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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龙潜于渊(2)


众人听得萧明的话,均知他足智多谋,这番说必然有些道理。徐朗第一个忍耐不住,叫道:“萧先生,你有什么办法,倒是快说啊!”萧明拈须笑道:“这劳役之事说起来也都是那些当官说的算。我与此地的县令有些交情,依我看,我们送些礼物,看能不能通融一下,也未可知。”

刘元德听罢,立刻点头道:“我看这个法子可行!萧先生,这样,我马上和你去筹备礼物!”他说办就办,行事却是毫不拖泥带水。他尚走出几步,忽而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步,道:“萧先生,这服劳役的人数有明显的规定,现在卢天宇已经给征了去,我们再去求情,还管用么?”萧明脸露犹豫之色,道:“这个…我却不能说的好了。”

这样一来,原本以为有了希望的众人均又是长吁短叹起来。刘元德沉吟一声,道:“这样,萧先生,我看这样,这礼还是要送的,至于能不能成,那就两说了。若是不能成,我还是要去服役的。”徐朗立刻叫道:“如果不能成,这鸟礼还有什么好送的!”刘元德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萧明接口笑道:“元德是想如果不成,我们这礼送到了,这县令受了礼,碍于情面,也会吩咐那些官兵对卢天宇和他在服役的路上多照顾一些。”

刘元德被他说破心思,脸上露出喜色,道:“你们几个,脑袋要是像萧先生般有一半的好用就好了!”一直未说话的吴太常忽而道:“大哥,你若是也要去服役,我陪你去!”徐朗同罗天南也嚷道:“我们也去!”刘元德道:“徐朗可以跟我去。但是太常与天南你们家中父母健在,却是不能跟我去。”说罢,不等罗天南开口,便续道:“我主意已定,不用再说什么。我走了之后,若是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多与萧先生商量商量。”

众人知道刘元德在大事之上极有主见,他决定的事情再难更改,虽然心中难过,但也无可奈何,只是唯唯应了下来。计较已定,刘元德看向夏轩,道:“小兄弟,我们哥几个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这场灾祸。但是你与我们不同,你年纪还小,又不是本地人,大不必与我们去趟这趟浑水。”

夏轩心中早已被众人的兄弟义气所折服,此刻听得他的话,不禁脱口道:“便是与你们同去,那也没什么!”徐朗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年纪虽然不大,这脾气倒是很符合我的胃口!”夏轩挠了挠头,一时之间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刘元德正色道:“小兄弟,你的这份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件事情非比寻常,你还得好好思考一下。”夏轩心道:“我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必考虑什么?”这句话还未说出口,忽而又想到父母大仇未报,这一去不知何日能归,当下却是又有了些犹豫。

刘元德似是看出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待了一会儿,领着众人与夏轩道了别。夏轩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空荡荡的院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人,只觉心中说不出的寂寥。恍恍惚惚在原地站了半晌,方才出了院子,边走边想道:“刘大哥他们即便遭逢大难仍能够一起承担,哪里像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又不禁想到晋磊,想到他至今生死未知,天地茫茫,却是不知去哪里才能寻到他,心中更是惆怅。

他生怕在城里遇见官兵,一直挨到月上云梢,惨白的月光自林间稀稀疏疏的照来的时候,方才悄然无声的出了城。沿着官道尚未走得几步,便听一人叫道:“喂!书呆子!”夏轩一惊,环顾四周,但见四下漆黑黑的一片,哪里有半个人影?然而那清亮娇柔的声音却是清晰无比的在耳边响起,“书呆子,我在这里!”夏轩循声望去,但见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里,似有一人正在对自己招手。

夏轩快步走入林子里,正撞见一名穿着白色衣衫的少女。她斜倚着一颗小松树,似笑非笑的望着夏轩,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眸盈盈似水,在黑夜之中宛若星辰中最闪亮的两颗夜明珠。夏轩见这少女丽容秀美,心中不禁一荡。又见她眉似远黛,眼若秋水,巧笑嫣然,犹似晓露中的鲜花,不禁忖道:“这女孩儿生的如此花容月貌,莫非是观世音菩萨下凡?”这个念头方一生起,便觉好笑,只道自己也太笨了些,这个世界上又哪里真的有什么观世音菩萨。

那少女见他先是一副痴样,继而又傻傻的发笑,不由抿唇笑道:“你在笑些什么呢?”语音又娇又脆,说不出的动人。夏轩被她询问,却是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道:“没…没笑什么。”这少女见了他窘迫的模样,更觉好笑,道:“你不认得我了么?”夏轩仔细的看了她半晌,但觉所认识的女子之中,实没有哪个生的如她一般美丽,即便是上官昭然也稍有不及,当下只是摇了摇头,道:“我似乎并不认识姑娘。”

他如实相告,那少女却是不以为意,只扮了个鬼脸,笑道:“我是那个小乞丐啊!”见夏轩仍是懵懵懂懂的,又道:“那个偷了你玉佩的小乞丐!”夏轩方才‘啊’的一下叫出声来,一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她,道:“你…你…你原来是女的?”那少女双手负在身后,双眼望天,漫不经心的道:“我本来就是女的,谁让你一口一个小兄弟乱叫的?”

夏轩心中忖道:“你打扮成那副模样,谁又能认得出来?”当下想到她如何偷走自己身上的玉佩,又是如何戏弄自己,心中没来由的一凉,道:“你喊我做什么?”那少女听他语气冷淡了下来,已知他还在介怀之前的事情,当下抿唇笑道:“你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么?要不然这样,我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说着,弯下腰,竟然是要向夏轩行大礼。

这一礼夏轩又哪里敢受?赶忙扶住她莲藕似的手臂,道:“这可是不必了。”他少年人脾气,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何况他本就性子温和,纵使别人之前哪里得罪过他,也丝毫不记挂于心。当下只道:“你好好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扮作叫化?”那少女笑道:“我爱扮作什么便扮作什么,哪里需要这许多原因?”顿了顿,道:“书呆子,你叫什么名字?”

夏轩说了自己的名字,哪里知道那少女笑道:“这个名字可不好听,我还是叫你书呆子罢!”夏轩脸有不豫之色,心想自己虽然喜好读书,然而与这个呆字无论如何是沾不上边的。只不过他也只当这少女是玩笑话,也并未太过在意。那少女又道:“书呆子,你怎的不问我的名字?”夏轩一怔,却是被她问的无话可答,只得硬着头皮道:“未请教姑娘芳名。”

那少女‘格格’的娇笑出声,道:“你现在来问我,我却偏不告诉你了!”夏轩只是一阵哭笑不得,但觉这个美貌的女子身上处处透着古怪,然而究竟古怪在哪里,却是又说不上来。那少女见他不再说话,过了半晌,方才道:“好吧,我便告诉你吧。”夏轩道:“告诉我什么?”那少女瞪了他一眼,似嗔似怒,道:“我的名字啊!你不想知道么!”

夏轩忖道:“知道不知道原也没有什么必要,只是我若直言说出,却是难免冲撞了她。”当下笑道:“在下恭听姑娘芳名。”那少女‘哼’的一声,道:“书呆子说话都酸酸的!”顿了顿,续道:“我叫做风玲。”夏轩道:“原来是风姑娘…”风玲打断他,道:“书呆子,我问你,之前我拿了你这块玉佩,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你说这块玉佩对你很重要,是怎么一回事儿?”

原来风玲之前见夏轩宁愿身负重伤也要夺回这块玉佩,听他说这块玉佩对他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心中就一直很好奇。只不过当时夏轩昏迷不醒,她没有机会开口询问。而后夏轩醒来,离开了客栈,风玲却是一直暗中注视着他的动向,跟随他到了那院子处,听说他要随刘元德等人同去服役,心中很是不屑,暗骂他真是个书呆子。也幸而夏轩毕竟没有跟去,她便一直跟着他,等到出了城,她方才现身与夏轩相见。

论及轻功,她比夏轩高出不知多少,是以即便她一路跟踪,夏轩也是毫无所觉。夏轩被她这么没头脑的一问,怔了一下,随即道:“这块玉是家母所赠,意义非凡。”风玲一路跟着夏轩,本是以为这块玉有什么特别之处,此刻不料他给的原因这么简单,当下好生失望,只冷笑一声,道:“你这块玉固然是珍品,却也不值几个钱。我爹送我的玩物里面比这块玉好的多的是,你至于为它这么拼命吗?要不是我带着你去找大夫,现在你恐怕早就曝尸荒野了!”

夏轩心中恍然,想道:“原来将我安置在客栈里的人是她,却不是昭然!”一时之间不禁满是失望,又听她语气轻蔑,言语之中似乎很是瞧不起这块玉,心头火气,大声道:“这块玉对于姑娘来说或许只是个玩物,对于我来说却不仅于此!”风玲笑道:“好啊,那你倒是说说,你母亲送你的这块玉到底怎么意义重大了?”

她又哪里知道夏轩与母亲阴阳相隔,唯一能用以纪念顾琬倩的便是这块玉了。有这块玉相伴,便好似顾琬倩一直陪在她的身旁一样。然而这份少年心思,旁人又怎能理会得?夏轩当下也不去解释,只是冷冷地道:“恕在下不便相告!”

风玲轻笑一声,道:“我偏要你说说看!”说罢,却是一掌猛地拍向夏轩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