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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神仙也会受骗(2)


  他拉着她旁若无人地往里走,一直来到一间闺房前,才停下脚步,无奈地说:“镇子里的人都信奉三姑娘,所以,只有你能帮她完成心愿,让她无牵无挂地离开这里。”

  “离开?她为什么要离开这里?这里是她的家。”坑三姑娘感到奇怪,她与酒肆老板的女儿戚久虽然不是很熟,但也见过几次,那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小家碧玉一样,温温柔柔的。

  她说着朝房间里看,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闺房很诡异,满目都是大红的绸缎,那个原本爱穿天青色衣服的戚久,一身红装、浓妆艳抹地坐在床边,看到门口站着的男子,眼神顿时变得温柔如水,绞着帕子,贴了过来:

  “郎君,你终于来了,今天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奴家真怕你不要奴家了。”

  随着她的动作,一股古怪的香味扑面而来,呛得坑三姑娘连连退后好几步。黑袍男人念了个诀,按在戚久的额头上,古怪的戚久才停了下来,软软躺在他的怀里,不动了。

  “她不是戚久。”坑三姑娘愣道,“戚久去了哪里?”

  “被这个红泥妖藏起来了,她说只要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戚久自然能回来。”他说。

  “那她的心愿是什么?”坑三姑娘皱眉,但是看着满屋子的大红色,自己就想到了答案,“算了,不用你说,一看就知道,她多么恨嫁。”

  “恨嫁不是她的错,妖也会寂寞的。”黑袍男子将怀中的女子放在床上,动作很温柔,说着回头冲坑三姑娘笑笑。

  坑三姑娘撇撇嘴:“你倒好心。反正我对妖没什么好印象,妖跟精不同,妖修的是魔道,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比如她,自己恨嫁就恨嫁呗,干吗把戚久藏起来?戚久招她惹她了?”

  “戚久当然没招她惹她,但她气数将尽,能力有限,离不开这个将她幻化出来的院子,只能利用戚久。你也看出来了,她几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只活在自己的梦境中。”黑袍男人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微凉,带着一丝怜悯,“而且她对我有恩。”

  “好啦好啦!就当是为了戚久。”坑三姑娘摆摆手,“要我帮什么忙?”

  “给我们写张婚书,神仙写的婚书会让她很开心。”黑袍男子说着从身后拿出纸和笔,将纸平铺在桌面上,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镇子上的人都说三姑娘很善良,一定不会拒绝一个垂死的妖最后的要求。写完,我请三姑娘喝酒。”

  善良不善良的另说,重要的是有酒喝……

  三姑娘立刻眉开眼笑,执笔书写。写了几个字,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月城壁。”

  月城壁,月光修葺的城墙。好美丽,但又好伤感的名字。

  坑三姑娘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她竟有些奇异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不对,不只听到过,而且经常在呼唤这个名字。听到这三个字,她的心里既有心酸又有欢悦,还有一丝丝无法诉说的苦涩和疼惜。

  她捂住胸口,极力想阻止这些古怪的情绪外泄,费了好大的劲才回过神来,指了指床上的妖,脸色不自然道:“她呢?”

  “红泥。”月城壁审视着她的脸,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纸婚书很快写好了。

  月城壁解开红泥的封印术,将婚书拿给她看,她羞涩地靠在他的怀里叫着:“郎君!”

  坑三姑娘默默地退出房间。

  片刻之后,房间里有红光闪动,但很快又恢复宁静。

  4

  月城壁走出房间,冲坑三姑娘笑笑:“她走得很平静,谢谢你。”说着拿出那纸婚书点燃,看着红纸在他掌心燃成灰烬,眸中全无半点留恋。

  “就这么烧了?”坑三姑娘问他,心情有些复杂,“她才刚走。”

  “我已经完成了她的心愿。”月城壁吹掉手中的灰烬,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不是说她对你有恩吗?”她皱眉。

  “恩已经报完了,还想让我怎么样?为她守节?别开玩笑了,我又不爱她。”月城壁的笑容很温柔,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凉薄,“我爱的另有其人。”

  她被他过于专注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同时心中又有一丝不舒服,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说得对:又不爱她,为了报恩,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我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请三姑娘喝酒。”男人又笑,这次的笑容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带着点无伤大雅的狡黠,像个无邪的大孩子,很容易让人放下心中的防线。

  坑三姑娘有酒不拒,很快忘记了那一丝不愉快,笑眯眯地跟他一起去了酒肆。

  两个人要了一个包间和三大坛子女儿红,喝得日月无光,很快就勾肩搭背,无话不谈。

  月城壁给她讲红泥的故事:“她本来是封酒坛的红泥化成的妖,因为是泥,所以很擅长变换成各种样子。我第一次见她,是三千年前我姐姐离世时,我很伤心,她就变成我姐姐的样子,陪着我,我才能度过那段痛苦的日子。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不可能爱上一个代替品,就离开了她。直到前些日子我得到消息,说她走火入魔,已经时日不多了,所以才来这个镇上跟她见面,完成她最后的心愿,就当是报恩吧!”

  “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挺多情的。”坑三姑娘抓着酒坛,意识已经开始有些迷糊。

  月城壁跟她碰杯,眸子里染着酒气,透出一些迷人的潋滟光芒,他摇头:“我才不多情,我只喜欢我姐姐,或者你。”

  “我、你姐姐……你看,这就是两个人。”坑三姑娘拍他的头。

  “是啊,看起来是两个人。”月城壁摇晃着酒杯,目光迷蒙,微笑着看着她朦胧的脸,那张脸虽然看上去不太相同,但是总让人觉得似曾相识,“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也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啊!这是神仙惯用的伎俩。我才不多情,从头到尾我就只喜欢你一个人而已。”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皱眉。

  “你不需要懂。”月城壁说着神秘兮兮地伸出手指,在坑三姑娘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那冰凉而奇怪的触感让坑三姑娘笑了起来,叫道:“你干什么?好凉。”

  “我在你身上施了一个小咒术,这样你就不会将今天我们见面的事、我说的话告诉其他人了。”他眨了眨眼睛。

  “这么不相信我,真是的,我有那么大嘴巴吗?”坑三姑娘不满地嘟囔,自顾自喝酒,又自顾自地醉倒了。

  她没听到,那个面容艳丽的男子在她耳边喃喃道:“不相信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这个世界,只有我待你是真心的。”

  5

  等坑三姑娘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还在酒肆的包间里,而月城壁早已不知去向。

  她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努力回忆了一下白天发生的事,红泥、婚书,还有那个神秘兮兮的月城壁,似乎都是幻觉一般。

  她站起来,朝酒肆外面走,小二打着哈欠送她出门,然后身后传来关店的声响。

  坑三姑娘一个人游荡在大街上,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回帝君的别苑,还是干脆再次落跑。后面的想法让她莫名地兴奋起来,一个激灵,酒都醒了大半。

  对呀,她既然出来了,干吗还要回去?干吗不直接跑掉呢?

  嘿嘿……

  坑三姑娘贼笑一声,朝着朝圣山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撒丫子朝反方向跑。

  “蠢菇,你真是死性不改。是不是屁股又痒痒了?”

  没跑多远,头顶上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云头落下,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人姿容绝妙,眉目中天生有一股凛然的傲气,不是炎天帝君,还能是谁?

  坑三姑娘看到他这张脸,逃跑的心登时就软了,狗腿子似的呵呵笑道:“帝……君,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呢?”

  “门生不争气,本君哪里有时间睡觉?收这样一个门生,真是操碎了心,寿命都短了许多。”帝君看着她的脸,脸上尽是讽刺,一字一句如同带着冰碴一般,直戳坑三姑娘的心窝,“这么晚了,你准备去哪里?”

  “回……回别苑啊!”坑三姑娘被他语气中的冰冷吓得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撒了个谎。

  “回别苑?”帝君挑眉,然后看了看她前面的路,又看看别苑的方向,“路不对吧?眼盲还是路痴?”

  “啊……那个,我准备散散步,顺便散掉身上的酒气再回别苑。”坑三姑娘终于找到了好借口,笑得越发诚恳了,“帝君不喜欢酒味嘛,我当然要注意一些。”

  “哦?原来是为了本君着想,本君真是诚惶诚恐……”帝君再次挑眉,语气中有些再明显不过的讥讽,“难为你了啊,蠢!菇!”最后两个字,明显能听到磨牙的声音。

  “应该的,应该的。”坑三姑娘厚着脸皮,只当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

  “既然这样都是为了本君,那本君也不好阻拦,就陪你一起散散步吧。”帝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负手而立,朝坑三姑娘瞥了一眼。

  坑三姑娘骑虎难下,只能讪笑着点头:“好……好啊!”

  其实一点都不好,跟一个分分钟都想灭了你,而你又绝对打不过的人一起散步,怎么可能会好?

  坑三姑娘走在帝君身边,举步维艰。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她只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风景上。

  这个位于朝圣山下的小镇,也算得上是风景如画。因为仙气充沛仙人多,所以妖魔作祟的事情相对来说就少,民生安乐,街道干净整洁,民宅也修建得很漂亮,确实是个散步的好地方。

  此时月光朦胧,薄纱般笼罩着小镇,给这个白日里喧闹的小镇平添几分温柔的静逸,夜风微凉,吹在人身上很舒服。

  坑三姑娘难得安静地走在这样的月光里,身上的酒气跟身边的人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缠绕在一起,钻入鼻腔内,有种纠缠不清的暧昧感。就是这种暧昧感让平日里脸皮厚比城墙的坑三姑娘别扭得浑身难受。

  她轻咳一声,觉得一定要说些什么,否则自己非憋死不可。

  “那个……对不起,我不该拿她刺激你的……”

  “谁?”帝君的声音冷淡。

  “她……朦……朦……”坑三姑娘实在没勇气再提一遍这个名字,毕竟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哦,这一次原谅你了,下次别再犯。”他点头,声音飘在夜色里,听起来柔柔的、凉凉的,就如这头顶的月光。

  帝君的理所当然让坑三姑娘有一瞬间的气恼,心想:你也打了我一掌啊!你是不是也该道歉啊?

  帝君当然不会道歉,她也不敢将这话说出来。

  又闷闷地走了一会儿,帝君似是无意地问:“刚才跟谁一起喝的酒?喝了这么多,三里外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酒臭气。”

  坑三姑娘条件反射地答话:“跟一个叫作……”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她着了魔一样双眼圆瞪,突然抬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把她打蒙了,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右手看。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打自己一个耳光,中邪了吗?

  帝君看她那副模样,挑眉冷笑道:“叫什么?耳光?还是‘啪啪啪’?这名字倒有意思。”

  “叫……”坑三姑娘刚一张嘴,自己的右手又一次抬起来,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完全不受控制。

  这个时候,坑三姑娘才猛然想起:酒醉的时候,那个叫作月城壁的男人冰凉的手指点过她的嘴唇。他说他给她下了一个咒,她只当是玩笑,直到此时才明白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咒:只要她试图想要说出他的名字,就会不受控制地抽自己耳光。

  好恶毒的咒。

  坑三姑娘有苦说不出,准备换个说法试试:

  “有一个男人……”

  “啪。”

  “他叫我……”

  “啪。”

  “我们去了……”

  “啪。”

  连续几个耳光挨下来,坑三姑娘终于泪流满面地发现,不只是提到月城壁的名字,只要她试图提起关于他的任何事,都会自己打自己耳光。

  这招真是太损了。

  坑三姑娘欲哭无泪。

  帝君看着坑三姑娘不停地打自己的耳光,倒像看了一出好戏,双眼冰冷,一副期待下文的表情,嗤笑道:“你演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苦肉计?要是不想说,本君也未必会逼你,何苦把自己打成这样?脸都肿了,估计连你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不是苦肉计,是窦娥冤。”坑三姑娘哭都哭不出来,冤得快死了,但也只能摇头,“没跟谁一起喝,就我自己。”

  她已经不想再挨耳光了,不得不撒谎。

  “你这么说本君就姑且这么信,否则也对不起你那些耳光。”

  帝君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最后也没为难她,只冷冷道:“回去吧。光散步看来散不掉酒味了,回去泡上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