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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知音对面不相逢(5)


黄昏的风将曲子里的激越澎湃沉入水波,荡着层层热切的涟漪蔓延至远山尽头,橘红的天地禁不住为之黯然神伤。r

t风平浪静,沧桑涤荡过后,沉淀下来的是孤独,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孤独,宿命的孤独。r

t夙沙晴懂事后便知她的宿命是孤独。随着年岁阅历的增长,她更知这种孤独天长地久、难以言说,就像她的人生般,在孤独中慨然凛然前行,死而后已。r

t她对自己背负的一切从来无怨无悔,接受得坦然,履行得决然。r

t她不敢憧憬每个如她般美好的女子都憧憬的双宿双栖的甜蜜,不敢憧憬世间的某个角落会有知音,甚至不敢憧憬往前跋涉的道路上会有人扶一把……r

t这是她入宫后难得的一刻宁静。在芝兰阁里祭过瑾姨后,她只觉得心中抑郁难纾,便来到了这里。r

t若依、若离姐妹本想跟着出来,但听闻这日是她母亲的生忌,再看她的心情沉郁低落,又想到她说一不二的脾性,便不敢跟随。r

t想到斑驳陆离、危机四伏的前朝后宫,想到为了她和她父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璧叔、瑾姨,想到沉冤待雪的满门忠魂,想到自己不能言说的身世,她百感交集,唏嘘不已。r

t她对黄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结,不知是因为这个时候总能引起她无尽的遐想,还是因为她对即将逝去的美好有种无能为力。r

t微寒的秋风扫过,凝眸片片离乡别井的身不由己的落叶,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不禁情动于中,随手捻起枝头的一片伤心碧,面山临湖,悠悠细诉衷肠。r

t当沧桑与繁华尘埃落定,早已融化在曲中的她独自泛舟于平湖青山之间,潋滟波光的尽头,似有一声问候飘飘缈缈随清风而来。r

t就在她极力眺望远方,欲看清是谁向她遥遥致意时,手中的叶子随风落入恬湖,飘飘摇摇的恰似一叶扁舟,她蓦然醒了。r

t悠悠天地和湖光山色悉数聆听了她的心事,她忽然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r

t望着全身心投入夜的怀中的夕阳,饱览那最后绚烂得极美极动人的莞尔,相看两相欢,她缓缓勾唇,也献给即将睡去的夕阳一个足矣陶醉天地的莞尔,缓步离去……r

t澹台烨循声追随,来到漪韵亭时,但见不远处怪石后隐约飘逸着一袭白影,于是快步追了上去,然而伊人了无踪迹,无处可寻。r

t缘悭一面,他刚刚因曲子而释然的心情不禁怅然起来。r

t失落转身处,他右手蓦然触到枝头的一片轻软——竟是一方白色的精致帕子!r

t这帕子和贵族家姑娘常用的帕子一样的质地和大小,但刺绣的图画却让他大开眼界:那简直是一幅泛舟于平湖远山间的水墨画,细细看时,那叶扁舟和船头打着伞的人竟是由“清平”二字绣成!r

t他的心猛然一颤,思绪激荡得难以自已。r

t他从未想过这位技艺高超、品味脱俗的知己是一位女子,更想不到这位女子竟有这样的巧思和志节!r

t帕子上散发着缕缕似有若无的幽冷之香,他握托着帕子的手竟轻轻颤抖起来,彷如他的心声。r

t他怎么也猜不出这方无比别致的帕子的主人是谁,不知该送还何人。r

t但不知怎的,他心中笃定,这方帕子不属赫连远的妃子所有。r

t犹豫之下,看四下无人,他出于七分谨慎三分私心,便小心翼翼地将之收入衣襟内,无声告别漫天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