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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股权大战(7)


  艇上工作人员忙着抢修,赌客们陷入了焦躁的等待。更要命的是,这一等就是几十个小时,眼看日出日落,日落又日出,船却趴在原处一动不动。余飞一开始还骂骂咧咧,到了第二晚,唯恐设备修不好,一个人蜷缩在舱内,像霜打的茄子。

  又一轮旭日升起,好消息传来,设备修复了。所有人欢呼雀跃,游艇开足马力,朝陆地驶去。下船后,小乔一个劲赔不是。余飞又精神起来,训斥道:“这艘破船,耽误老子两天时间。你们这么做生意,迟早得他妈关门。”

  小乔送走余飞后,转身便拿起手机,拨打出去:“董哥,按你的吩咐,事情都办妥了。”

  电话那头说道:“辛苦了!回来之后,我会好好慰劳弟兄们。”

  这位董哥,正是当初因为绑架华守正,在江州栽了大跟头的董劲松。他这个混黑道的,在江州被人结结实实修理了一回。原本打算金盆洗手,这一回不得已重操旧业,实在是有人情债要还。

  董劲松接完电话以后,又拨通了方玉斌的手机。他客气地说:“方总,你吩咐的事,我都办妥了。”

  方玉斌道谢之后,问道:“没出什么纰漏吧?余飞人没事吧?”

  董劲松说:“姓余的毫发无伤,已经送回岸上。”顿了一下,董劲松又说:“你弄这么一出,究竟为什么?”

  “这个你就甭管了。”方玉斌笑起来,“总之,这回要好好谢谢老哥你。”

  放下电话,方玉斌摸出一支烟点上。眼看大功告成,他的心情却有些复杂。那天在王诚的办公室,当对方说出用传言整垮余飞的计划时,方玉斌便想到,可以利用余飞好赌的弱点,将他困在海上。传言满天飞,余飞却连辩解的机会也没有,外面的人也联系不上他。这一来,所有人对传言更会深信不疑。想当初,余飞不是用赌场被困做幌子,骗自己给杨韵汇款吗?今天,就让你真被困一回。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过当天,方玉斌却没有说出这个计划。他仍在犹豫,这样做是否阴损了一点?行走江湖,谁都会用点手段,但方玉斌素来告诫自己,要使阳谋,少玩阴谋,更不能突破底线。用这样的手段修理余飞,难免为人所不齿。

  思前想后,方玉斌迟迟下不了决心。直到佟小知受伤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他才咬牙决定,对余飞痛下杀手。为了咱们之间的事,居然连对你一往情深的佟小知都不放过,余飞你还算个人吗!余飞呀余飞,对你我只能破例一回,其实这也不过是孔夫子的教诲而已: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那一厢,被狠狠折腾了一通的余飞,气急败坏地回到办公室,见人就是一通火。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杨韵却急匆匆赶来:“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满世界的人都在找你。”

  余飞点燃一支烟,又把打火机用力扔在办公桌上:“别提了,运气背到家了。”他大口吸着烟,说起此番经历。

  “不对吧?”杨韵坐下来,从余飞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自个儿点上,“我怎么觉得,你十有八九中了人家的道。”

  “什么意思?”余飞问。

  “就在你不见踪影这两天,外头出了大事。”杨韵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条消息,说余飞的资金链断裂。这消息越传越广,每天我都要接好多电话,全是向我求证的。”

  杨韵吸了一口烟,又说:“打来电话的人,都说要见你。可在这关键时刻,你却不见了。这一下,外面的传言更是满天飞,有人说你跑路了,有人说你被纪委抓走协助调查。还有些传言讲得有鼻子有眼,说亲眼看见你男扮女装,打算用假护照从机场出境,结果被拦下来了。”

  “扯淡!”余飞气得一拍桌子,“都是一帮吃饱了撑的家伙,编出这些鬼话。”

  “话是鬼话,但信的人可不少。”杨韵说,“不要说外头那些人,公司里好多员工私底下也在传,老板是不是跑路了?”

  余飞简直是怒不可遏:“这种员工,发现一个开除一个,绝不手软!”

  杨韵哼了一声,说:“你想开除哪个员工随你便,但那些债主怎么应付?最近这两天,银行的、信托公司的,全堵到门口来了。”

  余飞说:“不过才两天不现身,至于这样吗?回头我公开露面一下,让他们都放心。”

  “事情可没这么简单。”杨韵说,“这两天你去哪儿了?总得跟外面说清楚吧。你不能说自己困赌船上了吧!更要命的是,银行是上门要债的,咱们账上真是没钱。”

  杨韵接着说:“前段时间,为了做千城的股票,砸进去的钱不少。千城宣布停牌,钱套在里面动弹不得。如果外头不逼债,咱们拆东墙补西墙,勉强还能应付。关键是有人故意放消息,加之你连续两天不见踪影,一下子搅得人心惶惶。债主一拥而上,这资金链可真挺不住了。”

  余飞越想越不对劲。记得在艇上时,小乔给过他一张名片。他掏出名片,拨出电话,却传来关机的提示音。余飞心里大呼不妙,看来自己真是上了一艘索命的黑船。

  “还有一件事,给你提个醒。”杨韵又说,“咱们公司财务部的老汤,最近似乎和千城公司的人走得很近。每天来到办公室,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种时候,他怎么会和千城公司的人搅和到一块儿?”

  “老汤不会有问题吧?”余飞说,“他是我从老家带出来的,说来跟我还算得上表亲。”

  “这个节骨眼上,防人之心不可无。”杨韵说。

  形势之严峻,令余飞大吃一惊。不过才两天时间,自己似乎已来到悬崖边上。几分钟后,余飞掐灭烟头,说:“给曹伯华打电话,说我有急事,立刻要见到他。”

  7 他真有拉上所有人陪葬的本事,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见死不救

  余飞高亢尖锐的怒吼,在整个走廊回荡。尤其是他将玻璃茶杯狠狠砸向地板的声音,把曹伯华的女秘书吓了一大跳。她探出脑袋,想看一看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此前一直隐忍的曹伯华,见到女秘书仿佛找到了出气筒,他拍着桌子大吼:“看什么看!”女秘书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坐回办公椅上。

  又过了几分钟,余飞怒气冲冲地离开曹伯华办公室。上楼来找大哥汇报工作的曹仲华,刚好迎面撞上余飞。尽管心知肚明,但还得装模作样地说:“老余,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

  “少在老子面前演戏。”余飞像一头暴怒的独角兽,“出了什么事,你去问你哥。我还是那句话,老子翻了船,谁都没好日子过。”

  曹仲华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消消气,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走,去我办公室说。”

  “不去。”余飞不打算给谁留面子,“一来和你说不着,二来也没这闲工夫。我是快完蛋了,得急着回去给自己做好棺材。不光做一副,老子还得多做几副,要死一块儿死!”撂下这句话,余飞头也不回地离开。

  曹仲华走进大哥的办公室,见到地上的玻璃碴与茶叶,赶紧让秘书进来打扫。刚才还跳脚大骂的曹伯华,这会儿又对秘书和颜悦色,并主动道歉:“没控制住情绪,你多担待。”

  “没事,老大。”秘书知道曹伯华的秉性,知趣地说道。其实不光秘书,公司上下都晓得,曹伯华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发火的时候地动山摇,火发完了,又会和风细雨地关怀属下一番。你可以说他起于草莽,缺少教养,也可以说他直来直去,性情中人。总之,在他的言传身教之下,华海形成了一套狼性十足的企业文化。

  待秘书离开后,曹仲华坐到沙发上,无奈地苦笑:“刚才在走廊碰见余飞,他气呼呼的,说要拉上所有人一块儿去死。”

  “这是气话,当不得真。”曹伯华冷笑一声,“他真有拉上所有人陪葬的本事,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见死不救。”

  对于如今的结局,曹家兄弟不感到意外。曹仲华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余飞在劫难逃了。这小子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还是觉得有愧于他。”

  曹伯华把脚抬到茶几上,又把皮鞋里的红布鞋垫拿出来,在椅子扶手上拍了几下:“正因为有愧,刚才他骂骂咧咧的,我也一直忍着,没和他计较。但目前这局势,谁也帮不了他。”

  曹仲华若有所思地说:“要不把之前说好的那笔钱,按约定打给他?毕竟咱们有言在先。”

  “钱又不是我的,我当然不介意。”曹伯华苦笑道,“可问题是赵小轻不答应。人家说了,现在每一笔钱都要用在刀刃上。像余飞这种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人,不值得浪费任何资源去抢救。”

  曹氏兄弟口中的这笔钱,的确是当初与余飞的约定。股权大战之初,赵小轻、曹伯华都想到了,王诚会使出停牌这一招,他们也未雨绸缪做了防备。

  抢筹大战中华海使用的资管计划,杠杆率如此之高,并非是自身资金实力羸弱不堪,而是有意识地把精锐掩藏起来。对手摆明了设下埋伏圈,自己当然不会傻不愣登地一头扎进去。赵小轻的盘算是,让小部队突前,同时保留一支规模庞大的预备队。当王诚的包围圈合拢时,再把预备队投进去。凭着这些主力资金,双方尚可大战三百回合。

  从目前来看,这一招颇为奏效。千城股票停牌后,王诚所期盼的华海资管计划爆仓的局面,迟迟没有出现。庞大的预备资金,通过苏浩所掌控的大安人寿这条稳固的资金渠道,源源不断流入曹伯华手中。手中有粮,心头不慌。你王诚不是要打持久战、消耗战吗?奉陪到底!

  甚至对于曾冲锋陷阵、立下过功劳的余飞,赵小轻也并非全然不顾。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她就为余飞准备好了一笔应急资金。当然,赵小轻的钱始终有个软肋,就是来路不清,无法通过正规银行光明正大地调拨。为余飞准备的资金,也是绕了地球好几圈,最后才进入位于滨海的一家信托投资公司的户头上。一旦千城停牌,余飞的资金链出现问题,这笔资金还可以顶上一阵子。

  正因为早早得到这个承诺,余飞对千城停牌才处变不惊,依然去赌船上逍遥快活。但不承想,计划赶不上变化。一连串的变故,让余飞的如意算盘顿时落空。

  先是屋漏又逢连夜雨,在千城停牌前后,股指来了一波大跳水。对于余飞这样在股市混饭吃的人,难免受到波及。大笔钱被冻结在千城的股票里,其他坐庄的资金也在暴跌中不同程度受损。

  更要命的是,那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传言以及自己关键时刻的失踪,让各路债主纷纷上门。潮水猛然退去,光屁股立刻显出原形。当余飞拿不出还债的资金时,无疑坐实了传言,债主们慌作一团。如此恶性循环一番,余飞的资金链瞬间崩塌,传言就此成了预言。

  原先按照正常情况准备的应急资金,已经不足以帮助余飞脱离险境。既然盆里的水救不了火,索性不泼出去。赵小轻当机立断,把这笔资金调走另作他用。她还在电话中反复叮嘱曹伯华:“余飞败局已定,如今的关键是不能把火引到我们这儿来,不能因为他连累大伙。”

  办公室里,曹伯华把鞋垫塞回皮鞋里,对弟弟说道:“余飞本来只是一枚棋子,赵小轻对他早就留了一手,许多事的内情他压根不清楚。余飞再怎样乱咬,都伤不到我们。这小子也知道自己手里没有筹码,所以才气急败坏。”曹仲华摇着头:“也怪他不争气。关键时刻掉链子,玩什么失踪?”

  曹伯华说:“余飞告诉我,他是着了别人的道,在海上漂了几天。”

  “下手的人,也忒歹毒了!”曹仲华刚把茶杯端在手上,又放回茶几,“究竟是谁干的?”

  “谁知道呢!”曹伯华无奈地说,“余飞行走江湖,口碑不怎么好。他的仇家不少,我哪儿知道是谁在背后捅刀子。”

  曹仲华若有所思地说:“这事也太蹊跷了。会不会是王诚干的?”

  曹伯华掏出烟,递给弟弟一根,自己也点上:“时间点敏感,王诚的嫌疑最大。”

  “妈的。”曹仲华骂道,“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到了紧要关头,什么下三烂手段都使得出来。”顿了顿,他又说:“现在股权大战已是你死我活,王诚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他能用这种手段对付余飞,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咱们。许多事,不得不防。”

  “是得防着。”曹伯华叹了一口气,“不过要防的,可不只一个王诚。”

  “什么意思?”曹仲华问。

  曹伯华抖了抖烟灰:“方才你说,王诚能用这种手段对付余飞,不知道又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咱们。话说得没错,但我顺着这思路,想到了另一层——赵小轻能毫不犹豫地抛弃余飞,鬼知道她会不会抛弃咱们?”

  “不会吧?”曹仲华觉得大哥似乎过于悲观,“以咱们和赵小轻的交情……”

  “交情?”曹伯华挥手打断了弟弟的话,“咱们和她没有交情,只有利益。现在看来,她当然不会抛弃咱们,因为这样做,不符合她的利益。要是有朝一日,抛弃我符合她的利益呢?”

  曹伯华继续说:“你看王诚,心里对赵小轻恨得牙痒痒,可那封公开信里,硬是一个字也不提,把所有的火力指向我,仿佛这件事,就我一个人鼓捣出来的。”

  “那不过是王诚的一种斗争策略。”曹仲华说。

  曹伯华笑起来:“我当然清楚这是王诚的斗争策略,关键是赵小轻就没有自己的斗争策略吗?他们斗来斗去不打紧,咱们得立于不败之地。还是那句话,既要吃肉喝汤,又不能把骨头渣堆到自己面前。”

  曹伯华接着说:“王诚不愧是老江湖,尽管身处劣势,可一招一式仍旧很有章法。才几个回合,余飞就当了替死鬼。股权之争最终谁胜谁负,我看还很难说。”

  曹仲华点点头:“王诚曾对我说,这一次他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看来他是豁出去了。”

  曹伯华说:“王诚当初找你去,虽说有敲山震虎的意味,但他的有些话却不无道理。比如他说,在这场大战中,赵小轻输得起,王诚也输得起,只有咱们输不起。”停顿一下,曹伯华加重语气:“正因为输不起,所以我们不能输。”

  “大哥,你有什么想法?”曹仲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