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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26


  他的头低的正好磕到枝菱的海棠裙摆上,枝菱略挪步,便听到底下男子惊慌害怕的求饶,“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呐……小人一时鬼迷心窍……小人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男子边求饶,边开始伸手自掴耳光,

  “钱财再多,也得有命花,对吧?”枝菱毫不犹豫重重扇了他一巴掌,话语间惊心动魄,“你犯的是死罪,不知道你到底是有几条命?几个胆子?像你这种人,以为求饶就真能饶了你的狗命?”

  “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是大小姐强行逼迫小人的呀,小人曾犹豫不答应的,可是大小姐给小人一笔金银,小人这才……”男子委屈的含着一丝哭腔,“求求三小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小人吧……”

  “大小姐,大小姐……”红袖白了他一眼,“这位也是萧太守的千金,你怕大小姐,就不怕三小姐啦?”

  男子被怼的哑口无言,枝菱坐在坐前,抿口茶,“这样吧,其实今日你们的计划已然败露,若闹到我父亲那里知道,你定是死的很难看,如果不想死,我倒别有它法。”

  “小姐吩咐,小人定当万死不辞。”

  枝菱满意点头,手里茶杯“砰”一下重重放在桌上,茶水四溅,“这谋害我的计划是大夫人与大小姐合谋的,我现在就把你先送官查办,到时候听到我口风,你就立一封控告她们罪行的证据,我会让人偷偷接应。”

  “可……”男子明显是担心立完罪证会死在牢狱,一时犹豫不决。

  “不用可是。”枝菱轻蔑一笑,“我虽将你送官,可是官府没证据是不会乱用刑法的。更何况有我在,你是大证人又是罪人,我岂会让你死呢?”

  强大的求生欲迫使他同意,毕竟除了答应眼前的条件,别无活路可言。

  ……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香华在门外通报一声,大夫人便华衣锦妆端着架子走进来。

  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昏昏入睡的萧沐卉以及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的男子。

  大夫人并未惊讶也未激动,而是眸里波云诡异,“枝菱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啥也瞒不住的时候,就只有“打开天窗说亮话”。

  “真是谢谢大娘赏赐的糕点呢,不过妹妹知道,好东西自然是要先让大姐先尝的。可是,大姐偏偏尝了一块绿豆糕就昏昏入睡到现在。”

  枝菱转到她身旁,细细解释着,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小意外。

  大夫人冷眉紧蹙,“你给沐卉吃了?你的心思果然歹毒。”

  歹毒?

  大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句话真真让枝菱生气了,到底是谁歹毒,难道大夫人不能心有所会!!

  “我若是歹毒,那么,这个男人我早就干脆一起弄晕,顺着您的心意反着来了。”

  “你……”大夫人怒拍桌子,指着男子又指着枝菱,“沐卉若有什么事,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枝菱冷冷一笑,“那大娘私以为这件事若被爹爹以及闹得人尽皆知,会不会有个很有意思的结局?”

  如果被爹爹知道自己的妻子连同宠爱多年的掌上明珠是如此心狠手辣,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沧州人尽皆知的时候,说的好点是她们母子心胸狭隘容不下人,说的难听,萧沐卉的清白说不定反晕倒时被玷污。

  大夫人气的身子微抖,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字,“你……你想如何?”

  “很简单。”枝菱依旧笑着,仿佛是故意给她难堪,“下月初一前,我必须平安无事嫁进王府,嫁衣要和大姐的一模一样。”

  大夫人掐紧拇指的玉扳指,“那这男人怎么处理?”

  “这个不需要大娘操心。”枝菱微微颔首,“我也是希望下月初一前无人阻拦下嫁入王府,只要大娘与大姐做到,今日之事我权当不知。至于这男人,交给我处理就好。”

  “最好杀之,否则他泄露出不该泄露的东西可怎么办?”

  大夫人面露凶狠,枝菱悄悄斜睇一眼男子,转而对红袖耳旁低声吩咐,“就说他偷了东西把他送进官府防止大夫人早些派人杀人灭口,还有,送进去时不要提及萧府。”

  接着枝菱又在她们两前,意味深长提高音量对红袖接着道:“你知道如何办妥。”

  红袖心领神会点头,知道她的意思是把男子送官但不暴露萧府。

  于是摁住男子就往外去,大夫人余光掠过一丝狐疑,恰好被枝菱及时拉住。

  “你休想让我答应你安全嫁入王府同时还想耍心机参我们母子一状。”大夫人一把推开她,“你有此意的话最好收敛,否则就算你嫁进王府,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枝菱不以为然,“本是你害我在先,我也劝你不要惹我。”

  “你……”大夫人气的慌,面色青白各一阵。

  此时,萧沐卉躺在床上手指轻颤,蒙汗药的作用渐渐随时间失效,她懵懂揉揉额头,环视四周一圈。

  看见大夫人那一刻,恍若隔世一般爬起来扑倒在怀,“母亲……”

  大夫人满怀疼惜摸了摸萧沐卉的脸蛋,“没事了,没事了……”

  萧沐卉弱弱抬眸才看到枝菱,一时头疼,“是你,你这个贱人!”

  想起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气也气不过,干脆伸手就要向着枝菱挥下去。

  幸亏枝菱眼疾手快,轻轻松松捏住她停顿在空中还未落下的手,稍稍用力几分,萧沐卉便疼的面容扭曲。

  也许是晕倒才刚刚清醒,又也许是蒙汗药余效太强,萧沐卉的身子晃晃悠悠,嘴唇干白。

  “不许再随意对我动口动手!”

  听着枝菱气势迫在眉睫的警告,大夫人着急护女拉开二人,萧沐卉却不肯服输,非得挤出嘲讽的笑容,“嫡庶尊卑你不懂?我爱打你就打你,我爱骂你就骂你。非但如此,你必须承受,因为你是贱人,换了绿豆糕反过来害我。”

  “明明是你自己蠢钝如猪,我说了几句恭维好听的话,你就乖乖把我调换过得绿豆糕吃了。你都不知道吧,其实你的诡计早就被识破。”

  枝菱无比欢畅的一笑,仿佛是含着可怜她似得,像是可怜萧沐卉自持骄傲高贵却智商堪忧的愚蠢。

  用“蠢钝如猪”一词形容,萧沐卉听在耳边,心却俨然气炸,“你个贱人……”

  大夫人一把扶住萧沐卉,虽生气却一直表现着淡定,“你说过得话千万别忘记,这件事必须保密。”

  枝菱微微点头,“也请大夫人兑现您答应我在下月初一前平安无事的承诺。”

  大夫人冷哼,并未表态,而是拉着萧沐卉匆匆离去。

  ……

  等到她们离去,枝菱换了身衣服从侧门出府,一路朝着沧州衙门快速步行。

  牢狱里,她给了看守牢狱的小哥一点银子,牢狱小哥纷纷出去,留下了一丝谈话空间。

  红袖正依靠在一处牢狱栏杠那里发呆,枝菱悄悄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头,吓得一跳。

  回头见到是枝菱,她抚了抚心脏,叹气道:“是小姐你呀,你怎么突然来这了?大夫人她们呢?”

  “她们走了之后我就过来了,来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说罢,枝菱望了望牢狱里的男子,狼狈不堪穿着胸口印着一个大“囚”字的白色囚服。

  他瞧见枝菱后,即刻连爬带滚跪在牢狱门口,双手上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噼里啪啦”刺耳的声响。

  枝菱从牢狱桌子上抽取了一张纸,连带着一支笔顺着大牢两柱缝隙塞给他,“按照我之前所说,把大夫人与大小姐吩咐你害我的事一字不漏写在纸上,并取血画押。”

  男子颤抖着将纸铺在地上,抬头喏喏开口,“可是,三小姐打算如何放小人出狱?”

  枝菱蹲下身,目光定定直视着他,“你书写画押完罪证后,我会让他们放了你。”

  “小人多谢……多谢三小姐……”

  男子磕着头,跪趴在地上,执笔写着她需要的罪证。不消片刻,一张纸被写的满满当当,他又一口咬破大拇指,待鲜血沾湿指纹,随即完完整整印在纸业下方。

  枝菱接过纸,认真读完罪状书,嘴角云开见月明,“很好,我可以放你走并给你一笔足够生活的银子,你必须马上离开沧州,否则大夫人的人找到你,你也是活不了的。明白吗?”

  “小人领命……”

  男子颤抖着磕头,感激涕零接过枝菱递过来的一袋银子,除了磕头言谢就只有磕头能表达心情。

  枝菱笑着,走到外面,对那几个看守牢狱的小哥又塞些银子,“刚刚我命人送进官府的人,麻烦通融下,再把他放出来好吗。”

  “这哪儿有随便进官府随便出的呀?”小哥为难的掂量着手里银两。

  枝菱干脆滑下手腕间的玉镯交到他们之间头目手上,“他犯的也不过是小事,偷了一枚玉佩罢了。后来我也是知道他家里实在困难,便也不忍追究。再说,这样的小事县令大人多见不怪,有人保释就算了吧。”

  “姑娘您真善心,这小贼遇到您真是运气好啊。”

  牢狱头目称赞着,顺便将银两玉镯收进囊中,等于是睁只眼闭只眼答应了。

  转眼回到大牢里,牢狱头目打开狱门,解开男子手上镣铐,男子佝偻着身子随着枝菱走出大牢。

  “快走吧。”

  枝菱面无表情,男子点头,沿着一条小路赶紧跑了。

  红袖搀扶着她,枝菱笑着对牢狱头目拿出一张男子亲自书写完的罪状,“我告诉你,今日之事不可泄露。我是太守府三千金,此事牵连甚广,你若敢透露风声,那么你的命可就没了。”

  牢狱头目看了看罪状,虽是不懂发生什么,但只觉得眼前女子气势汹汹,不管她是否为太守千金也不敢不从。

  他连连点头,作揖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枝菱眼波流转过些许震慑意味,“有钱拿着当然极好,你也别不信,毕竟脑袋上的事永远马虎不得。”

  牢狱头目吓得腿都软了,“是是是,小的知道您的意思,绝不泄露。”

  将男子送来大牢书写罪状是为了留下日后对付大夫人与萧沐卉的把柄。况且,以后牢狱这地方她还用得着,毕竟是要作为证据,一切都是可利用点。

  待回到萧府,香华急匆匆递过来一封信笺。

  枝菱打开,上面是一行下笔铿锵有力的字迹,写道:今晚亥时,白桥相见。

  留字人表明自己叫做曜宁。

  也就是三世子。

  她问香华道:“谁送的这封信?”

  香华摇摇头,“我不知道啊,反正是府里家丁送过来的。”

  三世子着急见她,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

  枝菱继续问,“可有别的人知道这封信?”

  香华再次摇摇头,“应该没。”

  ……

  亥时。

  枝菱换了一身普通衣裳,对红袖与春华吩咐,“我去赴约,你们俩个一定要好好守在这里,知道吗?”

  “小姐请放心,这里交给我们就是。”

  “就是就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有她们二人的保证,枝菱打着灯笼,披着一件粉色斗篷从府里侧门出去了。

  因为今天是阴天,连着晚上的月被挤在云朵里,所以出门才要提一盏灯笼。

  她的脸蛋未施粉黛,肤色却白皙通透好似新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双目似一湾清泉明亮干净,樱桃小嘴如胭脂红润,未梳发髻,一头黑发如瀑披散。

  粉色的斗篷恰好遮掩住她的身子,整个人被包裹在里,显得娇小可人。

  灯笼散发的唯一的光映照在腰间悬挂的青玉佩上,零碎的青绿光影洒在她的斗篷上,洒在脚上一对精致镶嵌珍珠的绣花鞋上。

  带着憧憬愉悦的期待心情,枝菱向着那日灯会那边的白桥步步靠近,今日街道不似灯会热闹,只有酒馆与一些店铺开着门,稍微才见亮堂。

  杨柳成荫,黑乎乎的这一处岸边啥也看不清,微风阵阵,灯罩里的烛火摇曳不断,她的影子也忽而闪烁。

  前面就是白桥,她一步步踏着台阶,可未看到他的身影。

  河面被一层阴影覆盖,枝菱一个人身处白桥,夜晚孤寂,难免有些紧张,她抱了抱肩,现在桥栏边眺望着平静的水面。

  “嗖~”

  突然。白桥一侧柳树上似有异动,类似枝叶簌簌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