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百万二话不说猛地过去薅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问他：“他怎样了？”r
牙签小青年还没来得及说话,鲜于峰又把赵百万砍鸡的刀提了在手里,雪亮的刀光映得他满脸狰狞。r
“我……我……”牙签说话开始不利索了,“不是我……”r
“就这点出息!”赵百万轻蔑地把他往地上一掼,牙签趔趄着载在三棱刀身上,二人滚成一堆,哪里还有几秒之前的屌样。r
“说吧,谁叫你们来惹事的。”r
牙签被他掼得骨头都散了架,直吓得面无人色,全身发抖哪里还说得出话来。r
鲜于峰以为他是嘴硬,冷哼一声,就要动手。r
赵百万见他出手极狠,生怕他真拿着刀子捅下去,赶忙斜跨一步,挡在他的身前,对地上二人喝道：“还不快说!”r
“王……瞎子……”牙签又悔又怕又痛,拼劲全力才说出这么三个字。r
“哦？”鲜于峰还以为是赵百万成天打架得罪了人,哪知生事的居然是昨晚上与他有摩擦的王瞎子。r
赵百万大感意外,怒道：“敢胡说我就剁了你!”r
“不……不敢……胡说……”r
赵百万怒色稍霁,道：“说清楚!”r
可是牙签却说不清楚,他只知道王瞎子昨晚上被赵百万砸饭碗,老大要他帮王瞎子出气,仅此而已。r
牙签的老大也混城东区,与赵百万同是浩哥的手下,二人素来不和,但仅仅只是不和而已而已,绝没到翻脸的地步。r
这俩小青年所知有限,再问无益,赵百万挥挥手让二人赶紧滚蛋了。r
鲜于峰狠狠地道：“不该这么便宜他们!”r
赵百万想起他的狠劲儿,心有余悸地道：“老弟你差点打死他们。”r
“管他呢,死就死!”r
“兄弟你狠!我赵百万在城东区打架狠都是出了名的,可是你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哪知下手比我还狠。我估计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你得把人身上捅俩窟窿出来。”r
有时候,鲜于峰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戾,比如刚才,有人用刀威胁他。他就一定要打得别人完全不能构成威胁为止。r
赵百万却不认为威胁就这么解除了,那与他稍微不睦的人再大胆子也不敢公然踩他摊子。r
“浩哥对我最为信任,这不可能是他的意思……”他对鲜于峰道,“这事必定另有蹊跷,容我想想是什么道理……”r
鲜于峰：“你忘了,王瞎子说他的师傅是吴小清。”r
赵百万大惑不解：“那和我有啥关系？我连话都没和她说过,怎么就得罪到她了？”r
鲜于峰对吴小清再了解不过,给他分析道：“昨晚上你没给她徒弟王瞎子的面子,自然就是得罪了她。吴小清这人,睚眦必报,我最了解不过。”r
“靠!就因为这个她敢叫人来砸我摊子!”r
鲜于峰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她昨天看到我和你在一起摆摊子的话,这事说不定和王瞎子完全没有关系。”r
赵百万好不容易才明白点的脑子又晕了,脸上的表情全是问号,问他：“这和你有什么关系？”r
于是鲜于峰把此前的事情捡着重要的信息给他说了。r
赵百万听罢,一声长叹,道：“这事有点麻烦……”r
鲜于峰不是傻子,赵百万此前曾说过浩哥疑心最重。对于浩哥而言,他肯定是最不可信任的外人。如此一来,他一旦和吴小清有了纠葛,浩哥铁定站在吴那一方,被牵扯进来的赵百万必定引起浩哥怀疑。r
“赵哥,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他满脸歉意。r
赵百万大手一挥,打断他的话,豪爽地道：“自家兄弟说这些客套话干嘛。说到底我也是跟了浩哥十三年的人,我就不信他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就对我怎样。放心吧,哥哥我啥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两个小屁孩跑来踩我两脚,就能吓倒我吗？真是天大的笑话!来来来,把摊子收拾一下,咱们下午还要做生意呢!”r
没了那两人的捣乱,下午生意好了很多。r
赵百万怕他多心,表面装得没事人一般笑呵呵的,心里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久经江湖,他的嗅觉要比平常人灵敏得多。r
鲜于峰觉察出了他的不安,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发现他不过是仰人鼻息的小人物,白天摆摊谋生存,晚上打架拼性命,一举一动都要看浩哥脸色行事,哪有什么能力罩着别人。r
再看看吴小清,仗着浩哥信她,随随便便就可以挑衅他的亲信,轻而易举就让五十多岁的人把她叫师傅。r
两相对比,鲜于峰觉得应该调整自己的奋斗思维了。照目前这样摆摊赚钱成天提心吊胆怕人砸场子不说,就算一切风平浪静,每人十块二十块的,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扬眉吐气。r
与其温吞水,慢腾腾等出名,不如来票大的,一鸣惊人!r
出名要趁早,再晚就来不及了!r
他兀自出神,不料赵百万转眼间已是满脸喜色,乐呵呵地凑到他跟前道：r
“哥们儿,好事来啦!郊区大屋基村有人新房建成,打电话来跟我预定四十只手撕鸡,明天中午送过去,等会儿他就先送一半的定金过来。有一千块呢!”r
这等好事将两个小杂皮带来的坏心情一扫而空,赵百万兴冲冲地收拾起摊子来,还有两只鸡没卖出去,他是这么分派的：r
“咱俩吃一只,留一只给纯洁送去。”r
语毕,他又道：“待会儿提一件啤酒回去,趁有空赶紧喝一杯,估计今晚上咱哥俩得忙个通宵。”r
他们正收拾着,哪知街对面漫天烟尘里忽然冲出个小姑娘来,急吼吼地朝他们喊到：“等等!等等!”r
“嗯？”r
二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活计,寻声望去。r
只见那小姑娘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正是立志要当大哥女人的小姑娘方芳。r
“你!”她一指鲜于峰,神气活现地道,“快说,今天浩哥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来这里。我都等了大半天了!”r
多熟悉的话语,昨晚上为了这破事,弄得他啥心情都没。现在她居然追到这里来了!当下他没好气地道：r
“我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才十六岁而已,就成天吵着喊着要当谁谁的女人,羞也不羞？”r
“哼!”方芳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当老大的女人多威风!你们这些小弟见到我都要乖乖的叫声嫂子。出入前呼后拥,小弟们鞍前马后伺候着,多拉风。”r
除了张纯洁,赵百万从来不把任何女人放在眼里,当然也没耐心跟她们好言好语：“去去去,你再捣乱,我叫纯洁回头把你赶出去,看你怎么当老大的女人!”r
方芳撇撇小嘴,无所谓地耸耸肩：“赶就赶,反正我现在知道那边是浩哥的饭馆在装修。大不了我天天守在那里,总有有天会碰到他。”r
鲜于峰快要抓狂了：“真搞不懂你老缠着浩哥干嘛!”r
“不缠着他也可以啊,你告诉我还有谁比他更牛,我就去缠谁。反正我认定了,这辈子非当老大的女人不可!”r
“额……”俩大男人面面相觑,极有默契的一致认为这种人不能搭理,否则只会让她越来越蹬鼻子上脸。r
方芳不知就里,见他们沉默,开始发挥超强的想象力,道：“喂!你们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浩哥遇到麻烦不能来这里？或者是他被仇家追杀根本不在龙湾市……”r
赵百万被她聒噪得烦了,拿起拌好的手撕鸡往她手里一塞：“赶紧拿回去给纯洁,别这么多废话了,行不行？”r
小姑娘接过来,头一昂,气哼哼地道：“哼!要不是张姐,我才不走!”r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位小祖宗,二人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下来。r
大屋基村就在城东区,大约是听说要拆迁的缘故,城郊结合部盖着许多村民的自建房。这些房子也不讲究风水,哪里空着就建在挤在哪里,建筑密度说有多高就有多高。r
鲜于峰跟赵百万送手撕鸡的这家主人便是如此,好不容易看到有快空地了,马上二话不说的赶着过去建了座三层高的小楼房。r
那房子位于位于一个三岔口上,三条路斜斜地相交成一个“Y”字,房子便在这“Y”的交叉点上。r
鲜于峰一见这阵势,便心知不妙,偷偷对赵百万道：“只怕这新房不久便要失火。”r
新居落成。农村人最忌讳这些。赵百万连忙阻止他：“别乱说,主人家听到要杀人的!”r
可是已经晚了,两人的对话被前来迎接他们的老头子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r
那老头子身材瘦小矫健,精神矍铄目露精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r
老头子听得他们这话,气得太阳穴两边的青筋暴露,飞起一脚踢在他们装货的三轮车上,恶狠狠地对鲜于峰道：“小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他这房子没事就不说,要是有事,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找人打烂你的臭嘴!”r
居然有人当面羞辱自己的兄弟,赵百万岂会怕事,毫不客气地一拳打过去,那老头子身手异常敏捷,往后一跃,轻巧避开。r
“年轻人,打架我可不怕。不过打之前你先想好,还要不要这一车手撕鸡的钱。要呢,你就乖乖地给我送到厨房去,不要呢,我们找个地方随便打,打不死的算命大。”r
赵百万怪眼圆睁,翻开三轮车司机位上的车座,抽出两把雪亮的剔骨刀来,朝老头子那冷笑道：“来来来,别净说废话不动手,我活得不耐烦了呢!”r
老头子也不是吃素的,随手捡了块板砖,头一昂,转身向“Y”字左边的小路上走去。r
此时此刻,鲜于峰反而不像平时那么冲动了。他拉住赵百万,劝解道：r
“要打也先把菜送上去,不然主人家怎么开席？”r
赵百万尚未开口,那老头子却说话了,他将板砖一扔,干笑两声：“哈哈,算你识趣。今天我侄儿请客,我老人家再来惹是生非也不好。我们先把鸡送进去了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