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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妖记


  传说,九天在上,是为天河碧落,九幽在下,是为冥河黄泉。

  深邃浩渺的天穹中,有天河悬空,密密麻麻的星辰,在天河内闪烁着各色光辉,分不清是月亮还是太阳,有的看起来宛若砂砾般渺小,有的则如一张张大饼般,悬挂于天穹,当夜幕降临时,冥河会接替天河,散发出无尽黑暗。

  天妖大陆妖邪纵横,毗邻无尽海,这里是妖的世界,人类只能偏居一隅,或隐居深山大泽中潜修。

  黑风岭内黑风谷,这里一直由黑熊一族所统辖,十三年前,此地来了一对不速之客,由一老龟驮一人类幼童,行至此处,在如今的大陆,人类很难生存,即使侥幸苟活,也必是邪魔妖道,嗜血残忍,自私自欲,不择手段,与天争与地争与己争,方能生存,当这对组合出现时,本以为双方会有一场压倒性的较量,结局必是老龟与幼童惨死于妖熊爪下,然而过程却出其的平静,平静到方圆百里内的大小妖群,妖尽皆知‘黑风谷内收留了一人类少年!’

  “多少年了?……”少年皮肤白皙,有着一张清秀的小脸,目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他身着由不知名兽皮所制成的白色长衫,仰躺在谷内一块青石之上,一头漆黑长发散乱披洒在石头上,手中随意的把玩着一枚令牌。

  令牌是刚刚少年无意识中所捡起,在捡起令牌的那一刻,他如获新生,这一切又似乎是有人刻意为之?只是少年心思早已飘远。

  望着蔚蓝的天空,像是感叹,眼神中有悲有喜,神情飘忽不定,时而叹息,时而摇头,形似疯癫,令人捉摸不透。

  “当年的天界,又在哪?……”一幕幕画面自行九天脑海掠过,在他渡第一次仙劫时,却出现了第九次才会出现的九九天劫,他最终肉身崩溃,意识也逐渐模糊,本以为自己必死,却未想,在那恐怖天劫下,半劫仙魂虽破碎万千,却依然有一主一次两魂逃了出来,漂泊了悠久岁月,终归一体。

  “二弟二弟,傻子在那嗫!”

  “大哥,俺听父王说他是人类嗫,但父王为何还要将他留下嗫?”

  “谁知道嗫……也许,也许是父王不喜欢吃他嗫?”

  “是昂,比起百兽,他很小嗫,还不够父王塞牙缝嗫……”耳边传来两只幼熊的奶声奶气的私语,少年似混不在意。

  那两只幼熊说的倒也没错,在天劫之下,半劫仙魂破灭,唯剩一主一次两魂逃出,十几年来,他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说是痴傻也不为过。

  而今主魂回归,行九天迫切想要消化脑中模糊记忆,更需要捋清楚,自己究竟是人是妖?

  若为人,为何腹部会生有三枚妖族鳞片?若为妖,为何会有人类的身体与四肢?这让他想到了一词,半妖!

  想到此处,行九天猛地至巨石上一跃而起,不远处正在对他品头论足的两只妖熊幼崽,见此一幕,以是这少年又要发疯,均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两只幼熊,高尚不足一尺,长一尺有余,通体毛茸茸,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漆黑锃亮的光泽,乌溜溜的大眼睛还带着天真,显然刚出生不久,虽为熊类,却已经初具智慧,能口吐妖言,只因它们是妖,而非普通兽类,若在成长些许岁月,待到‘逆凡’成功,便可化为人形妖精,更可自由变化出本体,恐怖至极。

  凝视着手中令牌,行九天将其贴身藏入怀中,身影渐渐消失在两只幼熊视线当中。

  前世他出生在天界,父母在他幼年时,突然外出,说是天界外发生了一件大事,归来时已是重伤,不久后,临终前的双亲,只留给了他一块冰冷的令牌,并郑重告诫他莫要在人前展露,遂带着深深的遗憾和不甘辞世。

  这件事发生后,让幼小的他走上了一条充满荆棘密布的坎坷道路,他孑然一身,一路独行,我行我素,也因此成了一介散修。

  他一生都在追查父母的死与此令牌的因,却始终无果,令牌通体漆黑,中间印着一个醒目的‘魔’字,其上透着古朴沧桑的气息,除了硬度异常外,并未有何寻常之处。

  前世,直至身死,他也未曾打破天界壁障,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这唯有真正的仙魔之流,方能做到。他听说,踏出天界便是苍天,天界于苍天而言,亦不过是沧海一粟。

  然而,他終是差了那最后一步,徒留下终生遗憾。

  是以,在天劫之下,不甘身死的他将主魂依附在令牌之上,只是世事无常,父母因它而亡,自己却因它而或新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不幸?!

  而今生他的父母又是谁?想到此处,略微驻足,行九天有些迷茫了。

  “是妖吗?”他自嘲一笑。

  黑风谷很大,也很宽广,皆因黑熊一族比较喜欢居于洞窟之内,除了十三年前来到这里的一人一龟被视为异类以外,这里在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建筑。

  穿过碎石嶙峋的小道,绕过灌木荆棘丛,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两间茅屋与三片竹林。

  茅屋虽简陋,竹林却盎然,不时还有鸟兽在其内嬉闹,后方,更有一小片瀑布自谷顶垂落,远远都能听见“哗哗”的流水声,在下方形成一汪清潭,犹记得自己痴傻时,经常与那潭水内的锦鲤游玩,绘心一笑,继续前行……

  “回来了?”站在行九天身前的是一驼背老龟,老龟身披不知名兽皮,有着近乎人类的外表,前提是不注意他背部厚厚隆起,以及绿幽幽的皮肤,甚至尖细的五官的情况下。

  “嗯。”行九天展颜一笑道,“龟伯,能和我说说我小时候的事情吗?”

  自行九天进屋,龟伯便从少年眼神中看出了端倪,观他神态自然,在听他口齿清晰,甚至对自己的称呼后,龟伯便在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情感,绿幽幽的眸子中竟泛出一丝红态。

  少年天生残魂,让龟伯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然而今天似有所不同呢?

  任龟伯见多识广,也想不出所以然来,随即收敛心神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声音由高到低,渐成低语,遂又叹息道:“你本没童年,又何来幼时?你本不应存于世间,一切只因他心中执念。”

  行九天大惊,“难道我生来就无父无母?”难道自己的重生和龟伯口中的‘他’有关?

  龟伯点头,忽又摇头,“你有父母,只因你并非正常胎身。”

  闻言,行九天陷入了沉默当中。

  “你父亲曾让我给你两种选择。”龟伯说完,也不待他询问,便转身道,“你若浑浑噩噩,便可平淡一生。”

  “这是第一种选择吗?”凝视着龟老那佝偻的背影,行九天问道。

  龟伯点头。

  “这么说,我只能选择第二种了?”行九天笑道。

  龟伯不答,他从少年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股洒脱,那种对世事早已漠然的态度,哪怕面对的是亲情!

  “这世上从未有生来就注定的选择,即使这种选择是注定的……”行九天忽然抬头,看似矛盾的话语,又似无从反驳,有阳光透过屋顶照射在地面,也照在他身上,他目光顺着光源,穿过枯草与泥土搭建所漏出的缝隙,迎向那一抹亮光,道:“纵使有千般理由万般道理,我依然有自己的路要走。”他语气坚定,似不容置疑,这一世他要为自己而活!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抹亮光似乎更炽烈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