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山的路上,周青也算是了解老汉和那少女。
老汉姓杨,原本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两个儿子一个去外地经商,一个参军做了个小兵。
这大儿子早年也是被贼人害了,当初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二儿子并非是战死,据说是招惹了军队里面稍有权势之人,最后是被同乡人把尸体给带了回来。
杨老汉的老伴儿,就是见着了自己二儿子的尸体后,就此大病一场,去年下过两场雪之后,便是咽了气。
如今就只剩下了这个小女儿,亏得自己在山上采点药草,加上自己也懂得一点手艺,做几个板凳啊,竹篓啊什么的拿到集市上面去卖,这才得以生活下去。
如今小儿女杨慧也算是长得水灵,乡镇里面倒有不少人到他家中想要结个亲家。但杨老汉寻思着不能够断了后,想要找个女婿上门,不然小女儿早在一年前便是嫁了出去。
杨老汉带着周青和雪百生在家中安坐,虽说杨老汉并非什么大富大贵,但也不像是什么贫苦人家。
他说的是茅屋,其实到还算得上是体面,家中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一把云杉木制作的太师椅。不过同周家这种大户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
周青看得出来,杨老汉祖上应该也是富贵人家,到了他那一代,估计是家底子快要干净了。
加之他大儿子做生意被人谋杀,恐怕是彻底败光了祖上的基业。
但杨老汉谈吐和处事,都还有几分大户人家的风范。
先是给周青还有雪百生沏了壶茶,这是刚刚打上来的井水烧开,茶叶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恐怕是他一直珍藏的好东西。
借着杨老汉又让自己小女儿给周青二人做好了饭菜,他特意杀了一只公鸡,嘴里也没有多说几句。
换做普通人家,恐怕必定是要找个借口。例如周青见过街坊杀鸡的时候,不是说什么公鸡下不了蛋,便是说自家母鸡下蛋太少,吃的食太多之类的话。
雪百生得了这般待遇,身上那股煞气都少了许多。
这些日子里面,他无时无刻不再担心被官府的人追到,现在自己也没有法子继续赶路,他倒是放宽心地选择在此地安心住上几日。
趁着杨老汉父女二人忙乎,雪百生轻声对着周青开始问道。
“我要你这两日,把九天绝易的武功给我好好想明白。若是不成,我就杀了这父女二人!”
雪百生面带笑容,看着还有几分温和。可周青听着这两句话,却是感觉得自己骨子里头都透着寒意。
“我会想清楚的,如此高深的武学,凭着我的资质,也难以窥探其中奥妙。
但是你说过,你会放过我。
既然你也江湖上的老前辈了,我希望你说话算话。”
周青沉吟片刻之后,对着雪百生回应道。
“只要你老实就好,我传了你武艺,你也算是我半个弟子了,我再怎么狠毒,也不会杀你的。”
周青深深呼吸几口气,然后开始拿起筷子吃饭。
雪百生露着淡淡地笑容,本来他计划着今日离开青阳郡,可惜周青对那父女二人的态度,让他有了新的计谋。
若是用人命来威胁周青,恐怕周青必然不会再和他耍什么花招。
这黑色暗下来之后,杨老汉同周青一边吃吃着,一边也聊了几句江湖上面的事情。
这杨老汉多次打听,希望知晓周青和雪百生是何门派。
雪百生眼神多少有些变化,可想当杨老汉多聊了几句之后,他防备之心倒算是降了下来。
“这大侠一路行走江湖,家中必然也是有着一定背景才是。我记得那镇上的刘老爷,他有个侄儿就是侠士,据说一年要从家中拿出至少一百两银子。
不知道这一百两银子,是不是真的够他闯荡一年的。”
杨老汉说话声音很轻,生怕触怒到了雪百生。
“这算得上是什么,若是在南邦域的南天城内上好的客栈住上一晚,那便是至少一两银子不在身上。
什么江湖朋友去城里普通酒楼吃上一顿,至少也是五两银子花没了。
一百两,恐怕就算是在青阳镇里面,也只消用得上半年。不过若江湖之人,自然是有宗门帮派之类。
若是地位高的,那一年里面取个两三百两花花都是自然不过了。”
雪百生看出了这杨老汉的心思,于是也就随便说了自己在江湖上的见闻。一来,他今日吃的倒也是爽快,心情稍微好了不少。
而来,他之前的凶煞模样着实吓人。如今和杨老汉闲聊几句,多少让杨老汉对雪百生的畏惧少了,敬畏多了。
杨老汉是个聪明人,知晓这江湖人杀人也会受到官府约束。如今听得雪百生其实并非他想象的可怕,也不会将白天的事情说给外人。
“实在是想不到,这行走江湖,居然花费银子如此之多。但若是成了一方大侠,恐怕银子也会不少。
我看周青小兄弟虽然年纪还小,但武艺倒是不俗,若将来能够有雪大侠半分厉害,必然也能够成为大侠士。
小人今日得了二位大侠救命之恩,心怀感恩之情,奈何家中实在空无一物,也难以报答。
若是周青小兄弟不嫌弃,小人愿意将小女许配给小兄弟。
如此一来,小人才算是心安啊。”
杨老汉说的是直接了,不过看着他到也是淳朴厚道。
周青脸颊泛红,这镇里像他这般年纪成亲的少,不过也不是不可。但他对那杨慧姑娘没有半分心动,如此突然,他不由小心翼翼地看了雪百生一眼,但也不敢出言抗拒。
雪百生笑了,他行走江湖多年,怎么不知道这杨老汉心里想的是什么东西。
“虽说我是周青师父,但一直以来,也都是管教他习武之事,倒也实在让他极少和女子交流。
既然杨老哥你有这番美意,我觉得我这弟子也应当接受。
再说了,你那小女儿也算是颇有美人潜资,如此可算是便宜我这徒儿了,哈哈哈哈......”
周青现在是越发摸不透雪百生在想些什么,刚刚还开口要杀了杨老汉和他女儿,如今倒是谈兄论弟,说起婚嫁之事来了。
“雪大侠莫要这般说,是我老汉和小女的福气啊。将来周青小兄弟平步青云,必当让我杨家祖上生辉!”
杨老汉听得雪百生的一番话,那是激动不已,若是雪百生再夸他小女儿几句,恐怕得跪下来拜谢雪百生了。
再度闲谈几句,杨老汉都是离不开询问那江湖上大侠银子从何而来,又稍稍探了探周青的底。
周青倒是没有说上几句,全让雪百生给说了。这雪百生是和人,见过的市面比这杨老汉多了去了,激动之下,杨老汉甚是差点忘记给雪百生去熬汤药。
见着杨老汉还在和雪百生闲谈,周青坐在门口看着太平郡的方向。
这么多年了,他还从来没有离开过镇子多远,也从未有离开过太平郡。如今那个地方的人,现在恐怕都在想着如何抓到他,倒是在这异域他乡,多了几分家的感觉。
一袭天青色衣裙从周青眼前飘过,带着一股淡淡的芷兰香气。周青抬头一看,正是那杨慧无疑。
这杨慧貌似刚刚有洗过身子,头发末端湿漉漉的,那双眼睛透着灵动,周青也没有见过什么美人。
这么一眼看去,到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杨慧捂着小嘴轻轻哼了一声,便是匆匆走入了自己房间里面。
“你看,小女怕是听到我们谈论害羞了。”
杨老汉指着杨慧背影笑着说道,雪百生也发出了笑声,期间还瞥了周青一眼。
周青顿时便觉得背后传来一股子寒意,回首看去,正好同雪百生那双布满血色的眼睛相互对视。
这夜里,周青与雪百生同住一屋。那雪百生喝了汤药,身子到是好了许多。即使是躺在床上安睡,手中也依旧是揣着那把剑。
若是周青就此逃走,虽说有可能摆脱雪百生,但这杨家父女二人,必然要遭雪百生毒手。
周青无奈,他不愿让别人因为自己而死,也只好顺着雪百生的意思。
天刚刚微微亮,那院子里面便是传来了宰杀老鸭公的声响。
周青心中暗道:“这杨老汉也是客气,明明家中就靠着这几只鸡鸭下蛋换钱,如今倒是都给雪百生用来补身子了。
若是他知晓雪百生只是利用他们父女二人来威胁自己,也不知道会是作何感想。”
连连两日过去,雪百生有着杨老汉款待,自己也梳理了几次身体,明显是比前几日要好处太多。
这黄昏时刻,杨老汉带着女儿杨慧去了镇上给雪百生弄点药材。雪百生见着如今无人打搅,便是拉着周青去了屋子后头,要周青将那武学一分不差的传授给他。
周青如今心中十分复杂,他摸不清雪百生的性子。若是今日自己演练完了,雪百生或许会放过自己,但那杨老汉父女二人,就难说了。
“练吧,莫要我逼你。那杨老汉和他女儿就快要回来了,我可不想让这武学让外人给看到。”
雪百生坐在竹椅上面,懒散地对着周青说道。
“知道了,你不要杀人便是。这武功对我来说,留着也是无用,你要我就都给你!”
周青说罢,立刻便是拉开双腿,两笔舒张开来,他将自己爷爷的武学招式给打乱。原本是后面三招,被他安放到了最前。
而那雪百生目不转睛,当看到周青今日施展的招式顺序全然不同之后,眼中居然是露出了异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