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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3 滴水湖


  在2003年的春天,车假装已经改装完毕。赛车的防滚架是从原来武汉站严重翻车的一辆三菱EVO4上面买的。武汉的那次比赛据说有很多观众,而那辆三菱当时事故严重,从几十万当地农民和几个特地来观看的车迷面前翻到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损毁严重,车尾几乎摧毁,车头也已经变形,车身也扁了许多。就外观总而言之,就是从一辆三菱翻成了一辆保时捷。

  这假装证明,这套防滚架还是有用的。

  那时候冬天似乎微微变暖,车队觉得,必须进行一次训练,因为拉力赛主要都在沙石路上,车无时无刻不在侧滑,所以有必要对我们这些没有见过沙石路面长什么样子的土贼进行一些适应训练。

  不过无论如何,北京是大城市,在四环以内找到一条沙石路可能性不高。于是我们把目标放到五环内,不幸还是没有。这时候,郊游归来的黄总很兴奋地告诉我们,他找到一条沙石路,非常好,一半沙石一半土,正是WRC世界拉力锦标赛最经典的芬兰站的路面组成。

  我们问黄总,这路在哪里?黄总说,在昌平的十三陵。

  我们觉得很好,不是很远,而昌平镇上还有肯德基。

  为了确定,我们问黄总是不是很安全,沙石路周围有没有农庄、悬崖、大树之类的让我等技术还不好的撞上去就会造成严重经济损失的东西。

  黄总说,没有,特安全。

  我们问,多安全?

  黄总说,周围全是缓冲区。

  我从没听说过哪个拉力赛段还有缓冲区的。大家都很激动,纷纷追问。

  黄总说,那里不光是缓冲区,缓冲区还用了特别好的草。一大片草地,还有上坡下坡,周围没人进去不远的地方还有铁丝网隔开。路特别平,一个人都没有,想撞都撞不到,各种弯道都有。

  我们更加的诧异。这是什么样的赛段啊!

  我们决定不日出发。

  后来终于弄明白,黄总看到的是一个高尔夫球场。

  世上没有那么好的事情,最后我们不得不去滴水湖。

  滴水湖位于北京的最某边,接近河北,从市区开车需要两三个小时,全程都是漂亮山路。那是有名的地方,因为1999年第一次在中国举行的世界拉力锦标赛就是在怀柔,滴水湖是其中的一个赛段。

  听名字似乎是湖边的一个赛段,可是那是在山上的一段很窄的沙石路。窄到万一对面来一辆车都难以错车。现今很难找到这样的盘山沙石路,估计是当地特别为WRC留的,等着万一WRC再来怀柔。

  当时所有的WRC车手,迈克雷、马基宁、奥里奥尔都说这里危险。这些都是世界的顶尖车手,什么样的赛段没见过,下去就是百米悬崖的法国科西嘉、新西兰、希腊的赛道都比这高,而且每个人都不会轻言危险,因为每个人都至少翻过十次车。

  到了滴水湖,用的就是一两个月前比赛用的三菱EVO5。现在想想当时真是什么都不会,在沙石路上的线位都是完全错误的,仅仅凭着一点控制车辆的能力保证车不会随便失控调头。坐在我旁边的是和我一样当时什么都不会现在做过我三场比赛领航的宝辉。

  我们俩从平地出发,连路书都没有,安全带只勒了肚子那里一条,肩上两条还甩在座椅后面。这种情况不能保证任何安全,只能保证出了事你是死在车里而不是车外面。我们就这样上路了。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车队没有参加过沙石路比赛,所以没有沙石胎,只有柏油胎,而且还很宽。在场地上,为了有更加好的抓地力自然是越宽越好,而在雪地或沙石路上,越宽只能导致轮胎浮在表面那层最滑的地方,没法嵌入真正抓住地面。而那时也没想,觉得滑点就滑点,WRC里不都在漂来漂去嘛。

  当然以后知道,这是不一样的,拉力胎的滑动是可控的,而宽的场地胎在沙石路上和在冰上差不多,是不可控的。

  不幸我和宝辉年轻冲动,在宝辉的掌声中我就出发了。第一个转弯我就觉得完全的不抓地,如同玩沙狐球一般。车的动态很大,几乎没有直着的时候。宝辉在车里直喊牛,于是我们两个没见过世面的真觉得自己很牛,越来越快,直到山顶。

  山顶已经有几百米高,路也就四五米宽。而我的每一个转弯都伴随着宝辉的夸奖,恨不得有掌声从车里飘出来。

  上坡和下坡车的动态是完全不一样的,上坡重心在后,相对稳定,下坡重心在前。加上速度自然加快,需要刹车的地方更多,而一刹车,重心更加向前,很容易导致后轮失去抓地力。也就是第一个下坡,我们偏离了安全的赛车线,直往路边滑去。

  当时我也没多想,发现救车无用,直接离合和刹车全踩到底。我们的速度不是很快,我感觉车应该在悬崖边上一米左右停下来。结果我低估了我那套轮胎的威力,车似乎没有很快要停下的意思。

  宝辉终于没有叫出牛,说明宝辉也意识到当时的情况不是在过弯侧滑,是完全失控。

  估计从这里掉下去冤死的有不少人,所以不知谁在旁边竖了三个柱子,那小柱子也就小腿粗,半米高,埋在地里也不深。我怀疑立这柱子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拦住要滑下去的车,而是可以让人通过柱子的数目知道是不是又有人掉下去了,免得几年都没人收尸。

  最后我这边的车门碰到了那小柱子,然后车顶住柱子停了下来。当时情况的千钧一发只能那么形容,转向再晚半秒钟或速度再快3公里,肯定就碰不到这柱子或者连车带柱子一起下去。而且我是不能开门下车的,因为我脚底下就是200米垂直的悬崖。如果当时我庆幸没掉下去马上下车检查车况的下场肯定是马上消失。然后宝辉下车找人,估计得找一段时间才能听到落地声音。

  我看看宝辉,说,真他妈滑。

  宝辉说,这胎真挺滑的。哥咱们还是慢点下山吧。

  于是全程我们就没超过40。

  后面几分钟赶到的黄总到了那地方发现了四条直往悬崖边去然后消失在尽头的刹车痕迹,还特地停车往下面看了看。

  应该说,错的地方、错的路线、错的轮胎,结果就是掉了点漆还是很幸运。在两年时间里,经历了拉力赛上海的扫树、长春的冲小鱼塘里、龙游的滑沟里、北京的撞山上,记不清多少次的车尾扫在墙上、山上、树上等各种物体上,宝马方程式马来西亚的撞车,日本的高速失控撞轮胎墙,只有那次是危及生命的。虽然那次车没有任何损坏。

  给你教训,不给代价。多好。只怕全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