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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买来的女人


她也喜欢有一个女儿,当甑庆寿提出抱养一个女儿的时候,她兴奋的好几夜都没睡着觉。但当闫六九把一个如此清秀可人的小女孩抱来的时候,从甑庆寿那邪淫的目光中她就觉得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后来终于发生了她预料之中却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她把自己所有的仇恨和委屈都发泄到了这个更加弱小、命运更加悲惨无助的孩子身上,但每次施暴之后,自己都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发自心底,渗透骨髓,反而觉得自己的灵魂更加可耻、可怜。好不容易,丽惠现在上了初中,每周都住校,这让她一直紧绷的心才稍微有一丝松弛。

丽惠走到家门前,看见自己的生父闫六九正站在大门口,一身褪了色的蓝布衣服又脏又破,那双布鞋前后都开了口子,脚趾、后跟都隐约可见,拄着一根拐杖,挎着一个破布兜子,笑嘻嘻地说:“听说上初中了,我来看看你……又高了……”

然后把布兜子取下,“门前那棵果子树熟了,又酸又甜……”

焦金凤不屑地说:“六九,我们家啥也不缺,庆寿买的南方的水果都吃不完!”

“呵呵……孩子小时候就爱吃这果子,酸甜的味道是孩子爱吃的……孩子爱吃……”

丽惠把布兜子接过来,是的,这是她最爱吃的水果,这里面有的不仅是她熟悉的酸甜的味道,更是她最缺少的温馨慈爱的味道。

“六九啊,庆寿换替下不少的衣服,你拿去吧!进家来!”

“不进了,不进了,我衣服脏……丽惠好好用功啊!”言语柔和而关爱地说。

“爸,你放心,照顾好自己……往后再拾炭的时候小心身后的汽车……多吃热饭,别凑合啊!”

“呵呵……知道,知道……”

闫六九一瘸一拐的走了,丽惠一直目送父亲的身影,直到消失,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进门。也许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疼爱自己的人,但他却懦弱的连自己的女儿都供养不了,更甭提保护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个不尽责的父亲,然而他的处境让他身不由己,天底下有多少这样可怜可爱的父亲,他们改变不了社会,改变不了处境,却对自己的子女充满了挚爱和深情。虽然经常见不到父亲,虽然自己常受侮辱和欺凌,可内心深处始终牵挂着这个人,这也是她勇敢面对困难,坚强生活下去的信心。

闫六九走出匈奴村,沿着河渠缓缓地行进,乌黑带着恶臭的水顺流而下,河畔的污泥处却长着一棵向日葵,根茎笔直,枝叶葱绿,金黄色的花盘迎风摇曳,显得朝气蓬勃,挺拔飒爽。西边群山叠嶂,红日西斜,霞光万道,照红了天边的云彩,也照红了他那古铜色的脸,他顺势坐着河边,抽起了自己的旱烟。

是的,年轻时候,自己的身材也如这向日葵一样挺拔,高高的个子,英俊的脸庞,整个乡镇的女子看自己都满脸绯红,窃窃私语,然而“三反、五反”运动来了以后,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一天夜里,在民国时期当过保长的父亲被拉到了村外,扔进一口枯井里,用石头活活砸死,自己又被绑起来,大冬天在赤裸的双腿上不住地浇水,等冻硬的时候又用木棍子敲,一条腿当时被打断,另一条也变得麻木,等好了以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作为反革命的后代,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处处受冷眼与刁难,日子过得极为穷苦,他再也不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宠儿,心灵上的打击更甚于肉体上的摧残,从此变得胆小懦弱,处处低三下四。直到四十岁了,他还打着光棍,村里姑娘谁愿意嫁给一个成分不好,一瘸一拐而又一贫如洗的人呢!更何况他是反革命的后代小反革命,村里人一旦和他说话就可能被传染成反革命,这可是比瘟疫还可怕、让所有女人都望而却步的最大原因。

改革开放以后,经常有人贩子把四川的女人拐来卖,当然只有那些家庭苦寒或身有残疾或相貌奇丑的人才娶这样的女人。

一天干活后回到家里,母亲对他说:“东原二狗又贩回四川女人来了,你去挑一个吧!这些年妈省吃俭用攒下一千块钱,就是为了给你娶个媳妇。”

闫六九头也没抬的说:“我不去,这么大岁数了,不娶了!”顺势躺在了炕上。

“你说不娶就不娶了,咱闫家香火就断在你断在你身上?你让我死后怎么能合上眼,让我怎么向你那屈死的父亲交代?”母亲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闫六九无奈,只好揣上那一千块钱出了家门。

二狗家的炕上坐着七八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都反捆着双手,一个个目光呆滞、楚楚可怜,面对一群男人的指指点点,一言不发,毫无生气,更多流露出来的是恐惧、无奈、乞求,或者是其它什么。炕下已站好了十来个奇形怪状的光棍汉,个个比比划划,窃窃私语,早于垂涎三尺。闫六九打量这几个女子,却一眼发现其中一个女子和其他完全与众不同,皮肤白嫩的像煮熟了的鸡蛋清清,浓浓的眉毛上扬,一双杏壳大眼如清澈的泉水,齿白唇红,粉面含春,清秀的像出水的芙蓉,马尾辫高高是扎起,身材苗条而丰润,气质尤为出众,衣服十分得体,这明显不是个普通女子。

一群老小光棍都选择了她,彼此互不想让,争吵的面红耳赤,闫六九突然对二狗大声讲道:“我多出五百,要她了!”其他光棍被闫六九这突如其来的的举动惊呆了,一时变得鸦雀无声,这时闫六九急切地把一千块钱塞到二狗手里,

“那五百明天送来,要么一会儿让我妈送来。”

二狗一边点钱一边眉飞色舞地说:“你的为人我信得过哩!”

二狗解开那女子,放低声音奸笑着对闫六九说:“昨天我才给她开的苞,好的很……大腿白嫩的能能拧出出水来,身子绵地像……”

没等他说完闫六九就领着那女子急忙出了门,其他光棍只能垂头丧气,一双双羡慕嫉妒的眼光目送她们离去。

闫六九走在前面,那女子跟在后面,两个人隔了十来米,步子都很慢,而且很一致,仿佛用绳子串到了一起。她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一个身处异乡,受尽折磨,甚至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惊弓之鸟,会往哪里逃呢?闫六九此时激动的头昏脑胀,身体轻飘飘的,若是有一阵风,定能够飞起,好像是喝醉了酒或踩在了棉花垛上,他不敢想象,仿佛在梦里,可是在梦里也没有出现过如此俊俏地女子,他敢肯定方圆百里的原上也没有一个女人有这么标致,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碰上这样的福气!

回到家中,母亲喜笑颜开,不一会儿就炒来一大盘鸡蛋,还蒸好了一笼白馍馍,上面竟然还点上了红点。这个女子也不顾什么,大口的吃起来,狼吞虎咽,咽的直打嗝,母亲笑着说:“慢点吃,慢点吃啊!”一边给她倒了一碗水,还加了一大把红糖,谁都明白,她大概饿了好几天了。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蜷缩在炕角,两眼圆睁,警惕地盯着闫六九,一动不动,一夜都是如此。第二天夜里,她仍然如此,快天亮的时候她实在撑不住了,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醒来,一下子坐了起来,浑身颤抖,却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张崭新的棉被,身边闫六九的母亲正在熟睡,而闫六九在靠门的木柜上裹着一个破皮袄和衣而睡。渐渐地她放松了警惕,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但仍然一语不发,就这样大约过了半个多月。一天吃罢晚饭,她突然跪在闫六九和他母亲面前,泪流满面地用普通话乞求道:“你们放我走吧,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我是被骗来的……”从她的哭诉中闫六九知道了她的情况。

她是成都人,父母都是高级干部,在一个非常优越的家庭长大,就在她上初中的时候,赶上了文化大革命,父母双双被打倒,下放到乡下接受劳动改造,因此她最终也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由于出众的容貌和在歌唱、舞蹈方面的特殊天赋,高中毕业后,她被选拔到省歌舞团工作,不久以后便在全省青年演员当中崭露头角,成为群众非常喜欢的演员,还荣获了全省歌舞表演方面的几次大奖。就在自己的事业取得不断进步的同时,烦恼却也伴随着她,而且愈加让她难以应付。由于她的成分,父母都是右派,她成为团里政治工作的重点,自己的演出也由主角变成配角,后来演出次数也逐渐减少了,这些工作中的落差虽然对于一个年轻姑娘来说,还可以咬牙承受,但对于团里一些领导的骚扰,却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苦恼。每一个所谓的领导,哪怕只有芝麻大点的权利,都以政治谈话、审查右派家属为借口找她谈话,开始是言语的轻浮挑逗,后来看得逞不了,就变得费尽心机,百般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