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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恶意收购(2)


  “不必。”费云鹏摇了摇头,“他喜欢游山玩水,咱们别去搅了人家的雅兴。你不是说了嘛,再迟钝的人也会察觉到的。”

  “咱们先稳住,以不变应万变。等到王诚找上门来,再同他一起商量对策。”费云鹏拍板定案。

  已然十万火急,竟要以不变应万变?不去提醒王诚,反倒坐等人家上门?对费云鹏的决策,方玉斌一肚子疑惑,却只能点头答应。

  方玉斌离开后,公司副总裁伍俊桐又走进了费云鹏的办公室。经过前段时间的权力洗牌,荣鼎总部多出了好几个副总裁,但这些副总裁手中的实权却大不如前。伍俊桐心中长吁短叹,好不容易官升一级,本指望享用一顿丰盛的权力盛宴,没想到却是一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无奈之下,只能继续鞍前马后,当好费云鹏的大管家。

  见着伍俊桐,费云鹏露出一丝惆怅,叹道:“可惜了,可惜了。”

  “怎么了?”伍俊桐问。

  面对着自己的心腹之臣,费云鹏不必掩饰真实想法:“原本以为,千城的股权纷争结束后,可以用失职之罪撤了方玉斌,如此一来,既找到了替罪羔羊,又除了一个心头之患。没想到这小子反应挺快,还把曹伯华的资金渠道调查得一清二楚。人家早请示、晚汇报,把皮球踢到了我这里,将来即便有什么事,板子也打不到他身上。”

  “姓方这小子,坏透了!”伍俊桐说得咬牙切齿,脸上更显出一股焦急。晋升副总裁后,他过得并不开心。服侍大老板多年,自己也一把年纪了,实在不愿继续拎包端水,整日被人耳提面命地生活。既然副总裁职位有名无实,不妨挂着这个头衔,再找机会外放到荣鼎系旗下某家公司捞个实缺。

  荣鼎系旗下首屈一指的肥差,自然是方玉斌坐镇的荣鼎创投。一旦伍俊桐能以副总裁之尊,兼任荣鼎创投总经理,那才叫名利双收。自己憋着一肚子屎,可恨的是茅坑却被方玉斌占着,焉能不急?所幸服侍费云鹏多年,关系非同一般。费云鹏已经答应,一旦方玉斌被撤换,荣鼎创投总经理的职位会首先考虑伍俊桐。听说方玉斌竟然洗脱了责任,怎不怒火中烧!

  费云鹏摇着头:“我说的可惜,还有第二层意思。方玉斌的眼光甚毒,看问题往往一针见血。可惜这样的人才,当初却投到丁一夫门下,不能为我所用。”

  “费总,你可不能心慈手软呀。你忘了,当初方玉斌仗着丁一夫撑腰,是怎么对付咱们的。”伍俊桐唯恐费云鹏有一念之仁,赶紧搬出陈年旧事。

  费云鹏当然明白伍俊桐的心思,他苦笑着说:“不是我心慈手软,而是人家未雨绸缪。方玉斌第一时间报告了曹伯华的动向,甚至把参股大安人寿这些老根老底都刨了出来。接下来,我用什么罪名去办他?”

  费云鹏抿了一口茶:“尽管方玉斌和咱们不是一条心,毕竟才华过人。千城集团那边,双方已经接上火,估计很快会有一场大战。这种时候,也需要有个精明干练之人在前方盯着。”

  “俊桐,有些事急不得,慢慢来。一旦有机会,我不会亏待你的。”费云鹏放缓声调,安慰着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

  费云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一个领导者身边,既需要忠诚听话的哈巴狗,也需要逞强斗狠的鹰犬。方玉斌才是能斗的鹰犬,自己不过是只会摇尾巴的哈巴狗。伍俊桐的心凉了一大截,多年来甘为家奴,兢兢业业,到头来只换回几句口惠而实不至的许诺。

  万幸的是,费云鹏的话还留了一道口子。他不是说一旦有机会,不会亏待自己吗?伍俊桐暗下决心,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有准备的人还能创造机会。

  “对了,”费云鹏忽然提到,“前几天你不是说,摄影家协会的几个朋友要组织一次采风活动,希望咱们公司赞助?”

  “是的。”伍俊桐不明白费云鹏为何突然提起这事,只能一五一十地答道,“好几位摄影家都是你的朋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让财务部批了几万块的赞助经费。”

  费云鹏端起茶杯:“既然都是老朋友,给几万块怎么行?叫财务部多拿点钱。另外,我近来没什么事,正好跟几位朋友一起出去采风。请他们多安排几个地方,日本、韩国、东南亚都可以去嘛,到那里游览一下风景名胜,也和当地的摄影界朋友交流切磋一下。”

  伍俊桐颇为吃惊,平常日理万机的费云鹏,怎么突然生出游山玩水的兴致?

  费云鹏笑了笑:“方玉斌刚才告诉我,王诚很快就会察觉出局势异常。论起对王诚的了解,这小子还远不如我。以王诚的精明,恐怕早就知道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刻王诚已在赶回国内的航班上。”

  费云鹏又说:“王诚回来了,我见是不见?见了又说些什么?如今,还不到我选边站的时候。”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伍俊桐明白过来,费云鹏是在耍滑头,以出国旅游为借口,关键时刻躲了起来。

  费云鹏把玩着茶杯:“我是山西人,我们山西当年出了位厉害人物,就是阎百川先生。”民国时代的山西王阎锡山,字百川。或许是出于尊敬,费云鹏提起这位赫赫有名的老乡时都会称阎百川。他接着说:“阎百川曾经说过,日本人我惹不起,蒋介石我得罪不起,共产党我打不起,我要在这三个鸡蛋上跳舞,还不能踩破,必须小心谨慎。他定下的大政方针是拥蒋联共抗日,但是,抗日要准备和日,拥蒋要准备拒蒋,联共要准备反共。”

  费云鹏把茶杯倒立在办公桌上,再轻轻一扭,茶杯在桌面上旋转起来。他盯着茶杯,像是告诉伍俊桐,又像是自言自语:“如今局势未明,咱们也得在鸡蛋上跳舞。不得罪谁,也不必和谁风雨同舟。留下余地,等到大局已定时,和谁又都能说得上话。”费云鹏已经拿定主意,自己虽和赵小轻有约在先,但绝不会为了几句承诺就和人家同生共死;他目前不会帮助王诚,但作壁上观绝不等于撕破脸皮。

  伍俊桐回到自己办公室后,立刻将费云鹏外出采风的事安排得妥妥帖帖。老板的事办好了,自己心中的巨石却依旧悬着。他坐在椅子上,双眼微闭,两只手轻揉太阳穴,陷入了沉思。隔了好一阵子,才睁开眼睛,掏出手机拨打出去。电话接通后,伍俊桐声音低沉地说:“老弟,上次你说的事有眉目没有?”

  对方说道:“我这边没问题,关键是你老哥能否下决心。”

  “干他娘的!”伍俊桐狠狠地说道。

  3 亮出自己的底牌,一定要等对手投入所有预备队之后

  苏浩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上的股票走势。那副专注的神情,与普通股民毫无二致。

  但与一般股民不同,苏浩并不在意股价涨跌,倒是对不断跳动的成交量数字异常关注。经历了前期的疯狂上涨,千城股价终于在昨天迎来大幅回调,全天下跌8%,数度逼近跌停板。今日,股价延续颓势,午盘过后,又大跌了5%。

  苏浩却是兴高采烈。因为伴随股价下挫,成交量接连刷新纪录!

  无论涨跌,只要能放量,都是苏浩所乐见的。前期的暴涨,砸开了沉寂已久的套牢盘;近日的暴跌,又逼得为数不少的获利盘仓皇逃出。涨或跌都是一场心理战,目的就是迫使那些持有千城股票的人赶紧抛出,华海才好趁机接手。

  苏浩与赵小轻结识,是在三年前。在一场常春藤名校的校友会上,自称学妹的赵小轻主动上前递出名片。苏浩当然知道这位小学妹的丈夫与家人大有来头,但天生傲骨的他既表示出足够礼貌,却也无意巴结。

  一年前,赵小轻登门拜访,提出了合作的事,她开出了令苏浩几乎无法拒绝的条件。苏浩不用掏出真金白银,钱全由赵小轻出,大安人寿不过是提供一条安全畅通的资金管道。资金一进一出之间,公司账面上的保费收入会出现激增。对于痴迷资本运作,正力图打造一个金融帝国的苏浩来说,一份亮眼的财务报表与不断攀升的保费收入无疑求之不得。更关键的是,赵小轻还做出承诺,借由大安人寿与曹伯华的华海系相互参股,在完成对千城的并购后,大安人寿也会在千城的新董事会中拥有一席之地。怎么说,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唯一的风险就在于,如此大额资金的流动,是否会触碰监管层的红线?对此,苏浩有充足信心。凭借多年来练就的高超财技,自己有一整套手段规避法律风险。

  订立攻守同盟之后,大安人寿并没有立刻加入战局。苏浩与赵小轻都认为,大安人寿的出场,一定要在最关键时刻,发挥出一击致命的决定性作用。如同二战中的莫斯科保卫战,前方告急的电报接二连三,斯大林手握从西伯利亚调来的60万生力军,却强撑住没有立刻投进战场。斯大林在等,他必须等到希特勒把所有预备队调上来后,再把自己最后的底牌亮出来。

  当华海已经握有千城18%的股份,即将吹响最后进攻号角时,时机终于到来!苏浩与曹伯华签订参股协议,大安人寿杀气腾腾地走上前台。

  高手出场,必有异象。千城的股价剧烈震荡,华海系持有的股权更持续增加,一举超越荣鼎成为千城集团的最大股东。如果说这是一场攻城战,那么此刻,赵小轻、苏浩以及曹伯华已经能看到城墙内宫殿的檐角。

  伴随今日成交额创出天量,华海系的持股进一步增加。心情大好的苏浩拨通了曹伯华的电话:“老曹,干得漂亮!抛盘那么多,你大概接货接得手都软了吧。”

  “多亏了你呀。”曹伯华哈哈大笑,“没有你这个后勤部长,我哪有攻城略地的本事?”

  苏浩也笑了:“这可不敢当。弹药粮草都是赵小轻供给的。我嘛,不过是个粮道官,只负责粮道通畅。”

  “那也了不得呀。”曹伯华说,“有了你们的支援,不出一个月,华海就能拿下千城25%的股份。到时不仅是最大股东,还会在董事会里拥有关键决策权。”

  曹伯华又说:“老苏,今晚没什么事吧?出来喝两杯,庆祝一下。”

  苏浩说:“如今只是阶段性胜利,大功告成还需时日。怎么,你就耐不住性子了?”

  “不矛盾。”曹伯华说,“杨子荣不是唱过嘛,‘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接下来,才是‘来日方长显身手’。没捉住座山雕之前,人家不也喝上了?”说这话时,曹伯华连说带唱,扬扬自得之情溢于言表。

  “好吧。你说个地方,我到时过去。”苏浩正巧没什么事,加之曹伯华酒量不错,能跟自己拼上一拼,便爽快地答应了。

  晚上7点,苏浩来到滨海市中心的一家酒店,曹伯华、曹仲华兄弟已等候在包房内,墙壁上的电视正播放足球比赛。苏浩笑着说:“哟,你们哥俩还是球迷。”

  曹伯华打趣道:“我别的不懂,也就懂个球了。”

  见桌上摆着好几套餐具,苏浩问:“今晚还有谁?”

  曹伯华说:“余飞也要来。”

  苏浩眉头一皱:“他来干什么?”

  曹伯华说:“今天只是朋友聚会,不谈工作上的事,我想着多几个人热闹些。”

  苏浩轻摇着头:“赵小轻嘱咐过多次,余飞只负责坐庄拉抬股价,收购的事,别让他搅和进来。”

  曹伯华递过一支烟,不以为然地说:“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干吗什么事都听她一个黄毛丫头的?再说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会没有分寸?今天叫上余飞,一来是他对你仰慕已久;二来这小子酒量不错,还是个段子手,让他凑个场子活跃气氛而已,我不会聊到收购的事。”

  “好,好。你定了的事,我没意见。”苏浩只好接下烟,笑呵呵地说道。

  半小时后,余飞带着佟小知赶到。对余飞身边这位漂亮的女助理,苏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倒不是垂涎美色,而是觉得此人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一上桌,曹仲华就嚷着说余飞迟到了,要罚酒三杯。余飞爽快地答应下来,自个儿干了三杯。放下酒杯,余飞说:“临到下班时碰巧律师过来谈事情,才耽搁了。”

  曹仲华说:“你和律师在一起,肯定没什么好事,一定又在琢磨怎么钻法律的空子。”

  余飞夹了一口菜,说:“你这叫什么话?运用法律武器保护自身权益,是每个人的权利。就算钻法律空子,也比明目张胆违法好得多。”

  “怎么着,你小子要来给我们做普法宣传?”曹仲华似乎与余飞关系不错,开起玩笑来很随意。

  余飞放下筷子:“如今讲究依法治国,每个人可真得学点法。事到临头,会受益无穷。你们听说过吧,前不久有个哥们入室盗窃,刚进屋,女主人回来了,他躲到床下,还是被发现了。这种情形,定他个入室抢劫,至少判十年。”

  余飞接着说:“这哥们找到一个律师,分别给他讲了盗窃罪、抢劫罪、强奸罪的定罪及量刑,结果他立马翻供,说当时入室不是打算抢劫,而是瞄上了女主人,想强奸人家。强奸罪跟入不入室没关系,最后,这小子以强奸未遂,被判了三年。再后来,他又找到一个刑法博士,博士告诉他,你应该这样讲,平常见这女的长相不错,当你想强奸时,发现她卸妆后奇丑无比,便逃跑,这样就可以被认定强奸中止,因无损害后果,可能免于刑事处罚。再后来又有人给他支招,你就说自己看上了这家男主人,想强暴他,没想到女主人先回来了。刑法没有规定强奸男人属于犯罪,二审或有可能被无罪释放。”

  众人这才明白,余飞又在展露段子手的本色。苏浩淡淡一笑:“这个段子有点意思。尽管在实践中,一个人多次翻供还能被法院采信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从中却点出了一个世界性难题——刑事主观事实的证明。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动机究竟是什么?除了他本身的口供,还有什么令人信服的证据?全世界至今没有一个统一而成熟的解决方法。”

  曹伯华举起酒杯:“今晚是朋友小聚,别真弄成普法宣传了。来,我先走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