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一直没有动静的青年男子此时平息收功,睁开混沌幽邃的双眼,看了眼前面在地上翻滚、大打出手的两名孩子,轻轻摇头,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咦?”莫潇天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斜眼看向方才那名青年男子所在,见那里空无一人,大感疑惑,“阿云,你看,方才那名大哥哥不见了!”
齐风云听他这么一说,松手推开莫潇天,站起身子,看了眼四周,见方才那名青年男子果真是消失了,不由疑惑:“是啊,那个大哥哥呢?方才还在这里,难不成他还能遁入地里,凭空消失了不成?”
二人正自疑惑期间,方才那名青年男子又走了回来,正托着衣服中的一堆野果走进,看了眼二人,调侃道:“你二人打完啦?”
莫齐二人对视一眼,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齐风云解释道:“我们是在这云梦谷中迷了路,追赶一只白色的狐狸,方才追到这里,却没想到打扰到了大哥哥!”
“呵呵,”青年男子似是感觉这两名孩子有些可爱,不禁笑了起来,将衣中野果倒在地上,“既然迷路了,想必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不妨先吃些东西,充充饥,届时再思忖回去的路也不迟!”
“咕~”
被青年男子这么一说,齐风云的肚子果真就不争气的叫了出来,他一脸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那就谢谢大哥哥了!”
乡下孩子并不知礼数,所以莫潇天与齐风云也没有什么避讳,直接就去取过一枚青色的果子,拿到清潭边略洗一洗,用衣袖擦干净就吃了起来。
青年男子见二人你争我抢的吃着果子,微微一笑,走出山洞,不知了去向。
二人吃完果子,肚子撑的老大,打个饱嗝,齐风云看向四周,问道:“咦,那大哥哥又去了哪里?”
莫潇天懒洋洋地靠土坝上,并没有回答齐风云的问题,而是转过身去,用清水洗去嘴角粘稠残汁。
“哦?”青年男子此时走了回来,一脸微笑,“你们吃完啦?”
齐风云见青年男子回来,本想上去打个招呼,可是见到青年男子肩上趴着的野兽,又跳了起来,指着白狐狸骂道:“好你个死狐狸,你居然敢自己回来,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白狐狸嘴里正咀嚼着一枚青色果子,见齐风云又来找牠打架,牠站起身子,怒叫一声,将手间的果子砸了过去。
齐风云本想着狐狸没什么力气,便正面迎了上去,可这狐狸不知是什么灵种,手中之劲比之人也不为过,瞬间在他的脸上砸个稀巴烂。他只觉眼前一黑,额间直如被石子砸中,仰面摔了下去。
“啊呀——”
莫潇天见齐风云被果子砸翻,当即过去将他扶起,急问道:“阿云,你没事吧!”
“哈哈,”青年男子见状,哈哈笑了起来,“小如是上古灵种,并非凡品,就凭你这弱小之身,也是妄想与牠为敌了!”
听闻此话,莫潇天细看狐狸,见果然是灵气非凡,也怪道这狐狸为何全身皮毛都是白色的,原来是头灵兽。
此时齐风云爬起,骂道:“我管牠是不是灵兽,居然敢划伤小爷的脸,我就要让牠好看!”言讫,就又冲了上去。
白狐狸一脸戏谑之色,跳下男子肩膀,与他在山洞里周旋了起来。
“啊,死狐狸,你有种别跑——”
青年男子见齐风云一时半会是不会歇停下来了,他转对莫潇天笑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莫潇天。”他也没有迟疑,直接就说了出来。
青年男子呵呵一笑:“反正你们一时半会也无法回去,在这里也闷的慌!我这里有一套剑法,你们要不要学?”
“哦?剑法?”莫潇天双目放光,直逼男子。
“什么?剑法!”听见青年男子说到此处,齐风云顿住身子。他自小就崇尚勇力,偶尔会从村里老人口中听到世俗中舞刀弄枪,战场上挥刃杀敌时的场景,他就热血沸腾,血脉贲张,早就想学上几门武艺,到城里去炫示了,可是他爹却一直不肯。如今青年男子提及剑法,他就更加抑制不住学习的冲动,当即跑至近前,目光憧憬,问道:“好啊好啊,是什么剑法,我要学!”
青年男子伸手摸向齐风云的小脑袋,面上挂着笑,“如若你们耐的住苦,我就教你们!”
“切,”齐风云不屑地撇开脑袋,“这算什么!我阿大整天婆妈在我耳边唠叨,有什么能比这还苦的!”
“哈哈哈,”青年男子大笑道,“那就好,现在天色渐晚了,你二人不妨先在这里休息,明日一早我再教你们剑法!”
翌日晨起,暖阳洒下,林鸟歌鸣,山洞之中传来浑厚严肃的声音:
“天下之道,非纵即横;天下之势,非捭即阖。是以知纵知横,则六合在握;应时捭阖,则大势在手。纵横剑术即取象天地大道,阴阳刚柔之术……”
“……是故纵剑术专攻其势,以求实不实以为己势,是以有势则任,无势则曲。横剑术专攻其技,以求利不利以为自利,是以不利则转而化之,利则转为攻之……”
莫潇天与齐风云手持木剑,额出冷汗,他们听了老半天,还是没有从青年男子的口中听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按照青年男子的指示,一招一招的学习。
哒!
“疼!”一鞭抽来,莫潇天痛呼一声,右腕遭击,立马缩了回来。不难从他手上一条一条的血印子看出,练剑到底有多么辛苦。
青年男子脸色不悦,将手中细枝放在背后,继续在二人身边转了起来,缓缓说道:“切记,凡剑之道,开之以利,示之以虚,后之以发,先之以至。纵横剑术的最高境界,就在于人剑合一,以剑引人,以物引剑,其主旨不在人,而在外物之上。因此敌人千变,我方万应,其剑势无方莫测,不可揣摩!”
他旋即走到一旁盘腿坐下,说道:“你二人且将我教给你们的剑法练熟,莫要偷懒,否则休怪为师手下不留情!”话音方落,人已入定。
就这样一连下来练了数月,在这种压迫感中成长,二人不免心生怨怼。
一日午后,云梦谷中一处山涧之旁,莫潇天坐在岸上,抓起手边的石子不断地扔进水中,口中抱怨道:“可恶,这云梦谷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三个月下来,还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径,成天在这里受气,我受够了!”言讫,他抓起一旁巴掌大小的石头,往水中扔去:“我要回去!”
余音回荡在谷中,久久不散。砸起的水花渐湿了他的衣角。
这云梦谷据说也不过就是方圆百里之地,他与齐风云追逐狐狸,也不过走了数里地,按理说谷口应该就在附近,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这云梦谷还真就怪了,他们每日尽管练剑之余会去寻找返回路径,并且留下标记,可每次标记不是消失,就是变换了位置,走着走着,乖乖,这又走回那个青年男子所在的山洞,这让他们大惑不解,还以为是青年男子搞鬼。于是他们有一日便计划一人留在青年男子身边,一人前去寻找路径,可是结果还是一样,青年男子并没有离开山洞,他们就又走回来了,这让他们十分费解,还以为云梦谷中有山鬼作怪。
以上这些还不足以称怪,最让他们费解的是,他们失踪在这云梦谷的三个月内,村里的大人们居然没有一个来寻找他们的,这让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的云梦谷,还是错走山路,去了别的地方。
总而言之,他们憋屈,愤怒,可就是不敢跟青年男子翻脸,因为他那双眼睛,就仿佛有灵似的,一瞪他们,他们心里的怒气、怨气,就化为了怂气,只好乖乖的练剑。
“嗷!”
此时身后响起了一声狐叫,莫潇天转身看去,见是那只白狐狸,便笑了起来:“小如,你不好好在师傅那里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经过三个月的相处,莫潇天已经与白狐狸渐渐熟络,虽然牠仍与齐风云有些矛盾,总闹脾气,但是他与狐狸的关系却是越来越好,时常也会打闹一起,以至于最后以朋友对待。
“嗷!”
狐狸此时又叫一声,跳到了他的肩上。
莫潇天没有理牠,而是抬头看向四周的环境,对牠说道:“小如,你说这鬼地方还真就怪了,我与阿云在这里呆了那么久,附近的环境应该已经了如指掌,可是为什么每次走的时候,却又好像忘了一些什么东西,结果到最后居然稀里糊涂的就又回到了师傅那里!害得我与阿云每天都要受气!”
他话刚落,狐狸便跳下了他的肩膀,冲着他叫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去。
莫潇天一皱眉,连忙跟了上去。
跟着狐狸在林子里七拐八拐,穿越密林,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竟是走出了云梦谷,来到了云梦谷口的木牌之旁。
莫潇天目瞪口呆,想自己与齐风云走了三月都没有走出的云梦谷,这狐狸居然这么容易就带着他走了出来,顿时一脸吃惊地看向狐狸,心想当初就是因为追这狐狸才在谷里迷了路,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反而在谷中迷迷糊糊的转了三个月,还真是傻的不行。
察觉到莫潇天吃惊的目光,狐狸昂首挺胸,做出一个十分得瑟的姿势。
莫潇天不由笑了起来:“总之先谢谢你了,这下子总算可以脱离这个鬼地方,再也不用受师傅的气了!”言罢,他往原路走了回去。
也不知是怎么的,这一次回去居然轻车熟路,完全不像在谷中向外摸索那么困难。
回到山洞中找到了正在练剑的齐风云,他瞄了一眼已经入定的青年男子,将事情粗略的说了一遍。
齐风云闻言大惊,忙视青年男子,见他没有任何动静,转对莫潇天轻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莫潇天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一回骗你我是小狗!”
“太好了!”齐风云一拳砸在左手上,轻声说道,“这下子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那么我们今晚就动身吧!”
“好哩~”
是夜,繁星棋布,夜风凉爽。清潭一边的干草铺上,莫潇天与齐风云二人对立而睡。
齐风云抬头看了眼打坐中的青年男子,推了推莫潇天,伸手比划了一下。莫潇天会意,小心翼翼地爬起身子,与齐风云轻手轻脚地离开山洞。
来到洞外,二人也不迟疑,由莫潇天带路,按照记忆中狐狸带自己离开的路径返回。
逃出云梦谷,感受着谷外的夜风,二人第一次有一种脱离虎口,险境还生的舒适感,也不停留,往云梦村方向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