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笑得更加的得意,显然是志得意满,笃定了郭惠妃会答应。她看着不远处李未央温和的面容,眸子里掠过一丝狠意,她低下头靠近郭惠妃的耳边。旁人看来,她只是亲热的和自己的妹妹说话,事实上,她用一种冰冷的语调将那一句话传入了郭惠妃的耳中:“我要李未央的命!”
郭惠妃勃然色变,她异常愤怒地看着对方道:“不,这绝不可能!”
清平侯夫人好整以暇地笑了笑道:“惠妃娘娘,我想你应该知道拒绝我的后果,那女孩不过是一个从外面寻回来的野种,便她真的是郭夫人的亲生女儿又如何?当初你可是为了郭家牺牲了一段感情,更牺牲了你自己的终生幸福,如今,再为了郭家牺牲一个女孩儿的性命又有什么呢?一个家族和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比起来,究竟什么最重要,难道娘娘还不知道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难道在我按照你所说的做了之后,你会交出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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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没必要说谎骗你,否则,我立刻便可以公布此事!我不过是代人来提出条件,背后是谁,想必你我心里都清楚,所以,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选择的余地。”清平侯夫人淡淡道,事实上,照她看来若是将此事宣扬出去才是更好,郭家虽然权势很大,皇帝不会因此就要了他们的性命,但也可以让整个齐国公府陷入一场大灾难,郭惠妃在后宫也再无立锥之地。但临安公主要的是李未央的性命,这才是她走这一趟的根本原因。
郭惠妃望着她,目光之中,透露出强烈的愤恨,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陷入手心之中,隐有鲜血滴落。
清平侯夫人轻轻地站了起来,起身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尘埃。她的笑容显得十分的美丽而高贵:“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娘娘如何抉择还看你自己,但是,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若是一天之后,我见不到李未央的头,那么我就要对不起郭家了。还有,我女儿温歌和郭澄的婚事也到此为止,我是不会让女儿嫁到这么一个门风败坏的家庭的!告辞!”
原本清平侯夫人一心想要让温歌嫁给郭澄,最大的目的便是想要谋取齐国公府,可如今看来,郭家总有一天是要完蛋的,温歌便不必嫁过来了。当然,因为温歌这么多年来都对郭澄心心念念,所以她之前并未向温歌透露此事,回去之后必须点一点她,让她别再想着嫁给郭澄。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扬长而去。
郭惠妃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却是满口的哑然。胸膛之上,一腔烈焰直扑喉咙,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清平侯夫人好狠毒的心肠!竟然捏住了她的死穴来威胁她!不错,她当年可以为了郭家牺牲自己,如今她也不得不为了郭家牺牲李未央!这个逻辑似乎十分的清楚,可郭惠妃想到李未央那温和的面容,心头却是掠过一阵一阵的不忍。大嫂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女儿,视若心肝一般的爱护。她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就去伤害她呢?可是,清平侯夫人的威胁又历历在耳,她若是不照着她说的办,恐怕整个郭家都会陷入一片危险之中,不光是名誉受损而已,可能会身败名裂,甚至整个家族从此一蹶不振……这对于一个百年世家来说,会是一个多大的打击。
“娘娘,你有什么心事吗?”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柔和的女音响起。郭惠妃猛的一惊,抬起头来,正是李未央关切的面容。
她连忙掩饰性地笑了笑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
李未央望着郭惠妃,微微一笑道:“娘娘若是累了,便早点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和母亲在,不会有事的。”
郭惠妃望着对方美丽的面庞,柔和的气质,一颗心却是像沉入了无尽的深渊,再也着不了地。
第三天的下午,郭惠妃主动邀约了李未央一起饮茶。李未央收拾一番,按时辰来到郭惠妃居住的小楼。郭惠妃抬起头看了李未央一眼,对方身上的颜色十分素净,更加衬得李未央十分清丽,再加上那一份淡淡的却不可忽视的雍容气度,的确不是寻常的名门闺秀。
郭惠妃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那目光落到李未央的面上,微笑着道:“我明日,便要回宫了,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你,所以才特意将你请来。”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惠妃娘娘,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郭嘉,但凡我能够做的,绝不推辞。”
郭惠妃听到这话,面上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她转头看了那梁女官一眼,道:“把我从宫中带来的好茶,送上来,给嘉儿尝一尝。”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音似乎有一丝紧张,李未央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凝眸看了郭惠妃一眼,目光之中似乎有一丝疑虑。
郭惠妃察觉到了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很快地笑了起来,将刚才的表现掩饰了过去:“我昨夜没有休息得好,精神不济。”
李未央点了点头道:“娘娘保重身体才是。”
就在这时候,梁女官捧出了一个红漆木托盘,托盘之上放着一只十分精美的玉壶,李未央看了那玉壶一眼,见到那上面有极为精致的莲花雕刻,莲花之上,仿佛还有露水,这雕刻的功夫的确是巧夺天工,只不过,当李未央瞧着这壶的时候,目光却是凝住了。她猛地抬起头,看着郭惠妃道:“娘娘,这茶壶,看起来倒是十分的独特。”
郭惠妃微笑着道:“是啊,这茶壶是我从宫中带来,是陛下多年前亲自赐给我的珍品,据说,那打壶的师傅足足用了二十一年的时间,才磨出这么一块玉壶,你瞧,样子是不是十分的精美。”
李未央的微笑之中,不知为何却含了一丝冷意,她淡淡地道:“是啊,这玉壶的确是十分的美丽。”她的目光,在这个瞬间,落在郭惠妃的面上。
郭惠妃被那眼神看得只觉心中一寒,她没有想到,李未央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那目光,没有一丝温情,有的,只是探寻。郭惠妃心中一跳,几乎以为,对方看穿了自己的行为。她不禁微笑起来,主动伸出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提起手中的茶壶,给李未央也倒了一杯道:“你尝尝看,这是山中的天泉水泡的茶,想必滋味十分独特。”
李未央看着茶杯之中那碧青色的茶水,微微一笑道:“娘娘的茶,自然都是珍品,不用尝,郭嘉也知道。”
郭惠妃目中有一丝惊疑,她看着李未央,有一瞬间几乎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为什么,纵然她活到这个年纪,却还是觉得在这年少的女子面前总是有一丝忐忑。或许,是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让她有一种一切都无从遁形的感觉。
李未央目光转到了那玉壶之上,良久都没有动作。郭惠妃不知道,李未央也曾在宫廷呆过数年,这样的玉壶,她曾经是见过的。这玉壶从外表看起来,和一般的茶壶没有什么两样,机关在于壶有两层,底层,放有毒茶,上层,放着好茶,中间有一个孔,平时隔断,而壶的顶部可以旋转。倒茶的时候,上边的一种酒倒出来后,只要轻轻地旋转壶颈,中间的小孔打开,再倒出第二杯茶,如果头杯是好茶,那后边就是毒茶。听闻那制壶的师傅一共制造了两把相似的壶,一把是酒壶,另一把用来饮茶,后来都被人高价买走,不知所踪。李未央不会忘记,拓跋真手中的那一把是酒壶,他曾经用这样的酒壶,赐死了无数的臣子。当然,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对方的死和他有关。所以,他用的毒药,也都是数日之后才发作的。
只不过,看到当年的酒壶,如今换了个模样,斟着清冽的茶水,再一次放在自己的面前,李未央不禁微微冷笑起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之下,见到这样一把壶。
郭惠妃端起自己的茶杯,勉强笑道:“来,你尝一尝,看看这茶叶,味道如何,若好的话,我多留下些,便送给你吧。”
李未央再傻也明白了一切。想到清平侯夫人,想到襄阳侯的义子,再想到郭惠妃出奇的举动,她的心中,已经把一切都串联到一起。她接过那杯毒茶,心想,我为郭家虽然说不上是呕心沥血,但也可算是尽心尽力。却想不到,郭惠妃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自己。她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又一直是盟友,她隐隐的像郭夫人一样,已经将郭惠妃当做了亲人。可正是这样的亲人,竟然将毒茶送到自己的面前,还露出这样的笑容,真以为她李未央是傻子不成!她之前不曾想到,最大的原因是清平侯夫人并没有理由冲自己而来,那么,真正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就是到现在都闭门不出的临安公主了。
她的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若是敌人这样做,她并不在意,甚至可以毫不留情地将对方铲除。可为什么,偏偏是郭惠妃呢。抬起眼眸,望着对方,李未央的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了。然而,她却从郭惠妃的眼中看出一丝悲伤,那美丽的眼底,曾经充满了温情,此刻,也是十分的痛苦。
不管是谁,一旦背叛了自己,都不可饶恕。李未央叹了一口气道:“娘娘,自从我进入郭家以来,大家对我都是十分的照顾,郭嘉纵然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容、不能不欢喜。过去,他们是那么的敬重你,喜欢你,我也是如此,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今天竟然会这样做。”说到这里,她一扬眉头,毫不留情地劈手打翻了茶杯道:“清平侯夫人,你还不出来,要在那里藏头露尾到什么时候!”不亲眼看着她死,对方如何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