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杨老汉也实在是让周青觉得奇怪,平日里头,杨老汉都是询问周青武功算在那江湖之中算的如何,又或是询问雪百生日常如何花费银两。
尤其是有关雪百生说起他在江湖上那些过往,以及是各种享受的时候,杨老汉都显得颇为有兴趣。
可这些话,杨老汉闲谈之中一句都没有提起。
倒是有关他那两个死去的儿子,被杨老汉抱怨了一大堆,说什么若不是那两个儿子死的早,他也不用指望着女儿养老送终。
生得个小女儿有何用,嫁出去了,怕是就得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哪里还顾得上这个老爹爹。
周青听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这杨老汉还是想要他做个上门女婿。
虽说这杨老汉看着厚道,但打心眼里头,一开始都在给自己打算。周青年纪小,但他也不纯,知道自己现在插不上话。如今他是雪百生口中的弟子,一切都得听从雪百生来安排。
“杨大哥你想多了,你若是要周青当你上门女婿,我看他必然愿意。
他父母早膝下子女众多,如今也算是将他全盘托付给我。我这做师父的,其实也算是同他父亲无异。
你要是想要周青上门,我看他敢忤逆半句,定叫他好看!”
雪百生狠狠瞪了周青一眼,周青立刻便是低下头去吃饭。
“哎哎哎......雪大侠使不得,周青还小,千万别吓着他。
这饭吃完了,老汉我还是先给雪大侠去熬药吧。”
杨老汉指着桌上被吃了大半的菜肴,挤出点笑容正要离开,却是被雪百生一手拦住。
“杨大哥,不知今日杨慧姑娘怎么还不来,莫不成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吧。用不用,我让周青去路上看看?”
雪百生脸色显得有些阴沉,那眼神带着淡淡的煞气,看的杨老汉身子不由抖了一抖。
“不用不用,那姑娘家的,话多一点也是正常。放心,小女很快便是会回来。”
杨老汉立刻便是笑着回应,不过那眼神深处,多少透着几分紧张。但若不仔细看,倒是难以看出。
“杨大哥,我随你一同去煎药吧。”
雪百生站了起来,跟随杨老汉一同朝着灶房里面走去。
“这两个人,今天也是奇怪。”
周青到没有发现杨老汉和往日有太大差异,就是感觉雪百生和昨天反差太大。
“爹爹,女儿回来了!”
杨慧还在院子外头,便是开始喊道。
杨老汉身子猛地一颤,赶紧从灶房里面走出去。
“你这丫头,居然在外头同人闲聊这般之久,你可知你爹爹何其担忧。”
杨慧久久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是被杨老汉凶到了还是怎么的。
只见片刻过后,杨慧小步走了进来,她小心翼翼地冲着堂屋里头看了一眼,并未发现雪百生的踪迹,倒是看到周青还蹲在门口。
“你看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替你爹爹着想,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头玩耍。
爹爹既要侍奉雪大侠,心里又得挂念着你,瞧那水缸里面的水都快用光了,也挤不出时辰去挑。”
杨老汉冲着杨慧凶了一阵,骂的杨慧不禁眼圈微微发红,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哎,杨大哥,这小女儿家的自然是如此,若是年纪大点,自然是懂得体贴你的不易。
周青,你去挑一担水来,为师急着煎药。”
雪百生对着周青使唤道,周青应了一声,便是从灶房里面熟练地挑起水桶,然后在杨慧的指引下,朝着院子外头的老井里面走去。
杨慧偷偷瞥了雪百生一眼,见着雪百生那颇为俊朗的面容,神色显得有些挣扎。她紧紧抓着衣角,像是心里有着什么挣扎。
“杨姑娘,可否给我点灯笼过来,这道路太暗,我虽说有些武功底子,但也怕是难走。”
周青对着杨慧问道。
“啊,对,的确是有些暗。要不你去屋里头找个灯笼吧。我这今天从镇子里面走回来,腿脚甚是酸麻,如今实在是想要歇息片刻。”
杨慧娇滴滴地说道,周青转念一想,估计杨慧也真的是走不动了,于是立刻就朝着屋里头跑去。
等到周青举着灯笼回来的时候,杨慧已经把两个桶子里面的水给打满了。
“杨姑娘你这......”
杨慧手忙脚乱地将水桶上的身子在担子上面缠好,然后低着头发出细细声音。
“我这腿脚甚是酸痛,可好歹手上还有些力气。周公子赶紧给你雪大侠把这两桶水送过去吧,莫要倒是给你师父责骂了。”
“以后这重活还是我来做吧,来!”
周青把杨慧拉了起来,将灯笼递给了她。
两桶水虽然也有几十斤重,不过周青一下便是挑了起来,脚步稳健的朝着前走。
加了水,熬了药,雪百生倒也是不再像之前那般凶戾。
那药熬好了之后,雪百生自己将苦涩的汤药倒入瓷碗中,待那热气消散,便是一口喝得个精光,连同那碗里头的药渣子都不带剩下。
见着时辰也不早了,雪百生便是对着周青瞥了两眼,周青很是识趣的便是烧了热水,然后二人洗漱一阵,便是准备回到房中安睡。
雪百生才刚刚踏入门中,顿时便是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
“不好!”
雪百生回过头去,看到那杨老汉手中拿着锄头,带着杨慧退到了大门口。
“官老爷快快来,这里头的贼人已经喝了迷药,此刻正是虚弱之际,速速过来拿下他们二人!”
杨老汉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冲着雪百生还有周青大声说道。
“莫要怪老汉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们两个明明是逃犯,还要把这灾祸带到老汉我头上来。
今日帮官爷拿下你们二人,也是老汉我应当做的事情!”
雪百生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来,将佩剑亮出,虽说他连迈出一步也都困难,但那杨老汉看到雪百生那凶煞的神色,到底还是有些害怕。
周青看到这一幕过后,心中也是在挣扎。若是趁着这个机会从院子里头翻墙逃走,说不定还有机会摆脱雪百生。
可是那外头也有可能已经围满了官兵,没有雪百生在身边,必然要被官府的人给抓到。
两头都是死,不过还是在雪百生身边活下去的机会大一点。
“你这心肠歹毒的老汉,分明是你劝说我们来你杨家作客,如今倒是说起我的是非。
亏得我和周青这小子还救了你们父女二人,今日即便是逃不出官府的手心,我也定然要杀了你来泄愤!”
雪百生说罢,立刻便是提起佩剑朝着杨老汉斩去,那杨老汉也不傻,看着雪百生这般凶恶,赶紧扔了手里头的锄头躲到了院子外头。
只见在那林中小路里面已经有了许多火光闪烁,估计是躲藏在外头的官兵已经赶来。
周青扶起雪百生,然后急忙带着雪百生朝着院子后头退去。
不由多时,十几个官兵闯到了大堂里面。
“人呢!你这父女莫不是在欺骗我等?”
官兵亮着明晃晃的大刀,对着杨老汉逼问道。躲在那杨老汉身后的杨慧立刻站起身子,对着院子后头指去。
“就在那院子后面,那两个贼人定然还没有逃掉!”
官兵听闻以后,留下了两个看守杨老汉父女,其余的全部举着火把,提着刀子朝着院子后面追了上去。
周青此时正在搬起一个破椅子,垫在了围墙之下,听到身后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之后,顿时便是转过头来。
雪百生则靠在墙壁下面,露出了藏着杀意的笑容。
“好家伙,来的人还不少么?”
他抖了抖右手,艰难的将手中利剑举了起来。
“周青,你把这剑拿着,我来指点你如何杀人。虽说你如今才无影诀小成,但这几个官兵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周青眨了眨眼,脸上神色颇为复杂。他知晓,今日若想要逃,那凭着他的力量绝对是逃不出这些官兵的追捕。
自己行踪已经暴露,估计到了明日,这十里八乡的捕快都会出动。唯有依照雪百生的指示,才有可能搏出一条生路。
周青接过雪百生的配件,双手紧握,手心里头满是汗水。
“今天你不杀了他们,那咱们两人都得死。你不是还要去见你父亲么?你不是还要杀了周毅替那伪善的周烨报仇么?
杀!必须杀!”
雪百生站在周青身后,看着那些不断逼近,并且摆好围攻架势的官兵,丝毫没有慌乱之像。
“无踪之气,无影之力；无影无形,聚气散力,乾坤无垠。此为无影诀之精髓所在,若是对敌,则有数百种变化之法。
兵器不同,掌握身法也不同。
若用的是剑,则要心随影动,剑随心动。这影是何人之影?告诉我!”
雪百生大声吼道,脖子上面青筋也为之跳动。
周青深深呼吸一口气,一片竹叶从他剑锋之上飘过,持剑的双手松开了一只,剑尖被他拖到了地上。
那藏在心中的杀意,逐渐让他释放了出来。
“他人之影,夺我性命之影!”
“杀!”
“杀!”
“杀!”
一连三个杀字,皆是从雪百生、周青、还有带头的官兵口中发出。
这一刻,雪百生那布满红色血色的双眸猛地一缩,周青瞬间暴动,单手拖着利剑从地面划过。
一道银光闪烁,月下杨家院子外头竹林疯狂颤动,竹叶宛若暴雨般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