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师越低垂着脑袋,立在她跟前。眼角扫到一众宫婢如获大赫般鱼贯而出的场面,心里又多了丝恐慌。
太后懒懒地抬眸,看她一眼。昂了昂下巴,“坐着吧。”
说实话,收了狠戾神情的太后,温柔起来跟寻常人母无所不同。只是她才发过大气,难免让人对她此刻的意境捉摸不透,适而舒师越并没有依言坐到一侧。反而是更加恭谨地听候调遣。
太后缓和了心情,见她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禁莞尔。
“哀家吓到你了?”指骨突出的手掌拍上舒师越交错的柔荑,轻轻地把她拉近自己,“也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失控了。唉!真是辜负你前些日子教与哀家的那些理儿了。”
舒师越惶恐间慌忙要跪下,声音里也夹带了哽咽,“太后言重了。”
“也罢!”太后摇摇头,也在分秒毫厘间阻了她的动作,“从前错的太多,想在朝夕之间改变,已是不可能了。”
“怎么会呢?奴婢别的不懂,只知道一句话,叫做子不嫌母丑,母不嫌儿痴。撇开权势,您是他的母亲,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会不理解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呢?况且……”
“罢了,罢了。你不用再说了。”太后打断她的劝告,“你也知道,世上之事盘根错节,哀家做的错事何止桩桩件件。想要弥补何其艰难?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哀家便听之任之,不再作徒劳挣扎了。”
“太后……”舒师越为她委屈。
撇开一切落在她身上的荣华,她不过是被豢养在深宅内院的可怜人罢了。世上的身不由几何其多,岂是凡人的眼界能一眼看透的?
“也幸好,哀家能在有生之年,得到你这么个可心的人儿。”太后由衷地笑了,“伤好些了么?”说到这,不由地开始后悔,“哀家真是傻,竟对你下这么重的手,也好在天可见怜,没叫黑鬼收了你的魂儿,不然,哀家岂不是连个交心说话的都没有了。”
“蒙太后慈悲关怀,一点小伤,已不碍事了。”舒师越盈盈拜倒,谨慎地回道。
太后赞许地点点头,由着她搀进内室休息。
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匀称,舒师越才蹑手蹑脚地退出来。阖上殿门后,才敢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
“看样子,你这个宠婢的日子过得不甚舒坦。”
突兀地声音横扫黑暗,闯进她的耳畔。待看到发声之人后,她才敢轻拍胸脯缓解恐慌。
“身为帝王,却惯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吓人,您的嗜好真的上不了台面。”不满地白他一眼,完全没有婢女遇到主上该有的规矩。
墨挚钰并不生气,双手负于身后,气定神闲地往前迈步,身形渐渐远离太后的寝宫。仿佛他会在这里,真的只是路过。
对于他装逼的神态,舒师越很是鄙视。但她也只是努努嘴没再说啥。左右没瞧到有注视自己的眼神,这才小心翼翼地跟过去。
黑暗中,矗立在凉亭里的伟岸身影发觉她的临近后,便似戏谑似认真地开始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