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小知说:“我先回上海,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这样也好。”方玉斌说,“我就在上海,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我知道了。你快回座位吧,别在我这儿待太久。”佟小知善解人意地说道。
方玉斌依依不舍地走回头等舱,却发现座位上的苏晋早已睁开眼睛。方玉斌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你醒了?我刚去了趟洗手间。”
苏晋扭头盯着窗外,直到方玉斌落座后,才缓缓说道:“真要去洗手间,你也走错了方向。头等舱的洗手间在前面,你干吗舍近求远,跑去经济舱的洗手间?”
方玉斌真是恨自己,在谈判桌上一向纵横捭阖,却在两个女人之间破绽频出,连个谎话也兜不圆。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是去后面看了一下佟小知。我瞧她伤势挺重,不去问候一下也不好。”
“去就去,用不着跟做贼似的。”苏晋努力压低声音,但眼神中的不满却任谁都看得出,“去之前还装模作样地叫我两声,看我是不是睡着了。用得着这样吗?”
敢情苏晋压根就没睡!方玉斌知道,自己这回糗大了。更苦恼的是,有些事是解释不清的。佟小知为什么受伤,自己与佟小知在北京的见面,还有那些艳照,方玉斌可不敢拿出来跟苏晋解释。
见方玉斌耷拉着脑袋不说话,苏晋愈发气恼,她转过头不再说话。飞机落地后,苏晋一声不吭,拉着行李就往外走。苏浩原本打算等着佟小知,没想到妹妹气冲冲地走了,自己只能跟着。不明就里的苏浩在过道上拉住方玉斌,问:“她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方玉斌有苦难言,只是摇头说:“我也不清楚。”
7 为了争取盟友,王诚决定投资方玉斌
回到上海后,无论是安抚苏晋,抑或慰问佟小知,方玉斌一时都顾不上了。离开公司一个多星期了,手头一大摊子事要处理。更关键的是,王诚那边还等着自己的答复。
经过深思熟虑,方玉斌终于下定决心,给王诚拨去电话。王诚笑呵呵地说:“小方,考虑得如何?”
“考虑好了。”方玉斌答道。
“怎么说?”王诚问。
方玉斌说:“有些话电话里不方便说。您抽空到上海来一趟,咱们面谈吧。”
王诚说:“面谈可以,但你能来滨海吗?你也知道千城目前的局势,我担心抽不出时间。”
方玉斌坚持道:“还是您过来一趟比较好。”
王诚犹豫了一下,说:“好,我立刻订机票,晚上就飞过去。不过咱们只有一晚上的时间,明天一早我还得赶回滨海。”
“没问题。”放下电话的方玉斌,绽放出笑容。无论江湖地位还是商界辈分,王诚都远胜自己。方玉斌更清楚,近来王诚的确焦头烂额,于情于理,自己身为后辈去滨海拜访前辈似乎理所应当。但正因为地位悬殊,尤其两人所谈的还是台面下的交易,方玉斌才不得不端起架子。如果此时自己屁颠屁颠跑到滨海,那就压根不叫合作,而是卖身投靠。而卖身的价码,通常是不会高的。
王诚乘坐的航班晚上8点多抵达上海浦东机场。王诚并没有通知千城集团上海分公司的人员接机,而是让一位上海友人开着私家车等在停车场。朋友载着王诚一行人在机场高速上兜了一圈,最后又绕回机场附近的华美达酒店。下车后,王诚扣住鸭舌帽,在秘书和保镖的簇拥下穿过酒店大堂,上到顶楼的总统套房。早在一个小时前,方玉斌已等候在套房内。王诚吩咐随从等候在外,自己一人走了进去。
方玉斌递上早已沏好的茶,说:“让王总舟车劳顿,着实不好意思。浦东机场附近,连个五星级酒店也没有,只有这家华美达,勉强算个四星半。”
王诚摘下帽子:“没事,这家酒店不错,离机场近,我明天一早的航班回滨海,住这里挺方便。”停顿一下,王诚又说:“这次我来上海,没有通知分公司的人,刚才还让车子在机场高速上兜了一圈。”
方玉斌发觉,王诚的确比之前谨慎许多。过去几乎从不带保镖的他,如今却是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甚至对千城内部的人,他也不是百分百信任。这些老江湖,别看平时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真到了关键时刻,心思却细密如发。
方玉斌抿了一口茶,打趣道:“看来我要是同王总合作,也得变成地下工作者。”
王诚没有喝面前的茶,而是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他拧开瓶盖,说道:“听你这口气,已经答应我的条件喽?”
方玉斌说:“就算是吧。”
王诚坐回沙发,跷起二郎腿:“那咱们一言为定!事成之后,你可以到千城来,任何一个分公司一把手的位置,随便你挑。”
方玉斌微笑着说:“这么多年,我都在投资公司工作,千城的那些地产生意,我是一窍不通。不瞒你说,真让我去当个分公司老总,恐怕干不下来。”
王诚问:“那你是打算?”
方玉斌说:“我目前没什么具体想法,既然之前你帮过我,这次就当我帮你吧。至于说今后,我也不打算再去哪里谋个差事,最好能自己干一番事业。”
王诚眉头一皱,旋即嘴角又露出笑容,缓缓说道:“你如果有自己创业的打算,那咱们可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停顿了片刻,他接着说:“你也知道,我没多少钱,但认识的有钱朋友不少。这些朋友一直有个想法,各自拿出一些闲钱,成立一家投资公司,把钱投到具有增长潜力的新兴产业。”
王诚接着说:“这事谋划了好久,却一直没有付诸实施,缺的正是一个适合的投资公司负责人。我的那些朋友个个生意很忙,肯定没有精力来管投资公司的事。再说他们做传统行业时间久了,眼光局限在固定领域,并不适合亲力亲为来管理投资公司。比方说我吧,做地产可以,做投资未必在行。”
王诚开始侃侃而谈:“有一次与青年座谈,有人提议我当创业导师,我也跟青年朋友说了实话。假若我来做导师,那个创业项目一定前景堪忧。千城是个超大型企业,我作为董事局主席,近年来一直思考的是企业大战略。让我给某家大企业做战略顾问,自问还可以,来辅导创业项目,一定会一败涂地,两者的玩法截然不同。还是那句话,专业的事得让专业的人来做。”
王诚继续说:“以你的能力与资历,管理这家投资公司再适合不过。当然,你既然有创业的打算,我也不会让你只做个普通高管。我们可以设计一套灵活的股权奖励方案。比方说,你身为这家投资公司的董事长和总裁,自动获得5%的股权。两年之内,公司利润达到某一个水平,你的股权将自动增长,有可能是15%乃至30%,总之一切凭绩效说话。反之,两年内经营绩效不佳,那5%的股权也会被压缩。如今不是流行对赌协议吗?这也算是一种对赌吧。”
听王诚说了这么多,方玉斌心中暗喜,问道:“没想到千城对投资业务也感兴趣?”
王诚摇头说:“千城公司没有入股投资公司的计划,我个人拿不出多少钱,自然也没法入股。只是我的几位朋友感兴趣,我从中牵线搭桥而已。”
王诚又说:“我和几位朋友聊过,只要物色到合适的高管,初期他们打算投两三个亿进来。只要你这边没意见,公司可以马上运作起来。当然,你现在还在荣鼎任职,不方便抛头露面,可以先找个副总负责日常工作,你在后头遥控指挥。等到千城的股权大战告一段落,无论结果如何,你就去新公司创业。”
王诚一口气说完,房间内陷入短暂沉寂。两人默默品茶,心中的盘算却一刻也不停。王诚的聪明,不仅在于管理企业,洞察人心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多年来,外界对他或许有不谙人情世故的印象,其实,非不能也,乃不屑也。
昔日的王诚高高在上,何必在意他人感受。我行我素便好,别人开不开心、介不介意,关我屁事。现在不同了,身处险境的他需要援手,也不得不设身处地替别人着想。所幸这些看家本领,王诚并未丢弃。刚才与方玉斌几句对话之后,他便猜出了对方心思。
方玉斌无疑是倾向于同自己合作,否则不会安排这次见面。但千城大区总监的位置,显然无法令对方心满意足。这个年轻人,看来是有自立门户、不再寄人篱下的打算。
此时的王诚,太需要争取到方玉斌。而且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押上足够多的筹码。王诚狠狠心,端出了组建一家投资公司这个笃定让方玉斌无法拒绝的条件。
当然,花两三亿争取一个方玉斌,代价毕竟太高。千城再有钱,也不能这般挥霍。所以,王诚脑筋一转,想出了股权激励方案。如此一来,这笔钱就不再是收买,而是一种合作,也是一种投资。投资就是投人,选择投资方玉斌,王诚还是充满信心的。他从许多荣鼎老朋友口中,了解到此人的人品、能力,甚至前几天,还专门抽时间通读了方玉斌写就的《财富没有神话》,深感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未来假若投资公司蒸蒸日上,势必形成一个双赢局面——方玉斌个人累积起不菲身家,王诚今日的投资更会获益颇丰。
