暴雨将林建的全身都打湿了,他感觉有点冷,但觉得很爽快,他慢慢的走在冷清的人行道上,手依旧攥成拳头,指缝中依旧流着鲜血,他似乎是想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法让自己清醒过来。

慢慢的,林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小公园中,他默默的坐在公园中的长椅上,雨水拍打着椅子,发出啪啪的声音,但在现在的他听来,像是一种音乐。

“林建!林建!你在哪里!”清丽的女孩带着哭腔在安静的街头喊着,但回答的她只有一辆辆机动车行驶过溅起水花的声音。

“雪姐,你打着这把伞!”暴雨快把小刚的声音掩盖住了,于是他只能大声喊道。

“老四,你跟着周雪,我和老二往前再找找!”暴雨下的梁云生显得很狼狈,回到寝室的他们准备撑伞出来找自己的兄弟,却只翻到两把伞。

周雪的视线漫无目的在街上四处扫着,希望能找到林建,她猛然看到了路边公园的矮树林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雄健的孤独身影。

“姐,姐,你慢点!”小刚打着伞跟着踉踉跄跄的周雪快速跑过了斑马线,他只能一边拼命的把伞撑在周雪的头上,一边扭头冲着夜幕大喊:“大哥!二哥!来这边!”

周雪跑到小公园里,看到林建静静的坐在那里,两眼呆呆的望着前方,他的手攥成拳头放在长椅上,指缝中的鲜血顺着长椅上的雨水流到地上,然后被冲散。

“林建!林建!”周雪含着泪水用双手拼命擦干林建脸上的雨水,喊道:“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林建的眼球动了动,喃喃叫道:“雪。”

“是我!是我!”周雪咬着嘴唇,拼命不让自己哭出来却已然泪流满面。

梁云生和胡可循着小刚的喊声也来到小公园,三个老爷们静静的站在雨幕中,挤在一把小伞下看着抱着林建哭成泪人的周雪。

撕心裂肺的突兀喊声划破了雨幕,划破了夜幕。

······

北京巴特兰理工学院,男生寝室楼。

“老大,咱晚上怎么睡觉?”小刚咽了一口吐沫说道。

梁云生看着为林建量体温的周雪,摇摇头,说道:“门口老大爷都让进了,你敢把她撵出去?”

“那还是算了!”小刚打开电脑,说道:“三哥醒了会杀了我的。”

胡可站在床边,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一边说道:“把心中的郁结都喊出来就好了,看样子得发高烧。”

周雪从林建的腋下轻轻抽出温度计,点点头:“49度。”

“周雪,我们哥几个出去,你也换件衣服,这是林建的t恤。”梁云生把林建的衣服放在床上,拉着胡可和正在搞电脑的小刚走了出去。

林建的黑色t恤周雪穿起来很宽松,像是睡衣,但更像家居服,突兀有致的婀娜身材让三个大老爷们齐齐咽了口吐沫,心说就他妈老三运气好,怎么身边全是美女。

“大哥,今晚还睡不睡了,你给个信啊!”

“睡个屁!”

“我们还是找邻寝的兄弟打牌吧!”胡可提议道。

“好注意!”

“撤!周雪,有事到旁边叫我们!”三个大老爷们落荒而逃。

周雪笑了,她当然知道这哥仨是为了给她和林建创造了一个独立的私密空间。

用温毛巾擦了擦眼睛紧闭的林建擦了擦脸,在公园的那声吼叫似乎耗掉了他所有的力气,也可能是暴雨淋的时间太长,所以他晕了过去,还是老大梁云生给背回来的。

昏迷的林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眉头紧紧的皱起,脸上扬起了一种近乎绝望和哀求的神色。

周雪用手轻轻的抚摸林建的额头,轻轻笑了:“睡觉还皱眉头。”

寝室楼外,暴雨依旧下着,电闪雷鸣也未停止,只是在林建寝室里却有种家一样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