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请你帮我把今天的事情在报纸上报道一下,引导社会舆论风向,最好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样一旦我揪出幕后人,才能发起足够分量的反击,让别人都知道我吴小清不是好惹的。”r
周君表情一僵,愕然道:“登报?”r
“不然是什么?”吴小清反问。r
“这个……”周君龇了龇牙,脑海里飞快的组织措辞,思索如何解释才能让吴小清不至于暴怒,“女神你也知道,风水堪舆这种事,虽然官方民间信奉的人不计其数,但恰恰登不得大雅之堂,要见报的难度不是一般大。”r
“你不是龙湾都市报的首席记者吗?这么点小事,动动指头不就搞定了”吴小清皱眉,她预感今天这事可能会黄。r
周君脑子里无数种解释一闪而过,片刻后觉得这些都不能平息吴小清的怒火,于是决定坦白:“不瞒你说,今天被社长骂得狗血淋头,上面还有大人物点名要见我,我这首席记者的位置还坐不坐得下去都两说。这种关键时刻,我也不太敢顶风作案,要是被社长晓得我以权谋私帮你登这种小道消息,明天我就得下课。”r
站在周君的角度,他的难处的确不小,然而在吴小清听来,这是多么荒谬的无稽之谈。恰好自己出事,周君就跟着出事,屁大点小事,这王八蛋推三阻四,理由比闲言碎语的老太婆的废话还多,霎时间她的心一阵冰凉。r
她猛的站起身来,一脚把周君连人带椅子踹倒在地,指着包厢门口骂道:“狼心狗肺,给我滚出去!老娘再也不想见到你!”r
“女神,你听我说……”周君还待辩解。r
吴小清穿着高跟鞋就朝他还未拉上拉链的裤裆踹来,周君连滚带爬的躲开,再也不敢多话,狼狈不堪的提着裤子蹿出门去。r
吴小清气得浑身发抖,半晌脸上落下两滴不知是悔恨还是寒心的眼泪。r
鲜于峰带着牛皮糖似的方芳回到英国小镇居易堂,刚打开门,方芳就闪电似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问东问西:“这行军床是紫陌睡的?这里是你和王林睡的?”r
直到看到屋子里一切正常,又从鲜于峰口里亲自确认他不是和紫陌同睡一张床,才暗暗舒了口气,接着讨好似的跑去烧水,又翻出茶叶来,给鲜于峰沏了一杯滚烫烫的热茶。r
鲜于峰头疼,这小丫头牛皮糖似的跟来,赶也赶不走,打不得骂不得,他生怕两人在这里住着,孤男寡女就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流言来。r
“哎呀,鲜于大师在呢?”门口,康姐探头往里看了两眼,笑呵呵的道。r
鲜于峰连忙起身道:“在在,康姐来了,进来坐。”r
康姐老实不客气,提着个菜篮子就走了进来,说道:“我刚买菜回来,看你门开着,就帮忙瞅一眼,怕你遭了贼。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我这楼上楼下的,也得帮衬着些不是。”看到一边亭亭玉立的方芳,又道,“这小姑娘水灵灵的,可真漂亮。”r
鲜于峰连忙解释:“这是我妹妹,方芳。”r
方芳立刻乖巧的点头:“嗯,情妹妹。”r
鲜于峰大吃一惊。方芳一贯无法无天,这声情妹妹,简直把他此刻脑子里最忌讳的东西一下子捅穿,骇得他七魂丢了六魂。r
康姐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世界上最大的八卦,用满是探寻真理的语气问道:“情妹妹?那就是女朋友咯?那紫陌姑娘是……”r
“康姐你误会了,紫陌才是我女朋友。方芳是我的亲妹妹,亲妹妹!她才从乡下来,说话带口音呢,和咱龙湾人说话不大一样。”r
好说歹说,鲜于峰总算是把这话给圆过来了。r
“哦哦……”康姐嘴里答应着,那眼神却怎么也不相信。r
鲜于峰知道这种事越抹越黑,干脆懒得解释了,敷衍了几句,好歹是把康姐送到了门口,结果康姐一边上楼还一边嘀咕“亲妹妹,怎么不是一个姓?我肯定没听错。”r
鲜于峰心头那个恨,回头就对方芳板下脸来:“再乱说话,马上就给我回去!”r
方芳做无辜状:“我说什么了?我说我是你亲妹妹,这也有错吗?”r
一天无人上门,天快黑时,方芳也不提回熙春路的事,鲜于峰有心赶她回去,想了想天黑路远,方芳毕竟是小姑娘,一个人上路不甚安全,终究是没有让她回去。r
晚上让方芳在紫陌的行军床上睡了,鲜于峰一个人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后来好不容易睡着,及至半夜,忽然被铃声吵醒,电话里传来紫陌焦急的声音:“鲜于峰你快来,我师姐堪舆馆又被人砸了!”r
“怎么又被砸了?”r
鲜于峰急急忙忙跑去救火,刚下楼,却见朦胧的灯影中,有人鬼鬼祟祟地搭了架梯子在往一人家的墙外挂什么东西,他还道是小偷,忙停下脚步吼了声:“干什么?”r
“嘘。”那人回过头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模糊的灯光,他认出那是每天早上都要在小区楼下遛鸟儿的老张。r
“老张你这是干嘛呢?”他小声问道,虽然没来多久,但他已经认识了不少人了。r
“嘿嘿,没事没事。”老张麻利的从铁梯子上爬下来,拍拍手上的灰尘,“我先回去啦。”说完也不问鲜于峰这么晚要干嘛去,扛着梯子瞬间消失在黑暗中。r
“不会吧,难道他大半夜的还想偷本小区住户的东西?”r
疑问归疑问,他也没时间多想,火速到了清风堪舆馆。他赶去之时,紫陌正吓得瑟瑟发抖,双手搂着胳膊,一动不敢动的紧靠着师姐吴小清。r
清风堪舆馆空荡荡的大厅里,幸存的灯盏发出惨淡的光芒,一只剥了皮去了头的狗高悬在门框上,脖子处冒出汨汨的鲜血,顺着还在冒着热气的躯干四肢一滴滴往下滴血,门框下,已经凝固的血上溅起一滴滴的小血点子,像是诡异的小花朵在招摇怒放。r
门内的姐俩靠着最里边的墙站着。r
吴小清看着眼前一切,面罩寒霜,一言不发。r
“怎么回事?”鲜于峰心疼得连忙把紫陌拥在怀里,然后才回头问吴小清。r
吴小清缓缓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道:“不知道。”r
“可是最近得罪了谁?”r
“没有。”她回答得很肯定。r
“你看……看哪里……”紫陌吓得面色惨白,把头深深躲在他怀里,指着门外的狗头直哆嗦。r
鲜于峰从门口进来的,岂会没看到,“我看到了。这是小杂皮的手段,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你们罢了。别慌,我先把唐林也叫来一起保护你们,再找人查查看到底是谁干的。总之,无论如何,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到你……”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吴小清,见她表情虽然冷傲不屑,两手却不停掰来掰去,显然心里是非常慌张的。r
“当然,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师姐。”他刻意加重了“你的”两字的语气,好要吴小清明白,这是紫陌的面子。r
吴小清不料他会如此不计前嫌的帮自己,大感意外,嘴上却冷然道:“猫哭耗子假慈悲!”r
鲜于峰知她心高气傲,绝不会容忍自己沦落到被人施舍救助。想想以前方芳出走之时,她也费了不少心力,比如报纸上登寻人启事什么的。r
虽说方芳回来与她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她毕竟也是一片好心。r
堂堂男子汉岂能知恩不报,鲜于峰正色道:“我不是落井下石,也更非惺惺作态。我们都是同行,你我的师傅更有多年情谊。你被人欺负,就等于有人打我师傅的脸,我不能不管。”r
紫陌知道他是在替师姐找台阶下,非常感动,不由紧紧抱住了他。r
吴小清听得他这番话,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她有很多男人,无数人都纷纷表示只要她一开口,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再所不辞。r
那么,曾经发誓发得最多的周君之流呢?她看到门口的狗头之时,就迅速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他正搂着哪个女人在风流快活,哼哧哼哧有节奏的喘着粗气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在赶稿呢!”r
他挂电话的时候,隐约还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讨厌了啦,快点,我还要……”r
她听得清清楚楚,却什么都不能说,她能说什么?本来两人不过是露水夫妻而已,没有忠诚的义务。她尚且不算厚道,又能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r
所以当她想给许浩打个电话求助的时候,还是忍住了。虽然浩哥是黑道上的人物,惯知这些伎俩和手段,也肯定能查出是谁干的,找他求助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可她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r
男人么?负心薄幸的代名词就在她百般心酸难过之时,师妹一个电话却在寒风萧瑟的深更半夜把鲜于峰召唤了来,这是她从未享受过的待遇。r
以前,她也曾半夜叫人来,也有人半夜叫她去,再怎么拐弯抹角柔情蜜意甜言蜜语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上床。r
一旦云雨完毕,大家都戴上面具说话,卿卿我我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几时曾互相有过雪中送炭的举动?r
二师姐洪尘曾说过鲜于峰的父亲鲜于鸿是个好男人,可惜二师姐错过了。r
鲜于峰可能也是个好男人,最先碰到他的人是她,可惜她那时候太鲁莽,也错过了。r
三姐妹中,只有紫陌才是最好命的那个。r
吴小清长叹了一声,不在言语。r
唐林今晚上有点事没去居易堂,听得鲜于峰的电话打来,慌得连鞋子左右都穿反了,急匆匆地冲到清风堪舆来,一见这阵仗,不由大怒:“哪个狗uff0e日uff0e的干的好事!”r
鲜于峰摇头道:“不知。你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r
“还能什么意思,恐吓呗!我说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唐林跟赵百万混的时候,曾见过浩哥手下有人做过这种事,这绝不是简单的恐吓。如果吴小清他们不懂得知难而退的话,下一步她们的下场就会像这条狗一样身首异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