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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孙希晨


位于苍山百里外,海州市,一栋隐在翠绿古木林内的别墅内。

一个紧闭双眼青年男子平躺着席塌上,面色苍白,冷汗衾衾,身体紧绷若磬石,不时抽动几下,全身一层冷汗如流水般溢出,浸湿薄薄的蔽体衣衫,仿佛正遭到可怕的梦魔侵扰,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忽碰的一声轻响,他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抖动,他随即猛然将紧闭的眼睛睁开。

青年男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神茫然中带着凌厉。

那是一双如海般幽深的眼眸,丝丝冷冽似欲溢出,难以掩饰的惶然以及痛苦掩藏在眼眸深处,此刻他右手轻轻抚上不断剧烈起伏的胸口,显然还沉衾在方才梦魔的经历中。

孙希晨轻轻呼着气,那种如深渊般的绝望感仿佛还在他的心中萦绕,来回荡漾,未曾散去。

过了好一会,他仿佛才回过神来,一双锐利的眼眸环视一下四周情形,发现他已经半坐在绵柔床榻上,方想起这里不是那冰冷的海洋,而是温馨的家,紧绷的神色松懈下来,轻轻呼了一口气。

孙希晨微闭眼睛,而后睁开,不经意的扫过那高挂着在床榻不远处碧绿房墙上时钟,微微一愣,原来那时钟指针已指向六点半!

现在已经是清晨了,从回国后,他一直保持着早起良好习惯,始终是六点准时起床,想不到今天自己的生物钟竟然失效,睡过了头。

不过思起方才恶梦中的情形,他俊秀的眉毛不由得微微皱起,他很不喜欢回想过去的时光,因为那会让他感觉到如今的生活很沉重,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

他闭起那带着深深倦意的眼睛,左手轻轻在眉心上按抚着,身体轻轻扭动,想舒展一下这略显僵硬的躯体。

“多少年过去了?怎么又梦起这些陈年旧事了!”轻揉着眉心,孙希晨轻声自语,“想不到,那种感觉到如今还是依然如此清晰可感。”

那种被抛弃的绝望,没有任何希望的瞭望,仿佛刹那间跨越了遥远的时空的距离,回到了幼年一般,重新身临其境,体验那死寂般的无望彷徨及揪心般的痛苦。

想着,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情感不明苦笑。

孙希晨微微转动身体,闭着眼睛,一手摁住眉心,一手撑着榻床,想下床。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孙希晨一愣,停止准备下床的动作,便听到那里传来一道苍老却关怀倍至的女声,:“大少爷,没事吧?!”

孙希晨闻言,睁开眼眸,松开一直摁揉额间的左手,侧目看去,一直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略有波动的眸光被强压,隐匿下去,话语平静回道:“我没事!”

“真没事吗?你开门给我看看。”苍老的女声再次传来,带着丝丝急迫之意。

孙希晨眸光波动,微微一动,暗叹一声,随即应道了一声,解下湿润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整洁合身衣服,穿戴完毕,“嗒吱”一声打开门,眼前便出现一个五十来岁的身系绣着兰花的黑色厨巾老妈子,面容苍老,布满皱纹,慈祥和蔼,可见那关怀之意。

孙希晨看着眼前的老人,那双关怀的眼神担心之意他可以感受到,道:“吴妈,您怎么不唤醒我?如今已经过了六点了!”

“唉!还不是见你平常工作太过辛苦吗?好不容易休闲几天,便想让你多睡一会!”被叫做吴妈的老佣人轻轻一叹,慈祥的看着孙希晨。

“对了!刚才你房间怎么了?怎么会有琐碎古怪的声音?你没事吧?”吴妈关心问道。

一股暖流从心中涌起,遍及四肢百骸,顿时让他感觉全身都暖阳阳,方才那因梦魔所起的躁动心理顷刻恢复如常,连眉梢染着笑意。

他知道,定然是他刚刚的噩梦让他的身体起了本能反应,造出了一些古怪声音让这位老佣人听到了。

孙希晨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摇头道:“我没有什么事!可能您听错了吧!”

名为吴妈的老人虽然老迈,但却不佝偻,眼神也并不浑浊,依旧犀利有神,炯炯然间,有流光浮现。

此刻她忧虑且怀疑的审视了孙希晨一番,叹息一声,道:“你别欺负我老耳昏花,我还不至于幻听。告诉我,方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孙希晨望着她那睿智的眼睛,知道瞒不住,轻嗯一声。

看到孙希晨天庭饱满有神,神志无恙后,吴妈紧张的神色微微一松,然后才说道:“你呀!”

一句话,却透着深深的宠溺。

“好了,大少爷,那客厅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你去洗漱一下下来食用吧!”

吴妈说道,又微微摇头,说道:“你这孩子真是让人担心!如果出现什么问题,我可怎么给夫人交代啊!”

她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担忧,她吴秀丽在孙家工作了大半辈子,资历老厚,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直到那次事故发生。哎!世事无常,天意弄人,也不知道希晨这孩子自遗落海外后都经历了些什么事情?好不容易在三年前得以归家,却噩梦连连,情况跌出。

日常生活连她自己都可以感受到埋藏在孙希晨心底深处的那种恐怖的心理压抑!问他,这孩子也不说,平白让人担心。诶!这孩子的情况应该给夫人汇报一番,免得出现什么状况。

想到这里,吴妈心里忍不住又是一声感叹。

见她提到夫人,孙希晨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蹙,她话语间所说的夫人自然是孙希晨的母亲。

自从他三年前自海外归国后,这位老佣人便被他父母遣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同时也是代替他父母监督他,稍有情况便会向他父母禀告,成为传声筒。

不过,这几年她的确如同自己孩子一般毫无怨言的细心照料,亦让孙希晨内心十分感激。虽然他嘴上不说,不过在孙希晨的眼中,她吴秀丽不仅仅只是一介佣人,却也是一位如同母亲一般的可敬可爱亲人。

“嗯!”听到这满怀关心的话语,孙希晨微不可察的隐去自己那微妙的情感波动,含着笑,低低地应一声。

吴妈眼尖,自然观察到孙希晨一瞬即逝的波动,自知晓孙希晨的心结所在,其中牵涉到的情感纠葛剪不断理还乱,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了一下让他速度快点,便就转身离开,边走边叹息着,在走下旋转楼梯过程中,孙希晨都隐约听到她的叹息声。

孙希晨注视着吴妈渐渐远去的身影,目光复杂,回想起方才的梦境,眉头又紧锁起来,然后轻轻低笑一声,声音低沉嘶哑,韵味不明,便转身回到屋中。

孙希晨,二十六岁,年轻有为,为D省海州市孙氏集团唯一继承人,八岁因为天灾遗落海外,三年前,即其二十三岁,方被孙家寻回,如今是孙氏集团麾下扬晨公司总经理。

——————————————————————————————————————洗漱完毕,孙希晨来到客厅,端坐在红檀木雕刻而成的圆形饭桌旁的木椅子上,所谓寝不言食不语,进食间动作优雅,姿态变换间自有一股气质,显然是经过一番苦练,才形成一种身体本能。

过了一会,似想起了些什么,孙希晨抬头,看向正在尽心着进行的清晨清洁工作,正拿着湿巾在旋转楼梯擦拭栏杆的吴妈,俊秀的眉头忽然微拧,放下手中碗筷,言语平静,说道:“吴妈,听说您儿媳妇已经怀孕了?似乎是即将临盆了?是这样吗?”

吴妈并没有停止擦洗动作,手臂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埋着头,笑道:“是呀。不过我那儿媳妇的身子差不多有五个月了。十月怀胎,还要再经过几个月才可以临盆。大少爷你怎么知道的?竟然会关心这些事情来。”

孙希晨闻言,微微摇头,而后言语带着丝丝不满,道:“这么重要的事,您怎么不和我说?若不是昨天我无意间听起你和隔壁的王家媳妇谈起,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知晓呢?”

“这个……,还不是知道大少爷事忙,不想用这些琐事打扰你吗?”吴妈略低着头,尴尬的笑道。

“您?……唉!算了!”孙希晨想发怒,不过最后也只是叹息一声。

而后,他微微思忖片刻,神态认真,道:“既然如此,不如您也借此休息几个月,回家照顾你儿媳妇吧?毕竟怀孕的女子生活的自理方面都不怎么方便。待到您儿媳妇肚子的孩子出世,情况稳定之时,再回到我这里工作。如何?”

听到这个,吴妈抬起头,心头一动,可是似乎想起什么,刚刚明亮的眼神顿时黯淡下去,嘴角微微牵动,推辞道:“这个不用,我儿媳妇的身子才五个月,还算硬朗。。”

孙希晨眉头一挑,有些不满,道:“吴妈,您不愿?!”

吴妈的确想回家亲自照料自己那怀孕的儿媳妇一段时间,毕竟自己这个儿媳妇怀得是他们家第一胎,一家人对此都十分重视,若是可以亲自料理,自是很好。可是转念一想到孙家夫人之前对自己殷殷嘱托,又有些为难。毕竟她说的也是实际情况,五个月的身子的确没有大问题。

她还想等到八个月后方与孙希晨请假,贴身照料。

“可是夫人那边。。”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令孙希晨头疼不已。这个老佣人自小伺候她母亲几十年,风风雨雨过去,愚忠的很。若没有自己母亲亲自发话,肯定不会听自己的。

孙希晨见她想要推脱自己的建议,眸光一转,便猜测出了她的心意想法,知道若没有母亲的同意,她绝不可能采纳自己的建议,自行离开。而她自己不到最后关头,也不会去与母亲说明自己面临的情况,从而请假。

话语间不期然的加重了许些语气,蕴着丝丝不悦,说道:“您不必多说其他。今天中午起,您不要再来了,回家照顾您儿媳妇吧!待您家里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再回来吧!我母亲那边自不必过于担忧,我等下自会亲自到孙宅哪便去述说您的情况。”

吴妈那皱纹密布的老脸上有些无奈,而孙希晨见此,暗叹这个老人对自己母亲那份难得的衷心。他知道自己若不强硬一些,难改其决定。

故而摆摆手,话语间不容置疑,斩钉截铁的说道:“就这样决定了,不必多说其他。”

而后不待吴妈多说什么,便重新拾起着刚刚的早食,不在理会。

一旁吴妈见到孙希晨如此坚持,毫不动摇的样子,最后也无奈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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