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远从恬园出来后,来到御书房接见吴微之,听他回禀巡访各州之事。r
t其实吴微之巡访归来已有好些日子,赫连远一直在万象宫逍遥阁忙得不亦乐乎,懒待接见；这些日子吴微之为夙沙晴的事奔忙,万象宫那里赫连远又有一堆活儿要钻研,因而这时才召见吴微之。r
t“吴爱卿坐下说话。”赫连远正端起蟠龙纹翡翠杯津津有味地品着葡萄美酒,“吴爱卿这次外出巡访,定是财色兼收、满载而归吧!”r
t看了看恭敬而立、意态端然淡然的吴微之,他又品了一口酒,空出的右手向左边正在伺候着的齐修摆了摆。 r
t“谢皇上赏酒!有劳齐公公!”r
t吴微之双手接过这位三十左右、眉宇清朗的太监递来的通体莹绿翡翠杯,并不急着喝下,只是恭敬笑道：“微臣惭愧,身子太弱,实在享受不起那可餐之‘秀色’；收到的财产确实丰厚,微臣拿不起,故已列下清单请皇上过目。”r
t言毕,他忙将酒杯轻放到身旁的紫檀嵌青玉茶几上,从怀中取出一个本子恭敬地递给齐修。r
t赫连远看吴微之恭谨自持、有条不紊的样子,醉眼微眯了眯,有些不耐烦地笑道：“坐下喝酒!看着你这德行,朕的胃口都没了!”r
t吴微之听赫连远如是说,只得连忙就着放翡翠杯的那张茶几坐下,识趣地端起酒杯在鼻间轻轻晃了晃,不无陶醉地呼吸着那醇厚的香甜,接着缓缓喝了一小口,轻轻搅动舌头感受着这西域珍品的妙处,之后缓缓咽下——“果然好酒!”r
t他三十岁中状元后,康隆帝赫连常安赏其文才而留在身边,三十一岁康隆帝驾崩后做了四年的国子监主簿及一年的国子监祭酒,之后被赫连远擢为钦差,巡访各州。r
t对于钦差这个沉甸甸的头衔,他深感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故更为兢兢业业,以报答赫连远这过分厚爱的知遇之恩。r
t因早年历尽艰辛及在朝中无人无物,他深谙进退之道,平日里谨慎持重,处事干脆通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r
t真正接触赫连远是一年前被他提拔为钦差时。因为要出访各州,见这位皇上的机会只有寥寥几次——还要等圣驾有心情和闲情的时候!r
t因而,他对赫连远的脾气性情还不算摸得透,对其人更是没有多少分了解和把握。r
t赫连远算得上是他所见过最英伟不凡、爽朗豁达的人,也是最放诞不羁、不按常理出牌的人。r
t如果说他对英睿不让须眉的慕容殊,老谋深算的慕容云齐,刚猛桀骜的慕容天齐,只是保持道不同者的距离及不愿轻易得罪,那么他对赫连远,则是多了一分敬畏。r
t他阅人无数,经验告诉他,有所图的人不难对付,因为他们往往有所求,他们求的人事正是他们的软肋；有常性的人不难对付,因为他们的性情不能把握,他们会受到礼教或道义或习惯束缚,这些会成为他们的软肋。r
t慕容殊家人是有所图者,他能把握在他们眼皮底下行走的分寸,因而对他们不至于畏惧。r
t荒淫也罢,昏庸也罢,乖张也罢,韬晦也罢,他认识的赫连远表现出来的就是不定性。若说赫连远贪图世间一切新奇的人事物吧,他听闻赫连远兴致阑珊或心情不爽时会弃一切如敝履；若说赫连远贪生怕死吧,眼下也无人敢将之怎么样。r
t因而,他在这位高深莫测的皇上跟前时时留心、处处谨慎,恪守臣道。r
t“哈哈哈……吴爱卿不愧是识货之人!齐修,把吴爱卿这本子里记的账给朕念念!” r
t赫连远十分满意吴微之的识时务和见识,兴致渐高,不禁又饮了一杯。r
t“奴才遵旨。”r
t齐修打开本子一看,吃惊得双眼定了定,再快速扫视一遍,确定自己看得准确无误后,才开始字正腔圆地念道：r
t“银票八百八十八万两,南海明珠十对,东珠八对,象牙五十二对,极品珊瑚树二十棵,翡翠玛瑙等各种珠玉宝石十四箱,字画精品一千两百零九轴,各色稀奇书籍二十七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