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看过一本袖珍古籍图册上面说海外有异兽上身是人下身是鱼尾名曰人鱼。r
但是此刻我在水中看着面前的巨型生物还是不可避免地彻底凌乱了。r
它和人鱼不一样。它的上身是个巨大的鱼头下身却是两只腿。感觉像是鱼精妖法没练好化人形的时候只化了一半。它用水草捆着我的脚踝往下拖鱼目中竟然有恨意。我突然想要是踏雪在的话估计会很兴奋。r
耳朵入了水之后一直嗡嗡作响。我挣不开水草憋气憋得肺都快要炸开。周遭的水越来越暗似有另一层空间。我从口袋中挣扎着摸出一张符一用力黄符就破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之际昀骞自上而下游来远远地对我伸出手。我本能地伸手去够奈何手臂太短一口气再也憋不住。r
最后一眼只看见他眼中盈满的焦急。r
再睁眼时自己在一处黑暗的地方似乎是个巨大的山洞。往前走了一段路只见一行一行鬼魂整齐地排队过桥。桥下是幽绿的河水缓缓流淌。r
我正想着此处怎会有个鬼市突然留意到桥边有一块大石碑正楷刻着“奈何”两个大字。r
唔居然是地府。r
阳寿已尽应该会有鬼差来带领而不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待在这里。于是我推断自己是在做梦。两个鬼差遥遥朝我跳来一黑一白正是黑白无常。他们来到我面前拱手：“梓昔大人冥君有请。”r
梓昔大人。原来我前世也颇为有头有脸莫非我是个神仙？r
幽冥鬼火飘来带着绿莹莹的光照亮冥王殿。周遭一片阴森诡谲一身黑衣的无倾端坐在正中间案桌上的彼岸花开得血红。r
他微微挑了眉一动不动地看我。r
居高临下的气势迎面而来我险些忍不住就地跪下。突然觉得昀骞那丁点气势在无倾面前简直就是地上的一粒灰。r
他抿着薄唇清冷的声音荡起回音：“你走近一些。”r
身后厚重的殿门关上。鬼火排队离去周遭又暗了下来剩下曼珠沙华的红光。无倾平时都是怎么写字的呢暗成这样他能看得见？r
他敛起神色看着我：“听鬼卒说你时常在偌昔阁中哭泣。”r
我实在很不想承认那就是我。他凝视我片刻神色复杂：“你恨本王。”r
这句话说得无比笃定我却摸不着头脑难道我的前生和无倾似乎有什么纠葛？他缓缓走到我面前行动间鬼气森森声音却是傲慢的：“梓昔你当真能忘掉那些过往？”r
可我实在不知道我和他有过什么过往。他拂袖开口：“本王欠你的会还。”r
面前画面一晃。我睁开眼睛咳出一口水发现自己出了那个石洞。昀骞就在我身边一身蓝衣沾了泥泞湿答答地贴在身上：“梓笙梓笙你还好么？”r
我灌了一肚子的水全身软得厉害站都站不起来。他沉着面容将我打横抱起新雨后的干净气息顿时萦绕在我鼻尖。我清了清嗓子：“昀骞……你让我休息一下我可以自己走……”r
他将手臂再收紧一些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我抱你回去。”r
看来方才把他吓得不轻。他的在乎让我感动唇角不由得弯起。他垂首看了我一眼湿漉漉的眼睛里盛着温柔。r
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四处朦胧一片。微雨茫茫的世间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r
到偌昔阁之后我回房间换衣服踏雪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会儿昀骞换了衣服过来他的皮肤泛着青色瞧着实在是有些不妙。我拍拍床边示意他坐过来然后用被子将我与他一起裹住。他墨黑的眸子静静瞅我我不争气的小心脏再次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r
偌然应该还在山上我起身画符。握着朱砂笔的手太冷一直晃啊晃画出有史以来最丑的一张符丑得居然失了效。r
昀骞拿过去瞧了一眼“啧啧”地摇了摇头接过我的朱砂笔行云流水一动手腕一张符纸一气呵成闭眼微微念了一句黄符燃起化为一缕轻烟。他拍一拍手偏头来看我表情得意得很。r
我不爽地瞪着他轻轻哼一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还不是我教的。”r
他扬眉：“你没教我用法术点火。”r
似乎确实没教过我心中更不爽。r
门外风风火火闯进一个人来势汹汹地踹开大门长驱直入我的房间不用看都知道是偌然。他一旋身撞开昀骞坐到我身边眼圈赤红一看就知道是风尘仆仆腾云回来的。瑾嫣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丢在了山上。r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我咳一声道：“偌然啊我告诉你我方才看到了一只……半鱼半人的怪物是昀骞救了我。”r
没想到偌然冷冷地瞧他一眼阴阳怪气地对我道：“那是青梦渔民就是奔着赵昀骞去的你只是被牵连的那一个。”r
敏感如昀骞怎么会听不出言下之意：“……我不知道是这样。”r
“你当然不知道。”偌然冷然道“你知道些什么？从认识你到现在你一次一次让梓笙陷入困境一次一次留下各种烂摊子给我们收拾。我们已经离开王府了你还想怎么样？ǿ”r
偌然这话说得忒过。昀骞微抬下巴：“我没想怎么样我只想在梓笙身边。这次救她的人是我再烂的摊子我也会收拾与你无关。”r
偌然咬牙：“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会出事ǿ”r
“总比你什么也做不了的要好。”昀骞淡漠地丢出这句话“梓笙需要的人是我不是你。”r
偌然猛然站起来：“你说什么？ǿ”r
我干咳道：“你们……冷静一些……”然后向昀骞打眼色。他淡定地无视了我站得笔直：“我喜欢梓笙梓笙喜欢我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与你无关。”r
话音刚落偌然突然扑上去给了他一拳。昀骞眼中锋芒一露揪着偌然的衣襟还了他一拳。r
我傻愣愣地看着他们扭打在一起。没有招式没有动术法单纯地近身肉搏如同市井的两个流氓。我大喊着住手他们却听不进去发狠如同两只小兽。r
忽然昀骞一拳将偌然打退。偌然一向清澈的眸中燃起火焰双手合十口中喃喃房中掀起一阵狂风。我潇洒地将被子一掀一个旋身到了他们之间。他放出的剑气呼啸而至瞧见是我连忙变了方向在房间墙上击出一个大洞。r
若是这一道仙术落在昀骞身上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拍拍胸膛松一口气偌然清澈的眸子风起云涌一动不动地瞧着我：“你……为他挡……你居然为他挡？”r
他前踏一步握住我的肩：“他说的话是真的？你真的喜欢上他？”r
我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个坦白的时机我犹疑着该怎么回答昀骞眸中寒光闪烁直勾勾地盯着偌然过来牵住我的手。我为难地看着他再抬头看一眼偌然咬咬牙终是将头垂下。r
片刻之后偌然轻轻苦笑声音渐渐响亮变成哈哈大笑响彻整个房间。我闭紧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r
良久身后卷起一阵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