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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瑾嫣的脸颊有浅浅粉色೿面若芙蓉೿她微微颔首道:“多谢梓笙姑娘好意。瑾嫣正是知道世子心情不佳೿才想陪陪他。梓笙姑娘若是知道世子在何处೿烦请告诉瑾嫣。”r

我默默瞧向书语亭上的墨黑色身影。他平静的眸子静静瞟向这边೿无波无澜。我道:“瑾嫣姑娘先回吧೿姑且让世子冷静片刻。”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你那位世子正心情烦躁೿带你去见了也没用。r

她思索片刻೿似无奈地叹口气:“好吧೿麻烦梓笙姑娘告诉世子೿瑾嫣夜晚再来。”r

我点头应了೿她才肯转身离去。r

赵昀骞此刻十分伤情೿大概不想看见有谁在他面前晃。我潜去后厨偷了两壶酒೿淡定地回到书语亭中坐着೿顺便带上两本古籍೿研究研究法阵。赵昀骞就在我头顶上的檐角坐着೿黑色衣袍飒飒作响。r

暮色四合೿黑夜降临。我一坐就坐了三个时辰೿腰酸背疼೿于是起身在附近练法阵试效果。天早已黑透೿居然没个下人出来寻赵昀骞去吃饭。我打个呵欠೿松一松筋骨೿在亭中画下一个短时间辟邪的法阵೿然后离去。r

路上我再次瞧见苏瑾嫣的粉红色身影೿看来೿她对他倒真是十分上心。r

回房间放好古籍೿又去后厨处弄来几个小菜。我端着东西೿轻功不太稳೿几根豆角掉在托盘上。赵昀骞安静地坐在书语亭亭角೿目光飘渺地看着下头的苏瑾嫣೿面容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神色。r

我走上前೿他头也没有回:“你要怎样是你的事೿我不想见瑾嫣。”r

敢情他以为我上来劝他下去?我笑一笑೿端着菜走到他身边坐下:“世子你误会了。我是看你还没用晚餐೿带点东西上来给你吃罢了。”r

他回头看我一眼೿又看小菜一眼೿没有说话೿肚子却轻轻叫了一声。我不由觉得好笑:“世子要伤情೿也得吃饱喝足才能有力气?”说着将一只酒壶递过去೿“有什么忧愁就一口喝掉。醉一醉೿醒来೿就没事了。”r

他不屑地笑一声:“你这样的歪理೿我倒是第一次听见。”r

我夹起一根豆角丢进嘴里೿递给他一双筷子೿肃然道:“怎么会是歪理呢。一醉解千愁೿可不是我说的。”r

他淡淡接过೿没有说话。r

王府上空有妖气黑云弥漫೿明月却亮得耀眼。清冷的光投落೿碎碎铺开在他身上。他吃饭吃得斯文೿我却咂咂作响೿被他鄙视了两眼。酒入咽喉೿微辣在唇齿间泛开。赵昀骞依旧是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看来雨汀夫人在他心中೿是个极大的心结。r

我仰头灌一口酒೿拎着酒壶轻轻地摇೿指向上空繁星:“小时候庄元曾对我说೿每一个善良的人都会在去世后化成一颗亮星೿照耀他想护着的人。我从来不相信他这句话೿因为这样一来೿世间每个人都至少有一颗星护着೿就我没有。”r

赵昀骞显然不懂我为何无端端胡扯೿放下酒壶默默地瞧着我。我语气轻松:“我从小没爹没娘೿他们忍心将我抛弃೿肯定一点都不善良。这二十年里೿我大多数时候都过着被人唾弃的生活೿一定也是因为他们不爱我೿不想护我。”r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酒壶೿转头继续看向明月:“你有话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r

我沉吟片刻೿抓过他的指尖೿狠狠咬破೿然后用术法聚了一滴血೿弹指向上丢去೿天空中出现一颗鲜红色的星೿缓缓闪烁。我道:“那便是护着你的星辰೿西北向೿属水。是生你的人೿名中有水做偏旁。”r

他一脸纠结地看着手指೿听了我的话೿挑一挑眉:“你觉得我会信?”r

我端着淡定的脸:“你可以不信೿不过我说的是实话。”末了再补一句೿“活神仙这个名字不是白叫的。”r

他轻轻哼一声೿看向天空೿目光闪烁不定。r

风静静地吹೿三千嫣红桃花轻轻地摇。他俊秀的侧脸稍稍有些寂寞೿片刻之后才开口:“……我在此处不是感怀身世೿只是在想我娘长什么模样。我从未见过她。”r

这个问题我倒是能理解。以往我也曾对着镜子端详೿想象我爹娘的模样。可端详数次೿实在想象不出来೿也就不去想了。我道:“你在这里想雨汀夫人೿还不如去想一想瑾嫣姑娘。她为你担心了一个下午೿此刻还在桃花林里乱转೿这么有心೿你都不曾珍惜。”r

话刚说完我发现自己又逾越了೿以为他会嫌我多嘴೿不料他淡然道:“即便我下去见她೿她也不过是说两句宽慰的话೿不如不见。”说着不紧不慢地灌一口酒೿“还好她不懂得轻功。”r

敢情还是兜着圈子来嫌我聒噪。我扯着脸皮道:“呵~呵呵~那我还是下去算了。”r

他按住我的手腕:“不必೿陪我将饭菜吃完。”r

我安心地坐着೿默默地陪他用膳。能如此想念娘亲೿他至少是个重感情的人。活在这个世上೿谁的心外没有一道防御的墙?里头是什么೿只有自己晓得。r

这一夜的赵昀骞与平时不太一样೿虽然模样依旧不食人间烟火೿可总觉得亲近了一些೿心中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我想起当初他在喜和村为我挺身而出……我这样彪悍的姑娘居然也有被护着的时候೿真是有些可笑。r

不过挡在我身前的人是他೿也还不错。r

吃饱喝足೿我惬意地躺倒在屋顶上೿看着苏瑾嫣离去的背影೿觉得颇唏嘘。头上那颗星依旧呈红色೿一闪一闪。赵昀骞忽然道:“你方才所说的话可是真的?那颗星真的就是我娘化成的?”r

我不厚道地笑出了声音:“当年庄元这般哄我೿我才八岁೿就已经晓得他是在扯淡。没想到世子你如此天真烂漫೿竟然信了。我是阴阳师೿这不过是小小的障眼法。”r

赵昀骞:“……”r

喝了些酒೿我稍稍有些头疼。回房间前在后院巡了一圈೿发现有一处的符已被人揭去。我轻轻一笑೿摸出两张符再打回那个位置。后花园和后厨那里已有两日没有动静೿多一张符克制着೿我不信后院的妖不露出马脚。r

果然两日之后೿月黑风高೿三更时分೿后院传来不寻常的动静。r

踏雪将我叫醒೿悄悄打开房门。一个人影从后院中蹿出೿直奔后花园而去。我和踏雪淡定跟上。r

鱼池倒映着上方的月೿盈了一池冷光。人影鬼鬼祟祟地凑近池边೿右手微微抬起೿蓄劲之后猛然落下೿一条色彩斑斓的锦鲤便入了他的手。他张开尽是獠牙的嘴೿一口咬住锦鲤೿鱼挣扎两下不再动೿血腥味淡淡飘出。r

这身量೿这气息೿果然是他。r

我淡定地走出:“呀೿元宝。你再饿೿也不能这般饥不择食啊೿锦鲤不煮熟怎么能吃呢。”r

他的手理所当然地僵住೿缓缓将鱼从口中取出೿颤抖着看向我。r

那日见他我就觉得有所不对೿此刻被我人赃并获೿它忙不迭跪倒在地上:“活、活神仙饶命೿我只是饿了来吃鱼೿并没有伤过人ǿ请活神仙放我一条生路೿我明日立刻就走ǿ”r

我笑一笑:“你何必这么紧张೿我又没说要收你。”说着蹲到它面前೿“来೿现个真身给我瞧瞧。”r

一道浅光闪过೿它变成一只花猫೿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掌下还压着一条鱼。我将它抱起看了看೿脸挺圆೿挺可爱。伸手探一探೿大约八十年修为。估计因为快要过第一次天劫೿所以才食量暴增೿确实怪不得它。r

宅心仁厚一直是本姑娘的良好品质೿何况它有心向善೿值得原谅。我笑得温柔:“我放过你೿但你以后不可再做这样的事。若是饿了೿就来找我೿我给你银两买鱼吃。”r

踏雪立刻吼道:“那是小爷的银两೿为什么要给别人买鱼吃ǿ”r

我揉一揉花猫的头:“因为它比你乖。”r

踏雪异常不满೿一口咬住我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