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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绣左手握着右手腕,看着时间一点,一点,一点流逝。她和所有的同学一般渴望这一天的结束,似乎一直以来,从来都没有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去做一件事。r

周末校门口的人群如同课间女生厕所外二十米长的队伍一样都向一个地点聚集。她一只手抓过书包,一只手抚着遮目飞扬的长发。一路贴着墙壁向前飞动,她忍受不了人云亦云的挡住她奔跑的步履。平时安静的她做出了出乎意外的举动。撇开挡住视线的头发,双手拨开人群的臂膊,像一个饥饿的驯养物一样猛烈冲出栏杆。r

大片的香樟叶一一串起,拴在夏天的眉目间,它似一位波斯少女般低眉俯览尘世。以爱之名,招摇过市。r

穿过夏日,穿过阳光下香樟叶明晃晃的碎裂间隙,穿过大片大片缝补的青春,穿过遍布全身灼伤的思念。她甚至听到影子在喊自己的名字,用力的拽着自己的脚后跟。她如同一个即将到终点的马拉松运动员,看着阳光下不堪入目的帆布鞋,绿色裙角覆盖的阴影里雪白的脚面肿胀的肢节,像一场独家告白。r

近了,近了,再近了。她和车辆平行前进,在人行边缘道上像要邂逅一场迹象。不远处,她看到停在不远处的车子,那是它初时来到这里乘坐的汽车。红色的广告牌贴满整个车身,在夏日的泛滥热量里格外刺目。如同终点站的胜利旗帜般触目惊心,她奋力直奔向前。“噔噔噔”双手抓着车门喘着大气。书包安置在双膝上,右手托起下巴望穿归路,视线里慢慢地凸出来一个影子在地面上跳动。把双手举过头顶向自己摆动,她吃力的推开玻璃窗,看到了夏支英跑过来踮起脚尖,双肩架着脑袋对自己笑。一只手擦着皮肤表层向下流窜的汗珠,一只手伸进窗户拉住她的手腕。阳光打到她细长好看的脖颈,却被她齐耳的短发遮住大片阴影。r

“你,,,,,,你,,,,,,你要走也不跟我说一声?”她喘着大气对绣说,唯独这次声音里听不出一声怨恨,并且挂着少有的微笑发出担心的语音。r

“好报歉,我给忘记了。”她低着头笑靥破空,平和的像做错事的孩子,眼睛无限歉意。r

“我给你唱一道歌好不好。”英用手握紧她侧身斜睨在空气的肩膀。r

“好。”她对着那个把自己当宝贝的女孩,沉溺在对方束手无策千般讨好里。r

“当你紧紧握着我的手,再三说着珍重珍重,当你深深看着我的眼,再三说着别送别送,当你走上离别的车站,我终于不停的呼唤呼唤,眼看你的车子越走越远,我的心一片凌乱凌乱,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我的泪早已泛滥泛滥,从此我迷上了那个车站,多少次在那儿痴痴的看,离别的一幕总会重演,你几乎把手儿挥断挥断,何时列车能够把你带回,我在这儿痴痴的盼,你身在何方我不管不管,请为我保重千万千万……”r

她握着绣肩膀衬衣渐渐揉搓成一团,渐紧渐松,风声里窸窸窣窣横冲直撞的岁月过往声被她踩的粉身碎骨。r

她的视线开始移动,随着身体不由自主向前渐次滑行。英用力掇着她的手臂直到被车窗折疼了自己。她在口里大喊:蓝昔绣,你一定一定要回来。声音被风拉破,一点,一点卷入膨胀的情绪里。她回头看到英的唇一张一合还在唱那首没有唱完的歌,泪流满面。她想起英说起过的:我怕你离开,坚定的背影,视死如归。r

她看到英和车子平行一起奔跑,渐渐地被车扯远,落单在后面夏支英与她的距离拉开,直到缩减成一个黑点,击中在她的瞳孔里。梳展情愫,顺泪而下的挂在过往视线夏日里张狂的青春枝繁叶茂上。低头闭目一秒钟,睁开眼晴规整微笑依旧挥霍悲痛。年少的她并不懂得命运手指的魔力诡谲,只是碍于阳光下不被复制的小情绪偶尔不痛快。r

刻划在青春空白章页上的,都是无效的音符。犹如以后的永别,犹如未知的绝望。后来总会想,为什么当初的分离开为永恒,为什么当初的永恒成为回忆。许是没有尽头的永恒,只有回忆。r

蓝昔绣抱着自己,从梦中惊醒,原来,她不在。r

用右手食指由鼻梁由耳廓处平行抹去湿齑齑半边脸,夜披一袭湿搭搭的蓑衣自远向近涌来,如今的她已经不会那么经不起诱惑而掉进它表面的假象陷阱。她轻轻的叫着:左言,左言。未见回答的她不死心的翻了个身用手臂推她,却不料扑空。她才笑着坐起来放一个抱枕宠爱后背,看到放在地板上被月光照的通亮的高跟鞋,空摆箜篌断弦音,只可观。扔下怀里的融融熊,随手扯过一件单薄的衬衣。温暖像一个没有控制好情绪的孩子一样骤变万千。套在睡裙上的衣服并没有起到保暖的作用,她想起一首歌曲《白天不懂夜的黑》,然后兀自抱着自己笑。r

一寸一寸,她轻轻的抬着脚后跟,慢慢从时间的单行道上滑过去。唯恐惊醒夜的黑。伸长手臂去拿比自己还高的壁台上的沙漏,来来回回摸索着它的底坐,渐渐靠近。抵达边缘时手指忘记握而推翻在地。r

“呯……”r

在夜里发出尖锐的疼,像一个女子惊恐时嗓子里扯出的尖叫声,划伤了秋叶脉络。地面上的碎片像钻石一样折射的眼瞳光芒万丈,她愣在那里,打量一片残存。惊动了暴烈的秋。紫色的沙砾驾驭着情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翻江倒海涌来。r

她越过心理那道防护线,掀开门,悄悄把自己锁在里面。她必须如一个站前将军一样养够充足精力的迎战的能力,再次卷土重来。把脸颊泡在凉水里,如同一个逆水者得不到救缓没有反抗的意途,一味的往下沉,往下沉。直到死亡逼进的那一刻,用尽力气大声的说不。r

只能在不为人知的黑幕里完全任由自已被毡片覆盖,再像一只已经被驯服的小兽一样任由主人的意愿与自己在心里自相残杀。滑落在地面上的鳞片如海浪冲刷到岸边的贝壳,琳琅满目。把手背到墙上,双腿慢慢站起,看着对面的墙壁平行向左滑行,她必须抓紧黎明破晓时分解救自己。r

走过宿命,走过天台,走进思念。轻手举起的耳塞在耳廓里滑下来,她低着头用手掌盖住半分记忆。r

奶茶在耳边哼着:我不想念,他肩膀,轻拥著我肩膀。我不想念,他吻著我脸庞。把永远说成一颗糖。某空港,某车站,某个下一站,某一扇车窗。某风景,唤醒惆怅。某南方,摇摇晃晃,某海洋,某艘船。谁没妄想。有天堂。r

在天亮之前整理自己,面对重新生长的另一个陌生人。被自己打碎的时光里,悄悄打扫昨夜那场心理站争后的荒芜场景。过期的日记本,旧日蛊。r

看到写给他们的信。再一次。r

“那大抵是我与你唯一一张合影。照片上的我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从小,我就不喜欢与人交谈,趴在窗台上听你刚泼过水的水泥地面在阳光下发出“啧啧”的吸收声。要么发呆,要么听歌,要么一个人走很远的路。只是长大后才知道这是遗传了你。你的沉默只是无处可诉,你骨子里的冷漠只是想变得更加强大。r

记忆里你就从来没有给我洗过衣服,从来不给我买精致的礼物,从来不会做一份像样的早餐,从来不会在下雨天站在门前等我回家。只有在盛夏的午后我趴在窗前听蝉声发呆时你会过来揉搓短发自语道:什么时候能长大。当时怪怨你不爱我,现在才明白那是你过早安排我如今一个人的自立能力。r

你也会偶尔的宠溺我。会在我看到邻居家女孩的芭比娃娃说漂亮并不向你索要时满足我的占有心。也会在看中父亲印有40年代古老封面图案的笔记时说服他送给我。你也会带着我去小镇那家小商铺里给我挑选发卡。我并不想要那枚亮丽的发卡而是看中了它旁边七色水晶球。却也不说话,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你拉我拍照的时候我一心想着水晶球,一点入镜的意思都没有。那时候埋怨你对我太苛刻。当我长成了你的模样才懂得,生活艰辛让你更懂得什么拥有什么不需要得到。r

十二岁捧着奖学金买回来的礼物走到他面前碎了一地的绝望。大抵那个时候我并不懂什么叫失去。在后来的无枝可依里,问自己和谁相依为命。我想从头再来,可没人教我怎么走。如同春光里还未绽放的花,被一场雨水打败到盛夏。时间是一个马戏团,总是在打点行装,匆匆离开。r

而你总会埋怨父亲把你拥有的那份爱都给了我。也在他离开后你拼命厌恶我的真正起因。你把所有的怨恨迁怒于我。而在你离开后我把所有爱恨全喝下。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