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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6 全是直线的长春


  经过了几个月的休整和恐慌,非典终于得到控制,各大比赛也相继恢复。我们觉得拉力赛也在望,就是不知道开始时是哪一站。

  短时间里龙游大家是不想去了,后来接到通知去长春。

  大家觉得北京离长春比较近,都驱车前往。事后证明这是错误的,因为路不好走。我决定这次长春去得晚一点,因为我发现去早了也是在那里翘首期盼,同时还浪费酒店钱。于是我用了一个我觉得足够晚的时间到了长春,后来听说那些大牌车手没一个到的,说明我来得还太早,牛的车手都是赶着报名那天到的。我们这种小车队几乎没有什么调试赛车的工作,上站什么样这站还是什么样,万一上站哪儿磕一下,操控上面哪儿有点不正常,以后就一直这样了,除非什么时候另一边再磕一下给磕回来。简单地说,赛车的表现是很一脉相承的。所以车队如此早到的主要任务是领略风土人情,最好就是风土稍微过一下,人情要多领略一点。

  我们住在长春宾馆。经验告诉我,以城市命名的酒店在当今大多数是好不到哪里去的,因为它势必很老。果然,刚刚办完入住,服务员说,电风扇要明天送来,因为今天用完了。来自广东的黄总自然是很沮丧,成天抱怨没有空调只有“电风线”,经常催问服务员“电风线”有没有。答案总是没有。现在我想来可能服务员以为是电吹风的线。

  长春站是我和黄总第一次的沙石路比赛。之前在北京俱乐部附近的一条500米长小路上进行过突击训练。车队的另外一位老车手张红江,久经沙场,泰然镇定,自顾自地修车。张哥的动手能力是国内车手之中顶尖的,只要不是车架变形,基本上都能让他修出来。

  但是百密一疏,在上海因为轮胎螺丝断裂而导致轱辘脱离车体,遗憾退赛。所以长春志在一搏。

  我在正式勘路前租了当地的一辆出租车。东北人很大方,给200块钱就把车给你开了,不要一切的担保之类,差点连还车的地方都没告诉。我租车的目的是私自勘路,提前把路书做好,因为是新人,所以怕在正式勘路扬灰漫天的情况下做的路书不准确。一般很多车手都租用当地的出租车,所以万一私自勘路不幸抛锚,你能诧异地发现在这等荒郊野岭,迎面居然经常能开过来一辆出租车的空车。

  不过那天因为车队提倡的“快乐比赛”,所以除了我和维修队以外,其他车手车队经理等全在进行赌博,井然有序分成搓麻将和砸金花两拨儿,我只能再开回去把车还了,等待第二天的正式勘路。

  正式勘路起得都很早,因为有规定的时间,我进了赛段吓了一跳,几乎全是能将赛车开到200以上的直线。虽说200以上在场地赛里不算很快的速度,但是在拉力里,可以想象在大家平时去外婆家奶奶家或者学农军训之类的乡间沙石小路,一样物体以超过200的速度从眼前过去,扬起的烟尘要两分钟以后才能下去,是何等壮观。包括在世界拉力锦标赛里,能将车开到200以上的地方还不是很多,所以再好的拉力赛车最高速度在200上下。那不是马力小,是变速箱齿轮的关系。车永远是这样,一样的马力下,极速越高,加速越慢,反之极速越低,在达到这极速的过程里加速越快。只要换一个民用的变速箱,这些拉力赛车的最高速度都能逼近300。但是在所有的赛段里都用不到那么高的速度,所以一般拉力车的最高速度就是200,但是在这200里,加速是很骇人的。

  最后一句话指的是好车。我的车因为用的普通变速箱,再加上了N组车必须要加的一个进气限制口,而且丝毫没有动力上的改装,所以慢得发指。虽说慢,在当时的感觉还不明显,因为是第一次在沙石路上比赛。我看着这满是直线的赛段,满心害怕,同时心想黄总也会是多么的害怕。

  勘路结束,我问张红江,一般这样的高速沙石路能开多快?张红江明显没听明白我的问题。我觉得,一定要在一个安全的速度上悠着,不要再快了。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现在自己的回答自然是,能开多快开多快。

  果然黄总回来后也表达了对这段高速公路的担心,觉得一定会出大事情。其实几乎每次勘路大家都觉得一定会出大事情,因为总有一些危险的地方,大家都觉得这些地方出事能出人命,但是一般这些地方从没有人出事,大家总是在各种匪夷所思的安全弯角滑出去从而退出比赛。

  正式比赛我是排在车队前面的车,第一个赛段完成得不快不慢,在N组的中游,我们将中间偏上和中间偏下一律概括为中游,这着实是一个很好的词语。但是具体是中间偏哪儿我就不说了。

  第二个赛段就出事了。在一个高速的直线后面是一个紧接的收窄直角弯,在一堆房子和树木的映衬下,我完全看不清楚那弯在哪里,估摸着进弯了倒是挺准,就是入弯的速度太快,车直往旁边滑,旁边是两个小池塘和一辆裁判车。我的车先进了池塘,然后又爬上来,扫到了裁判车,又滑下了另外一个池塘。

  和上海站一样,我当时的感觉是,车又报废了。郭政在旁边还是大喊一声,倒!我一脸狐疑,这么严重的事故车还能开动吗?于是我倒了一下,车没动静,我说,车不行了。

  郭政说,你还没打着车呢。

  于是我打着车,可能是美国电影看多了,我感觉车行将爆炸。

  郭政喊,倒!

  我又试了试,车还是没动静。

  我说,郭哥,我们退出了。

  郭政说,你丫没挂倒挡能倒车吗?

  我怀疑自己是撞迷糊了,忙挂上倒挡,车居然轻松倒上来。郭政说,走!

  于是我们又上路了。

  车自然是有点影响,后面晃得厉害,我和郭政怀疑是爆胎了,在余下的赛段里开得很慢。到了终点,受到了裁判的很大关照,说,听说你撞了,怎么样?

  我说,轻微,轻微碰撞。

  然后就拖着保险杠回维修区了。

  轮胎没有问题,只是拉杆弯了,导致轮胎的定位变形。负责车队维修的经验丰富的姚哥知道没有配件,于是对损坏部位进行了整形,车居然恢复了八成,只是左右弯有点不一样而已,但是基本上能比赛了。在我高兴的同时,噩耗传来,车队张红江的赛车退出了。

  张红江一向是把车和飞机一样看待的,每次出发前的检查都细致认真,怎么会在第二个赛段就退出了呢?

  车队经理于总露出遗憾说,不是第二个赛段,是第一个赛段,刚发车50米就因为传动轴断裂而退出,成为中国拉力赛有史以来在比赛中退赛最快行驶距离最短的人。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于总当时面色难看,因为前方还传来我把车撞毁的消息,而且谣言肆虐,最严重的一个就是说我滑出赛道,车横着撞在一棵树上,并且镶在上面,成了V字形。

  我问,是谁说我把车撞成了胜利的代号的?

  于总说,大家都这么说。

  我问,黄总怎么样?

  于总说,还不清楚。然后又在维修区翘首盼望。

  不多时,我出了维修区。第三个赛段自然很慢,因为总担心车有什么隐患,加上撞了以后觉得自己的沙石路开得不好。第四个赛段取消了,因为红河车队的车手在赛段中翻车堵了路。

  后来的几个赛段如同梦游,已经记不清楚。第一天回去一看,成绩实在是让人汗颜。黄总也只能用一个中游来形容。车队上下都垂头丧气。

  第二天下雨了。长春的赛段是泥路,下了雨以后如同在雪地上开车。加上我们也没有烂泥路用的轮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N组,香港车手陈自华遥遥领先。不过在发车前传来陈自华失踪的消息。大家都很诧异,难道是开得太快,开到另外一个空间去了?不多久,确切消息传来,陈自华的赛车在一片玉米地里被找到。那里离发车点也就3公里。这让大家都隐隐觉得路滑得不行了。

  我自然是已无成绩,快慢无妨,以保全赛车为主。一路上开得毫无斗志,赛段成绩甚至慢过几辆捷达。

  在漫长的煎熬下,比赛终于结束了。我想,终于终于完了。

  比赛结束后,大家都没有去颁奖晚宴,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给车队一个成员过了生日,并且满饭店追着扔蛋糕,大家都假装成绩不重要,开心就可以。饭店的服务人员也没有进行阻拦,可能想,这车队拿了冠军,那么高兴,咱不能扫人家的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